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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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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姨娘这样也不是一日两日,亦安宽慰她的话术已经纯熟无比。

“姨娘又多思了,大夫说我只要细心调养几年,以后便无碍了。”大夫没有把话说死,但亦安这样告诉吴姨娘,实在是想让她振作起来,多忧多思对她的身子没有好处。

亦安扶着吴姨娘靠起来,又吩咐绿漪,“去大厨房把我的早膳提过来,我陪姨娘一起用早膳。”绿漪应了声急忙往大厨房赶过去,生怕迟一步大厨房的人把姑娘的早膳送到碧云馆去。

翠柏见吴姨娘望着五姑娘的脸色明亮起来,心里也为姨娘高兴。毕竟吴姨娘为人和气,从不高声斥责丫鬟。虽然柏翠阁不如金琅斋有个小少爷在,但翠柏心里也是更愿意在吴姨娘这里的。再者五姑娘待柏翠阁里的丫鬟也高看一眼,虽说管得严紧些,但时常赏赐也很大方。

不多时,绿漪和大厨房送饭的丫鬟一齐到了,绿漪将亦安和吴姨娘的早膳摆在桌上,这才请两人去用膳。

亦安虽是庶女,但比起吴姨娘来,总要强出不少。姑娘是府里的主子,姨娘只算得半个而已。陆氏待人虽宽和,但也不肯乱规矩。因此亦安碗里的燕窝糯米粥是鸭血糯,而吴姨娘碗里的则是普通白糯。

不过吴姨娘平日里用的名贵药材也不少,真论起来,吴姨娘的份例早就超过了她应有的待遇,只是陆氏没有计较而已。

亦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让绿漪拿三十个钱出来,又吩咐翠柏,“一会儿再熬盅药服侍姨娘服下,这三十个钱去厨房要个点心来给姨娘压药。”点心自然也是有份例的,额外想加点心自然要掏钱。

翠柏接过钱欢喜地应了,姑娘疼她,三十个钱肯定有余的,自然就归了她,而这并不在平日的赏赐里。

陆氏管家严,除大节喜庆事外并不多放赏。也免得府中积年的奴仆领赏多了,不把寻常主子放在眼里。

吴姨娘气弱道,“喝个药罢了,还要点心作甚?”话虽如此,可亦安已经吩咐了翠柏,人已出去了。

亦安笑道,“姨娘听我的罢。”女儿有主见,吴姨娘想想也就不说什么,到底又落了两滴泪。要不是她不争气,哪至于让女儿这般事事周全。

因一会儿还要去景然堂,亦安陪吴姨娘很快用完了早膳。

蜜炙鸭肥美醇厚,清拌黄瓜极爽口,吴姨娘却食不甘味,一想到女儿以后婚事可能不顺,心里的郁气就更加沉重。

即便有杏林好手看诊,可吴姨娘这般和自己过不去,便是有神丹妙药也难医啊。

吴姨娘数次望着亦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虽这话我本不该说,可事关姑娘你的终身,我还是想说给你。”

正巧亦安用完早饭,绿漪服侍着漱了口。亦安对绿漪使了个眼色,于是绿漪带着翠柏几人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将地方留给姑娘和姨娘。

只听吴姨娘道,“夫人是个慈和人,大姑娘和三姑娘的婚事过后,可就轮到你了。”三房的二姑娘和四姑娘自有三太太照管,要陆氏操心的确实轮到亦安了。

亦安看着吴姨娘,只听她道,“姑娘一向有主见,可在婚事上难免看不清。夫人是大家出身,姐儿一定要求夫人好生相看。”

吴姨娘平日里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能拉着亦安说话,重点一定不在这里。果然,只听吴姨娘接下来道。

“虽说婚事不由姑娘挑拣,但那寒门学子万不能考虑,绝不能应。”像尚仁这样年不过十九便有望秋闱得中的秀才毕竟是少数,亦安这个年纪,想找个有功名在身的未婚夫,也是不容易的。

亦安默然,姨娘只怕是想起了自己。当初若非吴秀才将女儿卖到白府,只怕还不知会落到哪里去。因此对寒门学子,吴姨娘心里天然多一份排斥。

而像白家这样的门第,给庶女议婚,不是小官嫡子,就是在读书人里挑拣了。且小官也要看对谁,对白家而言,四品已经算是小官了。这便是祖父做阁臣的底气所在,到底也能称一声望族之女。

吴姨娘思虑的是与其不知什么时候能考出来的学子,还不如往官宦人家里看,纵然以后没有功名,也不至于当垆卖酒。

这些思量不过一瞬,亦安笑道,“姨娘又多心了,父亲、母亲纵是给女儿议婚,也多是故交,必是相看过后才提的。”这话倒是没错,白家从亦安曾祖时起家,也算是官宦世家,真要给儿女议婚,确实能找出不少故交来。

吴姨娘想起陆氏和白成文的为人,也松了一口气,“我不过白嘱咐一句,姐儿心里有数就行。”白亦安也知道姨娘是关心她,只是她前面还有两位姐姐,确实不必现在就考虑她的。

喊翠柏进来收拾碗筷后,亦安带着绿漪去景然堂。临走时吴姨娘一直望着女儿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柏翠阁再次飘起淡淡的草药味。

到景然堂后,还是松枝给亦安挑的帘子,蔷薇笑着说道,“五姑娘来得这般早。”一边引着亦安去见陆氏。

陆氏和亦真、亦宁刚刚用完早膳,还没来得及闲话两句,就见亦安进来。亦宁往一边挪了挪,示意亦安,“五妹妹过来坐。”亦宁性子活泼,虽是娇养着长大,但并不跋扈,反而十分和气。

亦安应声坐过去,陆氏见女孩们和睦相处,眼底也闪烁着笑意。

不多时亦和也来了,姐妹几人再挤挤,榻上坐得满满当当。

陆氏便教姐妹四人看起账本来。这是陆氏从她的陪嫁里选出的几个铺子,一人给了一个权当练手,日后也会作为白亦安几人的嫁妆一起过去。

论起来,陆氏作为嫡母,确实是没话说的。不然亦安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未知数呢。

四人之中,亦安的账算得是最好的,这得益于她前世的经历。

“五妹妹不仅字写得好,算起账来也这般快。”亦宁手里握着毛笔,小脸皱成一团。

陆氏听了女儿的话笑道,“还好意思说你五妹妹,要不是你让安姐儿替你算账,我还不知有这回事。”原来亦宁及笄之后,陆氏便让她和亦真一起学着管家。分给她的几个账本看得亦宁脑壳疼,想请亦真帮忙,可大姐姐一副要成仙的模样,亦宁心里也没底,只能拉了更小的亦安来参谋。

可没想到,亦安帮着算了几天账,没多久就厘清了账目,还给亦宁写了条目,以便应对陆氏的考教。

亦安也不想这样,可亦宁一开始只是说帮着参谋参谋,后来拖着她撒娇卖痴,非要她帮这个忙不可。无奈何,亦安只能算清了账目,顺便写了条目,硬逼着亦宁学,以求不要在陆氏面前露馅。

亦宁倒是都背顺了,只是太过僵硬,还是被母亲看出了端倪,无奈只能忍痛将亦安这个“幕后军师”供了出来。

陆氏这才决定带着亦安一起,权当陪练。又碍着苏姨娘日渐哀怨的眼神,只能把亦和也带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在庶女间分个高低出来,没来得让人说嘴。

谁知道苏姨娘还真是这样想的,亦安从开蒙后便受白成文和陆氏看重,在二人心里只比亦宁和亦真稍差一点,亦宁是嫡女自无话可说,亦真又是二房长女,以前的渊源苏姨娘也知道一些。十指尚有长短之分,更何况儿女之事。苏姨娘虽然有白尚惠傍身,但毕竟年幼,也没有显示出来在读书上的天赋,帮不到女儿,只能巴着陆氏。

所以一听五姑娘也跟着学算账管家后,苏姨娘硬是求着把亦和也塞了进去。陆氏也没说什么,反正都是要教的。

算了一上午账,又在景然堂用过午膳。

申时二刻,陆氏身边的管事妈妈送来一张请帖。

“巡抚夫人派人请来的请帖,周管家把人安置在回事处喝茶。”陈妈妈低声回道。

陆氏展开那张大红洒金的请帖,亦宁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又是宴请……”亦宁嘟嘟嘴。自从及笄之后,类似的宴请骤然增多,亦宁跟着陆氏周旋于各家夫人之间,早就不耐烦了。

“娘啊,咱们不去行不行,兄长下月就要入场。”亦宁抱着母亲的臂膀撒娇,倒不忘拉自家兄长出来作挡箭牌。

陆氏秀眉微蹙,“又说浑话,巡抚夫人的请帖,岂是轻易能够推拒的。”别看陆氏父亲是太子太傅,可身上并无实职,先太子故去后尚未立新太子,这份荣光不免暗淡几分。丈夫虽是布政使,却又比巡抚品级稍低,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况且陆氏本来就没有推拒的打算,看完请帖后对陈妈妈道,“告诉那人,回李夫人的话,三日后必然赴约。”应天巡抚的夫人李氏在三天后举办花宴,请一众夫人赴约。

李夫人的目的陆氏心知肚明,她也正有相看各家公子的想法,乐得带几个女儿赴宴。

陈妈妈应声退下,去回事处找那个小厮回话,并给了陆氏发的赏钱。小厮捧着赏钱高兴地回去回话,陆氏为三日后的宴会开始捯饬亦安几人。

巧的是这月中旬刚做了新衣裳,不必再让针线房赶工。

“大姐姐带这支珠簪特别好看。”亦宁手里握着一支攒珍珠镶红宝石簪,往亦真头上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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