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真不知楚狸看上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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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就在此时,一道阴柔绵长的通报声穿透空气,众人立即朝着两侧散开,跪倒在地上。
神情肃穆的楚皇踱步而来。
他在新人拜完堂后,启程回宫,处理公务,不曾想走到一半,就被三皇子府的侍卫急急忙忙的请回来。
大婚之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天子脚下,这是在藐视君威?
众人惶惶:“参见皇上!”
楚皇穿过众人,直步入内,看见屋内倒着的新娘子,眉间染上三分厉色:
“谁做的?”
楚皓月犹疑着回道:
“父皇,事发前,九弟曾来新房,儿臣不知九弟一个男子,怎么会突然来新房……”
楚狸回话:
“儿臣是来寻楚泓焱的,当时,许多人都看见了。”
楚西凌抱着新娘的尸身,双眼发红,神情悲痛。
大皇子一党站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瞧热闹。
秦牧羽拱手,道:“皇上,九皇子没有谋害三皇子妃的理由,她向来与人交好,从不树敌。”
这一点,人尽皆知。
楚皓月反问:“那七皇子的事,难道不是九皇子一手促成?还是说是将军府做的?”
秦牧羽皱眉。
四皇子看似温雅谦和,说出的话却犹如刀子,字字逼仄,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陷阱。
“七皇子所作所为,众人明鉴,皇上明察,臣不敢妄言,但臣敢用性命担保,九皇子是清白的!”
楚狸神色复杂的看向秦牧羽。
秦牧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二人目光交汇,这一幕,落在一双墨眸之中,平静而冷凉。
两个人站在一起,互相信任,互相袒护,在楚棣迟看来,竟有几分好笑。
萧夜行问:“你笑什么?”
他未言。
四皇子与九皇子各执一词。
四皇子向来与三皇子交好,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第一个站出来鸣不平;而秦牧羽分外袒护九皇子,双方激烈的说着,众人听在耳中,摸不准主意。
双方说的都有道理。
他们相信九皇子,但又否定不了九皇子来过新房、接触过新娘的事实,以至于众人举棋不定,不知该信哪一方。
秦牧羽的无条件袒护落在楚狸眼中,让她想起的始终是那天他跑远的背影。
心思复杂。
“秦少将军,你实在不必为了我……”
“九皇子,臣自幼伴读在您身侧,了解您的为人脾性,哪怕全天底下的人怀疑您,也不会包括我。”
楚狸唇角嗡动:“你……”
楚棣迟冷眼看着二人情深义重的一幕,笑意也冷了几分,终于开口:
“萧夜行。”
“看你这样子,不像个蠢的,怎么教出来的外甥,像只蠢猪?”
萧夜行:“?”
骂他外甥可以,怎么把他也骂上了?
他险些气笑了,“出了命案,靠动动嘴皮子,就能证明清白了?真是个蠢货。”
真不知楚狸看上他什么了。
这时,重枫快步奔来,迅速汇报道:
“主子,已经查到了,府邸后面有一座废弃的破院,污井里坠了一具女尸,想来,便是九皇子口中提到的,之前出入过新房的那个婢女。”
“你,”楚棣迟指着他,“过去,把这个消息,亲自告诉秦少将军。”
“是。”
重枫低头会意,踱步进了主院。
见他们吵得正不可开交时,开口道:
“启禀皇上。”
“卑职在后院一口废弃的污井里,发现一具女尸。”话是对着皇上说的,目光是对着楚狸看的。
众人微惊。
女尸?
楚皇抬了抬手,指了四名侍卫,“去查看。”
楚狸看见重枫,自然知道他身后的主子是摄政王,目光在人群里寻了一圈,果然看见站在人群最外层的楚棣迟。
秦牧羽也看见了。
视线对上时,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看见摄政王笑了。
他扯开薄唇,眸底讥诮的模样,令秦牧羽喉头一紧。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感……
方才,他只顾着全心全意的相信楚狸,却忽视了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一个人的相信,如此微薄,唯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才能助楚狸脱身。
很快,两名侍卫抬着一具湿漉漉的女尸,摆放在外面。
盖了白布。
怕犯忌讳,不敢抬进来。
楚皇直接道:“抬进来,让九皇子看看,是否是此人。”
“是。”
女尸进来时,所有人神色避讳,往后退了好几步,许多胆小的女眷更是掩着口鼻,撇开脑袋,不敢去看。
大婚之日,如此喜庆,新娘子却中毒而亡。
他们很心疼三皇子。
到底是谁做的?
是谁在跟三皇子作对?
“小九,去看看。”
“是,父皇。”
楚狸掀开白布一角,看见一张泡到发白的面孔,沾着污井里恶臭气息,味道冲鼻,衣裳湿漉漉的穿在身上,正是婢女的着装。
正是她。
之前进到新房,给小孩子拿糖果的那个婢女。
“正是此人,父皇。”
仵作验尸中,很快得出答案:
“皇上,此人身上没有外伤,体内也无中毒的痕迹,死因是溺水而亡,看样子,是投井自尽。”
没有人好端端的会去自杀。
除了,心怀不轨。
楚皇沉声道:“吩咐大理寺过来,严查今日之事。”
至此,楚狸的嫌疑可以洗清了。
至于枉死的三皇子妃……
“厚葬三皇子妃……西凌,节哀。”
楚西凌抱着心爱的女子,哭得双眼绯红,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已经忘了要跪地回话。
那失神的样子,叫不少人看着,心里难受。
唉。
成亲这么重要的日子,却遭此横祸。
三皇子真可怜。
楚皇亲自操持此人,待大理寺的人赶来,遣散了众宾客,让这个婢女身上好好查。
都散了。
楚狸离开之前,楚皓月曾眸底阴色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甘心就此放过她一般。
楚狸瞪了回去。
“你——”
“让四皇兄失望了,我先走了。”
她不甘示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纵然她向来好言好语,不争不抢,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来踩一脚。
离开后院,楚棣迟在外面,看那从容的姿态,似乎专门在等她。
楚狸脚步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皇叔。”
楚棣迟探眸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可还好?”
楚狸抿了抿嘴角。
他帮忙调查,助她脱身,否则,还不知道要扯多少嘴皮子。
他为什么要帮她?
她低声道:“那婢女应该受人所指,可惜,死无对证,不知到底是谁杀了三皇子妃。”
“方才,我看三皇兄一直失魂落魄,哭红眼睛的样子……”
很可怜。
她心里不太是滋味。
之前与三皇子妃说话时,能听出来,那是一个十分温婉的女子,说话的嗓音像涓涓的水流,润物细无声。
“可怜?”
楚棣迟忽然想笑:“生在皇家,光长岁数了,没长脑子。”
在这种明争暗斗、充满阴谋诡计之地,怜悯、是最无用之物。
楚狸抿嘴,很不赞成他的话:
“你难道不觉得很残忍吗?还是说,皇叔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待久了,看透了杀伐与生死,自然无法体会三皇兄与三皇子妃的感情。”
楚棣迟冷笑一声,道:
“那婢女是自尽的,你觉得,她为何会心甘情愿的自尽?”
楚狸住在宫中那么多年,见惯了后宫的女人争宠,约摸能猜到大概:
“要么,她有把柄握在对方手里,不得不死;要么,对方给出了足够的条件,值得她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
前者的话,一个婢女,能有什么重要的把柄呢?
看来,是后者。
“主子。”这时,惊影快步走来,“属下已经查到那个婢女的家人住址了。”
楚棣迟:“去看看?”
楚狸轻咬下唇:“好。”
二人转身,大步朝外走去,当秦牧羽过来时,看见二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张开了嘴,却迟迟喊不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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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一片矮小破旧的房屋伫立着,这一点是贫苦百姓的住所,十分拥挤杂乱,处处都是生活气息。
“正是那边,主子。”惊影指示道。
楚狸走到拥挤昏暗的小通道上,路上堆满了破旧的筐子、桌椅和竹子。
来到一座破旧的黄土小屋前。
刚要敲门进去,忽然敏锐的觉察到什么,“有人!”
惊影的反应更快一步,拔了剑踹门而入,在一阵惊呼声与杂乱声中,将一个蒙着面、握着刀子的男人扣下。
那男子觉察事发,咬舌自尽。
瞬时咽气,防不胜防。
“主子,属下疏忽!”
楚狸拉下他的面巾,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且看他嘴角溢出的血,便知没救了。
矮小的屋里,只见一个老人、一对中年夫妇,还有几个年纪偏小的孩子惊恐的抱在一起,吓得浑身哆嗦。
楚狸直起身来,道:
“已经没事了。”
“不过,你们心里应该清楚,这人为何会来杀你们吧?”
那对中年夫妻脸色仓皇发白。
方才,若非这几人赶来相救,他们必定全都死在这里了。
中年妇人哆嗦着说道:“我们不认识这人,但,但是……半个月前,阿香突然拿了二百两银票回家,不知是否因为这笔钱,而招来杀身之祸?”
阿香,是他们的女儿,是三皇子府的奴婢。
楚棣迟站在门口,拂着袖袍上的污垢,皱眉道:
“将银票拿出来。”
“是,是。”
他们不敢有半个字多话,从床底下面层层压着的砖头缝隙里,取出收的非常好的两张大面额银票。
面额过大的银票,上面有专属的发行钱庄和标记字号。
楚棣迟抖了抖银票上的灰尘,扫了眼上面的标记。
“啧,皇家。”
“什么?”
楚狸诧异,夺了过来,果真看见皇家的专属标记,神色顿时沉了下去。
是皇家的人,收买了阿香,毒死三皇子妃……
如今事发,还专门派人来杀人灭口。
可惜,这男人已经咬舌自尽,很难再查出什么。
她压着心底的复杂,立即说道:“阿香已经死了,毒死三皇子妃后,投井自尽,她的尸体恐怕很难回归本家,你们若是想活命的话,最好尽快搬离帝都城,走得越远越好。”
说罢,将银票放在桌上,不再去看他们震惊、惶恐、错愕的模样,转身离去。
已经走到街上了,楚狸心中仍是沉沉的。
会是谁做的?
“带你去看个有趣的东西。”
男人突如其来的话,令楚狸愣了一下:“什么?”
看着他踱步走向长街另一头,她咬了咬下唇,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竟然来到一家寿材店的……对面。
隔着不远的距离,可见寿材店进去了一个模样娴静温雅、眼角绯红的女子,那梨花带雨的哀婉模样,竟与死去的三皇子妃有六分相似。
那寿材店老板宽慰:“小姐节哀……”
楚狸看着,问道:“她是?”
“三皇子妃陆梦蝶的嫡姐,陆昭阳。”
陆梦蝶是庶出。
姐妹二人,同父异母,自然有几分相似。
看陆昭阳的模样,是给庶妹来买寿材香纸的。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楚棣迟淡淡的看着,“看她头上那支并蒂海棠银步摇,那是三皇子送的。”
“什么?”
楚狸惊愕的呼了出声,“并蒂之物,有连理同枝、结为一心的寓意,三皇子迎了陆梦蝶为妃,怎么又会给陆昭阳赠送并蒂海棠?”
况且,陆梦蝶死时,她亲眼看见三皇子哭得三魂失了七魄。
他明明那么爱陆梦蝶。
楚棣迟道:“你怎就不想想,三皇子出身不高,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若是娶了当朝左相的嫡女,一时权势过盛,必会被人注意。”
“倒不如娶个庶女,再除掉她,既保全了自己真正心爱的女子,还能借用此事,为自己谋利?”
楚狸顺着他的话往深处去想,脸色隐隐变了。
之前,她一直觉得三皇兄可怜。
大婚之日,死了妻子,换作寻常人,有几个承受得住?
可现在听着楚棣迟的话,她觉得自己实在单纯。
万万没想到……
三皇子爱三皇子妃,是装出来的。
他真正的心头好,是这位当朝左相的嫡长女——陆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