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丞相杜让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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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神策军主帅、大唐覃王李嗣周阵亡以及三万神策军全军覆灭的消息传遍长安朝廷和各个藩镇后，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不已。他们未曾料到楚靖平会如此果断决绝，甚至连李存孝与神策军交战时都会留有余地，放走晋州的神策军，而楚靖平竟然毫无怜悯之心。
李茂贞看到身受重伤归来的义子李继徽，急忙请来大夫为其诊治。了解完情况后，他对麾下的将领们说道：“还好我们没有出动嫡系部队，这五千名杂牌军损失了就损失了吧。从凤州、利州那边接收一些战俘，再招募些新兵，凑足五千人的兵力，然后赔偿给我的堂弟李茂勋，这样事情就可以了结了。以后若想攻打楚靖平，起码得调动十万人马，否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朱温得知楚靖平在兴元府附近大破李嗣周和李茂贞联军，并阵斩李嗣周的消息后，心中震惊不已，他面色阴沉地对身边的敬翔说道：“看来，可以发布命令，让屠金刚动手了。这个楚靖平实在是太厉害了，不除掉他，日后必定会成为我军的心腹大患。”
敬翔听后，有些担忧地说：“主公，如今我们与那楚靖平之间尚未彻底翻脸，若是此时行刺失败，又被他查到是我们所为，恐怕他会立刻对我们发动进攻啊。”
朱温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无妨，我等与楚靖平迟早都会有一战，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如今他羽翼未丰，势力尚弱，若此时对我们发动进攻，倒也不足为惧，正好给了我们一个将其消灭的机会。倘若等到他日后壮大起来，那时我们可就真的毫无胜算可言了。”
与此同时，远在长安皇宫中的皇帝李晔也收到了自己亲兄弟李嗣周被杀的消息，顿时痛哭流涕，悲愤交加。他立即下令，悬重赏通缉楚靖平，凡能将其诛杀者，皆封为万户侯！一时间，整个大唐都为之震动。
黄昏时分，丞相（尚书左仆射）杜让能退朝回家后，便坐在榻上对着桌案发呆，神情哀伤，连晚饭也不吃一口，只是不断地唉声叹气，眼中泪光闪闪。
“爹！您这是怎么啦？”杜让能的爱女杜雪莲发现了父亲的异常，关切地问道。她年方十八，生得亭亭玉立，娇美动人。
“没事，没事……”杜让能挥挥手，但脸上的悲伤却愈发明显。
“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您可别瞒我啊。”杜雪莲坐到父亲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杜让能犹豫片刻，终于开口说道：“今天下午，皇上得到李嗣周遇害的消息，先是大哭一 场，然后在刘中尉和西门中尉鼓动下，下旨悬重赏通缉楚靖平，凡能将其诛杀者，皆封为万户侯！”
杜雪莲听了，心中暗自欢喜，心想这个恶霸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作很担心的样子，安慰父亲道：“爹，您何必如此伤心呢？这些皇帝的兄弟也太多了，什么通王、济王、韩王、延王，死了一个覃王不值得你难过。”
杜让能摇摇头，叹气道：“莲儿啊，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影响太大了。覃王之死和三万神策军覆灭，让朝廷威信再次受到重创，如今朝廷局势动荡不安，人心惶惶，这可如何是好啊？”
杜雪莲听了，也不禁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忙说道：“爹，说起这个李嗣周，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去年正月十五，我在街上看花灯，遇到李嗣周，他见我美貌，竟要强纳我为妾。当时幸好司空韦大人路过，见到此情景，便命护卫出手相助，将李嗣周赶走了。否则，我恐怕就要被他抢进府里糟蹋了。”
杜让能听了，气愤不已，骂道：“这个李嗣周真是个无耻之徒！竟敢当街强抢民女，简直目无王法！若不是韦大人及时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杜雪莲点点头，接着说：“是啊，爹。所以我说，这个亲王平日里仗势欺人，胡作非为，现在被杀，实在是大快人心。你又何必伤心？”
杜让能叹息道：“我伤心的不是李嗣周，也不是那些无赖组成的神策军，而是皇上的态度，他悬下重赏要杀楚靖平，这是与楚靖平不死不休了，可大唐要想重新崛起，楚靖平是最大的希望，可皇上却意气用事，自己把这种希望斩断了。”
杜雪莲好奇地问道：“上次你从兴元府回来之后，就对楚靖平赞不绝口，说大唐中兴有望了，这个楚靖平真的如此厉害吗？”
杜让能感慨道：“你可见过哪个军阀会无偿收留难民数月之久，不仅供给他们衣食住行，甚至还分给他们土地并收取低廉租金呢？楚靖平是我所见过最有能力的民政官员，他组织十万青壮建设了宏伟的水利工程，其成就令我自愧不如！兴元府地区建了七十二个大小水库，涝时蓄水、旱时开闸，农田不再靠天收，起初，我认为他是第二个张全义，但后来发现他的军事才能更是卓越，连续以少胜多，击败豪强、土匪和武定军。为了能将他培养成中兴大唐的忠臣，我甚至考虑过将你许配给他。可惜，如今这一切都已化为泡影。”
杜雪莲的脸颊微微泛红，羞涩地问：“他还未曾娶妻吗？”
杜让能道：“是的！他今年才二十岁，我问他为何未娶妻，他说没有遇到合适的。”
杜让能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并在外地当官。而杜雪莲则是他们家中最小的孩子。由于杜让能在中年时期才得到这个女儿，所以对她格外疼爱有加。
从很小的时候起，杜让能便请来名儒教导杜雪莲学习知识。得益于这样良好的教育环境，杜雪莲不仅容貌出众，而且才华横溢，成为了一名才貌双全的女子。
当杜雪莲长到十四岁时，众多皇族、官员以及豪门纷纷前来提亲，但都遭到了杜让能的拒绝。在唐朝时期，通常情况下女性会在十六岁之前出嫁，然而杜雪莲一直被父亲养到了十八岁仍未嫁人。这并非因为杜让能不想将女儿嫁出去，而是因为他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他非常担忧自己的女儿在婚后在夫家会遭受苦难，所以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够真正善待她的人。
晚上，兴元府金牛县城外，兴元军临时伤兵营，伤兵顾大牛和其他伤兵正在一起吃饭，晚饭菜是萝卜红烧肉、青菜豆腐汤，每人四个大馒头，不够还能再要，顾大牛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听见都头关长风叫道：“楚大帅来看望大家了！全体起立！”
顾大牛见其他人都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只好也放碗筷，柱起拐杖站了起来，只见楚大帅在一群将领簇拥下走了进来，楚靖平微笑着走进帐篷道：“大家正在用饭，我来的不是时候，坐下继续吃吧！不用站着，那个柱拐杖的，你更不要站了，快坐下！”
顾大牛和其他伤兵齐声道：“谢大帅！”然后才坐了下来。
楚靖平训斥关长风道：“他们都是伤兵！你怎么能叫他们站起来迎接我？不像话！”
关长风低头道：“属下知错了。”
楚靖平对随行的总医官楚原道：“这次我军一共有多少伤兵？轻伤的不算，我问的是重伤员。”
楚原道：“这次重伤员比攻打金州城少多了，只有三十六个人，伤的最重的就是顾大牛，右腿骨折，我按你教的方法，给他打了石膏，三个月之后应当能恢复。”
顾大牛一听还能治好，不由大喜，连忙道：“多谢楚医官！”
随行的行军司马道：“大帅！此次战役实际只死了几千名神策军，其中还有不少自相践踏而死的，逃走几千人，还俘虏了一万五千人，这些人养着，每天吃喝住用也是一大笔费用，要不要押到矿上去？”
楚靖平道：“矿工已满，不缺人，留下他们的兵器盔甲，发放盘缠全部放回去，省得长安那边说我心狠手辣。”
凤翔军以讨逆为名进攻山南西道的行动并不是不为人知的的大秘密，战争仅开始几天后，消息就传到了长安和附近的各处军阀那边。楚靖平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帮了李茂贞的大忙，由于杨复恭势力对楚靖平的不断攻打，造成了他们自身势力损耗严重，导致李茂贞的扩张速度比原本的历史还要快，凤翔军仅用了几天时间就攻下了军事重镇集州，直扑巴州，让满存不得不连夜带兵去驻守巴州。而雍州、绥州、栎阳已经被李茂贞攻了下来，现在他的地盘已经有十个州，军队并没有止步，而唐昭宗李晔也察觉到了李茂贞的疯狂扩张，于是他想到了一计，下诏任命李茂贞为兴元节度使兼山南西道节度使，免去了他凤翔节度使的职务，派丞相（尚书右仆射）徐彦若接替凤翔的职务，李晔通过此举是想让李茂贞迁移，同时挑起他和楚靖平之间的争斗。
而李茂贞也不是傻子，凤翔是他的发家之地，山南西道到现在还在战争中，而兴元根本不在自己的手里，李晔这是空手套白狼，李茂贞自然是拒绝奉诏，他的部下刚刚在楚靖平那边吃了亏，现在正是心情糟糕之际，于是他李茂贞手写了一封侮辱李晔的奏章，让使者带回长安。
长安这边，皇帝李晔正在与大臣们商讨要如何对付李茂贞和楚靖平，却听得宦官中尉西门君隧有些惶恐拿着奏章上前道：“启禀……陛下，凤翔节度使说有本要启奏陛下，现在已经经使者带给老奴了”。
李晔有些疑惑的道：“李卿家既然有本要奏，你照念就是了，为何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西门君隧道：“李茂贞的使者态度极其傲慢，陛下所说的迁移山南西道之事也被他拒绝了，这封奏章恐怕有大不敬之嫌”！
李晔笑道：“李茂贞没有当年郑相的提拔，怎么能有今天的地步，我倒要看看他敢如何的大不敬，你只管照念就是了”。
不过，没过不久李晔就后悔了，只见李茂贞的奏章大意为：陛下贵为万乘之躯，却连自己家人的性命都保护不了；陛下手握九州之地，却连杨复恭这样的小人都斩杀不了。陛下现在对待节度使的态度完全不是因为是非曲直，完全是在看节度使是强还是弱，对于弱的节度使就用法律约束，对强的节度使就施以恩赏，现在局势如此紧张，要是京城周边发生混乱，不知道陛下又可以往哪里逃呢”？
这番话对于朝廷完全就是藐视，李晔大怒，骂道：“他李茂贞算什么东西，如果没有先帝提拔他，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已，现在居然敢对朝廷如此大不敬，朕要现在下诏，立刻发兵征讨李茂贞”。
中书省侍中崔昭纬见李晔震怒，连忙劝阻道：“李茂贞盘踞凤翔已久，现在让他走，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如今李茂贞攻打山南西道，为的也是诛杀杨复恭这些小人，臣相信李茂贞是忠于朝廷的，只是陛下先前的诏令让他有些难以接受，这才一时糊涂，说了这些话，臣以为陛下可以出言安抚，李节度必会出言请罪”。崔昭纬虽然是朝中大臣，但其实早已被李茂贞收买，经常会将朝廷中的消息传递给李茂贞，现在自然要替李茂贞说话。
但李晔现在已是急火攻心，怒道：“朕意已决，必定要拿下凤翔！此事就交给杜相你去筹备吧”。
杜让能见李晔要自己准备战事，深知自己凶多吉少，连忙说道：“现在大唐社稷不安定，凤翔距离京师实在太近，实在是不宜结怨，如果讨伐凤翔的战事不顺利，那么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李晔也知道此战胜算不断，但实在不愿就此隐忍，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大唐王室日渐衰微，号令都不能发到京师以外的地方，朕实在不甘心做一个软弱之主，坐视别人欺负到头上来，爱卿虽然是主帅，但只管筹备军粮即可，朕自然会安排其他亲王作为副帅来带兵，无论成败与否，都不会责怪爱卿的”。
杜让能道：“陛下如果一定要对李茂贞用兵，那么诸位大臣应当齐心协力，不能单单只用我一人”。
李晔说道：“爱卿位居宰相首位，应当与朕同甘共苦，怎么能遇到事情就怕，处处回避大事呢”？
杜让能知道责任是逃不过了，连忙哭着说道：“我怎么会遇事就躲避呢，陛下所作之事，正是当年宪宗皇帝想要做的，只是现在天时不利，形势不太允许罢了，我只怕将来自己会像西汉晁错那样白白遭受杀身之祸，也已无法平息战乱。但是即使如此，臣也愿意奉诏行事，情愿一死以报效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