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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借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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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献恢复容貌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单手腾空画了一个圆圈,那圈的边缘像沙土一般细细流淌着,十分神奇,而那圈中好似一面镜子。

她对着这面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还拨开火红的衣袖,自我检查着,直到确认自己的身上再无异样,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犹如一位明媚少女般的姿态。

过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投向我们俩。

“避水珠认主,本仙在这等你果然没错。”子献洋洋自得的说道,说着便准备抬脚准备要离开的样子。

顾星灿连忙伸手拦住她的去路,严肃道:“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知道要在这里等我们?之前那些‘红白撞煞’也是你安排的吗?裕儿目前的情况,你有什么办法可解吗?”

“呵呵,你求人,是不是应该有个求人的态度呢?”子献嫌弃的上下打量着顾星灿。

“子献姐姐,你就发发善心告诉我吧,我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实在是……”我连忙低头伏小的谄媚道。

子献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也不含糊,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你!”顾星灿气的话都噎在嗓子眼,我忙拉住他,摇了摇头。我们好歹在她地盘上,再怎么样也得忍一忍。

“红白撞煞的确是本仙安排的,本想直接把你绑了来,省了许多麻烦事。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呢,便只能引你来此地一叙了。”说罢,她瞪了一眼顾星灿。

子献顿了顿,神情严肃道:“当年的确是你放了我一马,这点是非曲直,本仙还是明白的。不过你的身体,有了避水珠应该会舒服很多,它是你的口衔珠,你们本就是一体的。”

“你之前说,那张换弟在‘锁龙庙’与你供奉香火,你为何会在锁龙庙里?锁龙庙里的那蛇尸又是怎么回事?”顾星灿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子献开始左右踱步,思考了不久便摆摆手,示意我们上前。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那蛇尸就是那蛟神渡劫成功后留下的肉身,而我来到此处需有个安生之所,受一些香火也会使我的神力恢复一些。那张换弟在庙中祈求我——如果有来世,希望不要做张家的女儿。”

我看到子献的脸上出现一缕落寞的神情,我突然想到顾星灿提过子献自己的故事。女魃子献也是为了父亲付出了一切,才耗尽神力,却再也回不去神位,只能流离失所,在外漂泊。她一定也是感受到了张换弟与自己的相似之处,才会出手相帮。

“我猜,你们一定还想问那井里为何会冒血对吧?”

“那锁龙井你们也见识过了,那蛟神渡劫是有高人在背后帮忙的,不惜将蛇尸封在井里,以坤卦助运。”

“而五十年前恰逢阵破时,我来到此地,那时的蛟神运势渐衰,村里来了一颇有道行的术士,指点村民继续供奉,这才保住了蛇尸不腐。”

“而五十年后的今天,之所以井口冒血,是因为蛇尸感受到了自己的主人,那蛇尸早已有了灵性。”

“主人?” 我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白鳞。

“那主人自然不是你,别想多了。”子献摆摆手瞥了我一眼。

“那蛇尸主人是谁?”顾星灿好奇道。

子献却闭口不答,假装没听到。

“那换个问题,锁根大叔厨房里的尸块又是……?” 顾星灿像竹筒倒豆子一般问道。

子献凝视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就是张换弟的女儿,本仙不是说了吗?今生越惨,来世越富。”

“那夜我在你们那用餐呢,当晚就想‘钓’你出来,所以出手让你周围那一老一小安静些,想把你绑了让你立刻取珠。”

“那你为什么那晚还要放我走?”我疑惑道。

子献像看傻子一样看我:“我靠近你时,便发现你那时还未生鳞,怎能取出避水珠来?”

我还是不太理解,她耐心的复述了一遍,看我还是不懂,便作罢不提此事。

顾星灿见没有其他要问的问题,便看向我,示意我还有没有要问的。

我问了一个从刚刚就憋着的问题:“当年,是谁要我来杀你?”

子献愣住了,久久的沉默,她仿佛提到这个人都会眼眶发红。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对我说:“这个人,不仅与我有深仇大恨,与你,更是不共戴天。”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我们沉默了一会,子献主动说道:“天亮后,本仙帮换弟办完承诺的事,村民也就不会多为难你们。你们早些离开此地启程吧,未来有缘再见了。”

“你还会在此逗留吗?此地因为你,大旱已久……”顾星灿不近人情的说道。

“你还真是喝水赶走挖井人,本仙在此耗费心神搭建幻境与你们解惑,这就要赶人走了?”子献立刻呛了顾星灿一句。

顾星灿自知是唐突了,道了声道歉。

子献反而对我说:“当然本仙办完事也要走,回赤水之北去。”

我用力点点头,既然前世我救了她,想必她也不是什么坏人,对她道声:“一路顺风。”

子献随即双手结印,画面很快向周围退去,我又一次回到无尽的黑暗中。

回到肉身中我发现还在顾星灿怀里,他依旧保持着怀抱我蹲在房梁上的动作。

顾星灿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环视一周,发现过了那么久,天色还是黑的很,好像幻境中的时间过的相当慢。

他将瓦片复原后,背着我几个来回跳跃,便回到了我们的厢房之中。

将我放在榻上后,他在我耳边嘱咐道:“裕儿,你休息吧,今夜太累了,我明日一早再来找你。”

我顺从的点点头,突然,我感到他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吻,温柔的对我说道:“好梦。”便迅速离开。

我的脸瞬间烫的很,心中好似也有些接受了他对我的心意。

带着复杂的情愫,这一晚睡的很熟。

第二日一早,果然是顾星灿将我唤醒的,醒来时我惊喜的发现唐嬷嬷与司琴也已醒来,她俩靠着通铺墙边,虚弱的喝着粥。

我示意她们不用多言,先好生休息。

之前发生的事,顾星灿已与她们三言两语解释了,道是她们被乡下毒虫蛰了,昏迷了两日,避免她们再受到惊吓。

在顾星灿的帮助下洗漱完毕后,我们一齐走向前厅。老张、锁根大叔和根婶都已经在用早饭。

我俩一出现,他们三人目光齐齐锁定在我们身上,顾星灿咳嗽了一声说道:“今日下午,两桩杀人案便可了结。”

根婶和锁根大叔急忙站了起来,问道:“真的?”

“必不是假的。” 顾星灿坐下用起了饭食。

“那,凶手是谁?” 根婶又问道。

“下午便知。”

说完这句话,无论根婶怎么询问,顾星灿都不发一言。用完早饭,我跟顾星灿一道出门去。

他走在我身前,这熟悉的气息,我知道这是通往换弟家的路。

还没到换弟家,就见到前方聚着好多乡里乡亲,询问便知。

这死去的梁子他爹在外面还和个小寡妇相好,小寡妇继承了一笔钱财,便大着肚子上门要求梁子爹跟她去镇上过日子。

梁子他爹二话不说便收拾东西准备跟小寡妇离去,可怜梁子母亲朱大美,哭求着,拉着梁子他爹的裤脚,被拖行在地上好长一段路。

最后梁子他爹见踹了好几脚都没把她踹放手,直接把裤子脱了,也要跟小寡妇走。村里人都出来看热闹。

“畜生不如。” 顾星灿呸道。

“梁子他爹,梁子尸骨未寒,你真的要走吗?” 朱大美红着眼睛瞪着梁子爹的背影,梁子爹愣了一下,没有回头,快步跟着小寡妇跑远了。

“张换弟”伸手扶起母亲,半搀扶半拖着把她带回了家。

顾星灿轻车熟路抱着我翻过换弟家的矮墙,又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只见“张换弟”给母亲倒了一杯水,母亲直接将水杯狠狠一推,一耳光扇在“她”脸上,啐道:“我生了你就没一天过得好日子!”

“若你是个儿子,一切都会安安稳稳!可你偏偏是个赔钱货!偏偏,你还勾的你爹神魂颠倒!你怎么现在勾不住他了!他现在跑外面去勾了!都怪你出嫁了呀!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朱大美哭天抢地的抱怨着。

顾星灿的拳头攥的咯咯作响,我也气的够呛。

“张换弟”听完也不生气,看不出丝毫情绪,问道:“你是不是很后悔生我?”

“如果我知道你不是个带把的,我一定捂死你!” 她母亲还不依不饶的诅咒着。

底下沉默了良久,“张换弟”突然扔了一样东西在桌上。

“你这是做什么?”朱大美愣了一下。

“张换弟”口齿伶俐的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杀了你的宝贝儿子吗?我告诉你,是我。”

“你儿子杀了我女儿,我杀了你儿子,很公平。看到这把小锄刀了吗?这就是以前你拿来打我下体的。一次次,羞辱和疼痛,我都忍了。最后,我用它剜了你儿子的肝。你说这是不是因果报应呢?”

“你,你说什么?” 朱大美颤颤巍巍站起来,看着眼前的“张换弟”,像不认识一样。

“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诉你,爹外面的小寡妇是我给他找的,其实是花楼里的暗娼,肚子里的种也不是爹的,爹早就得了花柳病,而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你,你实在太恶毒了!我当年就该杀了你!”朱大美说着抓起小锄刀便刺向“张换弟”。

“张换弟”一个闪身躲过,娇媚的一笑,“娘,你老了,儿子女儿丈夫都没了,你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朱大美还是毫无章法的攻击着“张换弟”,口中魔怔道:“我让你死,让你死!”

“喔?让我死?那你看看这是谁?”“张换弟”左手一指,居然出现了死者梁子的身影!

“梁子!” 朱大美愣住了,小锄刀一扔就想冲过去抱他。

只见死者梁子腰间血液直流,面目狰狞恶狠狠看着母亲,抬手便想掐死她,嘴里骂到:“都是你生的赔钱货害死了我,你就是个贱人!都是你的错!为什么你是我娘!你为什么不去死!”

可他的灵魂穿透了母亲的肉身,只能恶狠狠的辱骂。

朱大美闻言,停了下来,眼泪直断了线,摇着头:“儿啊,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张换弟”右手一璇,梁子便瞬间消失了。朱大美见到这一切,直直跪在地上,和她儿子一样,活生生被吓断了气了。

此时的张换弟眼神慢慢恢复往日的怯懦与温柔,跪在地上,哭泣着抚摸着母亲的脸庞:“娘,若有来世,我们不要再做母女,我不想再做张家的女儿了。”

“时间到了。” 子献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一身红衣耀眼夺目,她所站之处散发出炙热温度,地面下陷形成流沙。她便悬于流沙之上。

“谢谢你。”张换弟眼含热泪,诚恳的感谢着,边说着举起小锄刀毫不犹豫插向自己的脖颈处,鲜血瞬间喷了一地。

金灿灿的阳光里,张换弟见到了自己的女儿阿妹,阿妹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裙,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跑上前来挽住换弟,俩人相视一笑,携手向子献鞠了一躬,慢慢身形淡化,消失不见。下一世,她们一定有一个好的未来。

此时顾星灿抱着我越下墙头,子献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换弟在坟地已经挖好了坑,将她和母亲葬在那里。”

我点点头应了一声。

子献又接着说:“还有最后一件你们会感兴趣的事。”

说着,双手合十,掐了一个手诀,腾空画了一个圈,形成了一个透明泡泡。我们便站在透明泡泡里。

“此为流沙结界,更方便行事。”说着她单手拎着死者梁子,直接扔在地上。

“把你跟我说的,再说一次。”

死者梁子看到子献像老鼠见了猫,抖抖索索说道:“我娘说她和爹刚成亲那会碰到个人,这人说把一样东西埋在我们家床下,就给一两银子。这是富贵人家祈福用的,看我爹娘是有福之人,所以问他们借福祈福。”

“我看了,张家八字均属水。” 子献拧着眉道。

顾星灿单手飞速点算着什么,脱口而出:“水雷屯卦!水劫与雷劫均是此蛟神的劫难,此地处东方,东属木。水又生木。这家人的运势被借光了,借的目的是……” 顾星灿说到一半沉默了。

“为了借水运增强雷霆劫,这是要那蛟神死。”子献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还漏了一点,本仙也在庙中。此地水木相生,难怪多年来本仙拔鳞后迅速又长出来,根本拔不完,这也是冲着本仙来的!”

周围的空气温度直线升高,是人是鬼都扛不住如此热浪,能直观的感受到子献的愤怒。

“继续说!那东西是什么,给你娘的人长什么样子。” 子献冰冷的命令道。

死者梁子闻言,浑身抖三抖:“是一块雷击木。我娘说不记得长相了,反正是个男的戴了顶斗笠,看不清样貌,是一个暴雨天来的。”

子献摆摆手,瞬间在死者梁子身边出现了牛头马面。瞬间阴气十足,冷的我不禁抱着双臂。顾星灿也紧紧的拥着我。

而随着一圈圈锁链套上梁子的脖子和身体,他惊恐万分,尖叫道:“你不是说只要我配合,就不会送我下地府吗!你个娘们你特么骗我!”

子献人狠话不多,转身对着他张开手掌,一团炙热的火焰将他从头烧到尾。梁子被烧的都看不出人形,他惨叫凄厉的我汗毛都竖起来。随着喊叫声渐渐离去,我知道,地府已将他收了魂带走了。

“此人我会多加留意,我们互通有无吧,让我逮到这个人,我定要他魂飞魄散。” 子献咬牙切齿道,说完便原地消失,此地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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