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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降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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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伦敦陷入一片死寂。直到深夜,玛丽才来到菲勒蒙·赫伯特(菲勒蒙)的房间。

平时,菲勒蒙早就睡了,但今天,他却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玛丽在菲勒蒙的示意下,安静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菲勒蒙的书桌上,放着两本笔记,分别是《黑河福音》和《玛丽·居里》的笔记。这些都是菲勒蒙平时秘而不宣的研究成果。玛丽的目光,在笔记上停留了片刻,但她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

菲勒蒙从白天就开始,准备着要说的话,但当玛丽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所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显得生硬而突兀。

“你知道吗?是你杀了我。”

玛丽那双水银般的眼珠,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玛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走调的乐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的人造声带,由铜和锌制成,虽然可以发出优美的声音,但却无法完美地,表达人类的情感。

“我,我曾经想过,这种可能性。我知道,我受了很重的伤,如果伤势严重到,需要抛弃身体,那就意味着,我已经死了。而且……”

玛丽那双,由胶原蛋白和防腐剂填充的玻璃眼珠,转向菲勒蒙,直视着他的眼睛。

“没错,那天晚上,我咬断了你的喉咙。我的尖牙,刺穿了你的动脉,你因为失血过多,心脏骤停而死。”

玛丽惊恐地移开了视线,低声说道:“您为什么要说这些?您是在折磨我吗?您还是认为,是我偷了您的怀表吗?”

“不,不是的。”

菲勒蒙羞愧地低下头,说道。

“我疯了。”

“什么?”

“我为了恢复理智,将我的自我,献祭给了野兽,但我依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每当我闭上眼睛,就能听到,那些虫子,在我的脑袋里,啃食的声音。它们无时无刻,不在蚕食着我的大脑,我正在慢慢地,走向疯狂。”

玛丽眨了眨眼睛,问道:“您是在比喻吗?”

“我希望是。”

菲勒蒙终于理解了,阿尔特的痛苦。这些真相,究竟该如何说出口?在直面真正的恐惧之前,该如何做好心理准备?

菲勒蒙无力地,继续说道:

“想象一下,麦哲伦为了证明地球是圆的,而扬帆远航,结果却在旅途的终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人类积累的所有知识,都变成了虚无缥缈的幻想,所有的大陆,都将被洋流卷入,那无尽的深渊之中。我就像,维多利亚号上,那十八名幸存者之一,因为触碰了禁忌,而提前看到了,那残酷的真相。而人类脆弱的精神,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玛丽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拒绝接受,菲勒蒙所说的一切。

“玛丽,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边?我早就说过,你并不愚蠢,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什么吗?”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我原本希望,你不要来。我希望你,永远离开伦敦,去过,平静的生活。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赎罪,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既然你选择,留在伦敦,我就不能再,对你隐瞒真相了。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但现在……”

菲勒蒙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以发出声音。

“在伦敦的阴影中,隐藏着,足以毁灭人类的黑暗。而雪莉·玛丽,你的名字,也出现在了,那份名单上。”

菲勒蒙说着,从笔记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了玛丽。那是一张,特殊规格的打印纸,菲勒蒙知道,在这个时代,只有“神谕”,才会使用这种纸。

“你还记得,弗兰克伯爵吗?”

玛丽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天,雪莉·玛丽,在地下实验室里,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正在缝合她头颅的,弗兰肯斯坦博士。菲勒蒙和阿尔特,就站在旁边。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全身赤裸。

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孩来说,这绝对是一场,难以磨灭的噩梦。而阿尔特和弗兰肯斯坦博士,后来的拜访,更是让她,雪上加霜。

“他是一个,比其他人,更早洞悉世界真相的人。他一直在寻找,拯救人类的方法,为此,他创建了,一个名为‘弗兰克学会’的秘密组织。我也将加入,这个组织。而这个组织的核心,就是位于,弗兰克庄园地下室的,‘神谕’。没错,就是你那天,在地下室里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机器。它是一个,拥有强大计算能力的计算机,它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预测未来了。”

菲勒蒙的声音,低沉而阴郁。

“根据‘神谕’的计算结果,你,玛丽,将会成为,毁灭人类的元凶之一。”

雪莉·玛丽复活的那天,“神谕”在沉寂了,几个月之后,终于输出了,一个新的结果。

“3”

打印纸上,赫然印着,这个罗马数字。

“你……或许已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说实话,我现在,也很害怕你。”

那天晚上,菲勒蒙和玛丽,聊了很多。

从人类最后的幸存者,将会看到的,末日景象,到如何修复,破碎的茶杯,等等。玛丽并没有,表现出菲勒蒙预想中的,恐惧和绝望。

她非常认真地,询问菲勒蒙,该如何接待客人。她试着戴上面纱,试着模仿着,开门的样子,询问菲勒蒙,哪种方式,看起来不那么可怕。菲勒蒙不知道,玛丽是真的,接受了现实,还是在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他们一直聊到,伦敦的夜空,只剩下最后一盏灯火。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所有的话题,都消失了,他们甚至忘记了,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

玛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思,她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菲勒蒙对玛丽说,自己累了,让她回去休息。玛丽离开后,菲勒蒙打开窗户,吐了起来。

那天晚上,菲勒蒙发起了高烧,昏迷了过去。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与无数的亡灵,一起跳舞。

第二天,菲勒蒙一大早就出门了。

直到他离开家,都没有看到玛丽的身影。玛丽以前,总是会在菲勒蒙起床之前,就将房间打扫干净,所以,菲勒蒙不认为,她还在睡觉。他觉得,玛丽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昨晚发生的一切。

菲勒蒙也一样。他没有叫马车,而是选择,步行前往大学。

伦敦冬日清晨,特有的浓雾,笼罩着整座城市。菲勒蒙每呼吸一次,都能感觉到,那潮湿而冰冷的空气,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涌入他的肺部。但这却让他,感到无比清醒。

大学离菲勒蒙的住处,并不远,即使是他,缓慢的步伐,也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达。菲勒蒙抬头望去,浓雾遮蔽了天空,他什么也看不到。

老法院大学。

这座神秘而封闭的大学,即使是在十九世纪,也显得格格不入。菲勒蒙很难想象,在二十一世纪,人们该如何理解,这座大学的存在。

所以,菲勒蒙决定,用十九世纪,最先进的大学——剑桥大学,来进行类比。

当然,菲勒蒙选择剑桥大学,作为例子,绝对没有,任何私心。即使是牛津大学,那座以出版英语词典,而闻名的大学,也在后来,效仿了剑桥大学的制度,所以,菲勒蒙无需赘述。

总之,言归正传。

在十九世纪,所有大学生,都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学院。这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学院”,而是一种,类似于“系”的概念。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校区,学生们,会在学院的宿舍里,住宿和学习。

但这并不意味着,学院就等同于“系”。“系”依然存在,每个系,都有自己的教授。在剑桥大学,一个教授,最多只会带,五六个学生,因为,在那个时代,大学的主要功能,是培养学者。

当然,学生们,可以自由选择,任何学院的课程。

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老法院大学的制度,在十九世纪,是多么奇葩了。

从两百五十年前,修道院,第一次向公众开放,他们的传统,就一直延续至今。由于场地有限,老法院大学,只有三个学院,而且,这三个学院,彼此之间,完全隔绝。

教授和学生,都不知道,其他学院里,有哪些人,在上什么课,在做什么研究。甚至,就连毕业生,在离开学校之后,依然会对自己的学院,讳莫如深,不愿向外人透露,自己曾经,就读于哪个学院。

这实在太奇怪了。菲勒蒙很难想象,在伦敦的某个角落,竟然存在着,这样一个庞大而隐秘的组织。而这一切的中心,就是他:

■■■ ■■ ■■■。

自从昨天晚上,看了阿尔特的信之后,菲勒蒙就对老法院大学,充满了怀疑。如果卡拉斯代理校长,说的是真的,那么,校长一定与皇家学会,有着密切的联系。

而老法院大学,也充满了,各种诡异的暗示。

菲勒蒙完全无法,看清它的真面目,他就像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士兵,走进了敌人,设下的陷阱。菲勒蒙来到老法院大学,似乎是偶然,却又像是必然。

菲勒蒙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真相。

总之,菲勒蒙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亨利八世学院”。虽然时间还早,但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老法院大学的建筑,如同迷宫一般,错综复杂。即使是看起来,相连的走廊和楼梯,也经常会,通向不同的地方。

菲勒蒙对这节课,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在这样一所,规模不大的大学里,冬季学期的课程,应该不会有,太多学生来听。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因为丑闻,而名声大噪的,新来的教授,在学术界,并没有什么名气。

然而,当菲勒蒙走进教室,却发现,教室里,座无虚席。

教室并不小,但依然有许多学生,因为没有座位,而站在教室后面,准备听课。所有学生,都带着笔记本和笔,他们不像是,走错了教室。

菲勒蒙打开门,看着眼前的景象,顿时愣住了。

直到学生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他才回过神来。他像一头,被赶进屠宰场的猪一样,慢吞吞地走上讲台。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干巴巴的语气,说道:

“大家好,我是菲勒蒙·赫伯特,今天,我将为大家讲授,‘民族主义与国际政治学’这门课程。希望大家,都能有所收获。”

在学生们,礼貌的掌声中,课程开始了。

虽然情况,出乎菲勒蒙的意料,但课程进行得,还算顺利。老法院大学的学生,学习热情很高,丝毫不逊色于,剑桥大学的学生。菲勒蒙每讲完一个知识点,都会被学生们,各种各样的问题,淹没。

学生们的问题,都很天真,也很学术,但其中,也有一些问题,非常尖锐,即使是那些,德高望重的教授,也未必能够,给出满意的答案。而菲勒蒙,就是这门课的教授。

他不得不绞尽脑汁,为学生们,解释那些,他也不太明白的问题。他原本以为,这门课,会从道德的角度,来探讨民族主义,但学生们,却只关注逻辑和理性。想要向这些学生,解释“民族自决”的概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菲勒蒙甚至觉得,有些学生,就是为了反驳他,才来听课的。他最终,不得不宣布,休息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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