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新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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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时，因为过于卖座，加了半个月场次的《末翼》终于下线，同时，它也刷新了国产电影票房的新高。内地十五亿人民币，全球则达到三十八亿人民币——尽管在曾经席卷全球的《阿凡达》等大片面前这个数字仍然不值一提，但对于文艺片，尤其是国产文艺片，不知道下次打破这个纪录要等到什么时候。
《末翼》的大获全胜，最大的受益者除了闷声大财的投资方中唐，恐怕就要算是杜克导演了。他终于打破了自己叫好不叫座的魔咒，找他合作的电影制作方接踵而至。然而这位鬼才因为暂时没有找到心仪的剧本，而暂时给自己放了个假，断掉了一切联系方式，一时之间人间蒸。不过大家都知道，等到《末翼》登上各大电影节的时候，他总要回来的。
与杜克导演的神隐不同，沈冰没有那么任性的权利。
借着电影的东风，沈冰和夏唯的出柜风波迟迟不肯平息。年初的时候曾经红极一时的天/涯帖子被人挖了坟，奉为神帖。大家翻出自己珍藏的各种边角料，企图加一把干柴。
比如，有人曾经看见身形高挑疑似夏唯的女人去长途汽车站送别沈冰，最后遮着脸不知道干了什么，估计是个goody kss。比如，有人曾经看见沈冰大晚上在北京的环路辅路上追着车跑，那车和夏唯的私人车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还有人说从沈冰复出的时候开始她们就已经在一起了，自称“内部人员”的网友说，看见记者会上她们把手在桌子底下牵在一起。更内部的人员透露：你们迷妹以为国民老公酷炫狂霸拽就是攻？破灭吧，丫受得一比。
“卧槽，这是哪个‘内部人员’？节操呢？”
沈冰一边把手机还给姜丽花，一边吐槽，倒是没生气。毕竟做人要敢作敢当。姜丽花笑嘻嘻地刷着各种平台，被开着车的小马哥骂了一句：“看看看，天天就知道看。上回有粉丝偷着混到沈冰身边你才现，你再这么糊里糊涂，当心后面那位把你开除！”
所谓的“后面那位”，指的是和沈冰坐在一起的夏唯。因为苏纯需要全身心投入于《知微》，而她又无事可做，于是成为了沈冰实质上的经纪人。
夏经纪人不愧经验丰富且门路广泛，不仅给沈冰联系了一些高端杂志封面拍摄和不那么费时间的广告代言，而且注意为她留出休息空间。此时，她没有留意姜丽花等人的嬉闹，而是翻看着沈冰今天的拍摄剧本。
沈冰戳戳她，“有什么要让我注意的吗？”
夏唯想了想，“没有，先看你演的效果再说。”
沈冰希望她能更多地指点自己，但是事实是，夏唯能够指点她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了。
面包车再也甩不掉狂热的追车粉丝。但是贾睿的手腕十分硬气，保证剧组的正常拍摄自然不在话下。
他请了一队昂贵的专业安保，将剧组封锁得严严实实，粉丝们只能围在封锁圈外面，看着面包车驶进封锁区域，看着车子在远处停下来，看着夏唯和沈冰一前一后地从车上走下来，远远地尖叫。再拍些远距离路透照。仅此而已。
然而贾睿这个谜一样的小人，拥有着奸商的共性——他从这些粉丝身上看到了商机。他在封锁圈的外围安排了些冷饮、食品摊位，大量的粉丝就成为其赚钱的来源。尽管赚了钱，他却并不返利，沈冰和夏唯这一对吸粉神器依然无人可以接近。
贾睿的铁腕当然不止针对粉丝。
这一天，沈冰来到片场，现张卉正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帅哥说笑。原来，扮演配角的一个小鲜肉被开除了，换成了这个籍籍无名的小伙子。沈冰和小伙子认识了一番，礼貌谦逊又大方，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那个被开除的小鲜肉是这部戏的一个投资方推进来的人，仗着背后有金主，对工作得过且过。昨天那人与沈冰和张卉有对手戏，因为在打戏中被张卉不慎达到了鼻子流了几滴鼻血，就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忿。
类似的事情，沈冰在《第一女医》剧组就见过，而当年张佳一被欺负的事情没有在这个剧组重演。贾睿不等小鲜肉真正爆，就当众将他开除。
换了演员，尽管有少部分戏份需要重新拍摄，但进度很快。今天的打戏拍摄得非常酣畅淋漓，经过夏唯对导演的建议，这部分的拍摄手法有所变化，而效果也是卓然的。
沈冰男装扮相，最开始搂着张卉的腰，携作人质。然后随着身后墙体上的一个小爆炸，两人迅速扑倒在地，在掩体之后相拥滚了好几轮。此时慢镜头特写，她将张卉按在地上，四目相对，然后压下身子，将头紧贴着张卉的脸侧，躲过将会特效产生的一颗子弹。同时张卉耳边念出一句台词。
新来的小伙子此时登场，他将与沈冰对打，钳住沈冰，最后却被张卉用枪指着脑袋。
沈冰从张卉身上滚起，自己在家练习过无数遍的动作行云流水。正如夏唯曾经所说，练过舞蹈的人，拍起大戏观赏性非常高。她跳起来一个旋踢，长腿画了个巨大的圆，向男演员脸部扫过去。这时，导演喊了卡。
那演员反应过来了，立时没有躲，然而沈冰却没守住。这一腿结结实实地踢在男演员的肩上，沈冰尴尬地连连道歉。
“可以吗？”导演大喊着问男演员，得到了“完全没问题”的回答。
导演不多照顾，便转而说，“沈冰，你把持一下，特写镜头里面张卉一脸红就特别明显。”
全剧组的人都会意地低声笑起来。
“还有张卉，你起来的动作再快点，别走神啊。稍微控制控制心态。”
张卉在一波更大的笑声中捂起了脸。
坐在稍远位置观看中的夏唯摇头笑笑。自家媳妇自带撩妹光环，尤其是出柜之后这现象有增无减令人挠头。怎么办？急，在线等。
不过撇去这种小插曲，沈冰的成长速度着实令夏唯吃了一惊。一年前还是片场新人的她，现在已经可以到位地指导新人演员，与人对戏时注意带动他人的情感，俨然是当年夏唯指导她表演时的样子。
她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女神——夏唯欣慰地想。
如今的她们像是调换了位置，尽管夏唯仍有会所带来的收入，但每天一副清闲的样子，看上去与沈冰的跟班无异。夏唯承认，自己对这种状态仍然不太能适应，不是所有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像沈冰一样强的。
正胡思乱想时，贾睿坐到了她的身边，递给她一杯外面摊位卖的柠檬水，“沈冰这身体柔韧性真不错。”
夏唯冷冷瞥了他一眼，针锋相对：“那个新来的男演员叫什么？他也挺皮实的，真能忍疼。”
贾睿忍着笑说：“你卸了任，知道的依然不少。”
“我还知道令尊在哪个地区的哪个权力部门任什么职。可惜贾总你志不在从政，认定了掌握媒体才是新的权力标志，所以不顾家里的反对，跑过来在娱乐圈搅混水。贾总，你这其貌不扬的外表下，有一颗根正苗红的心。”夏唯笑道，“如果我不知道你的背景，怎么可能放任沈冰被你押过来演戏？”
贾睿哈哈大笑，与夏唯碰了碰透明塑料软杯。
“我只是看不出，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沈冰。”
贾睿慢吞吞地说：“因为她……有意思得很。”
“编个我能勉强信得过的理由。”
“好吧。”贾睿呵呵地笑，“我要掌握媒体，你们中唐就是个不可或缺的朋友。本人看得很清楚，最终我的合作伙伴不会是唐向洲，而是你。”
“伙伴？还是对手？”
贾睿叹了口气，“我有自知之明。文艺界有自己的规律，谁也打不破。”
夏唯豁然开朗地点点头，再次与贾睿碰了碰杯，“可我不会把抢我媳妇的人当做合作伙伴。”
“放心，我不抢。我帮你推她一把，看看她到底能火到什么程度。”
夏唯的心猛地一跳，而后又寒意袭身。国剧盛典、日趋严格的广电审核，近几年来的种种表明，上面对文艺圈的介入手段愈强硬。贾睿的意思是，时势造英雄。未来，将会是符合某些价值观的艺人独占鳌头的时代，如何做到独占鳌头？靠的是艺人本身的全方面修养和强有力的背后推手。
夏唯和中唐将是沈冰背后那只手，而夏唯身后的，将是贾睿。
……
中午休息的时候，朱谦惊现于《夜莺的黎明》片场。作为绝对中立者的贾睿一身甩手掌柜的姿态，将空间留给夏唯、朱谦和沈冰这三个人。说来也挺不容易，明明对彼此的立场都心中有数，同志见面分外亲切，然而表面却都要装作苦大仇深，也是很辛苦这几位影帝影后级别的人物。
“夏唯，回家去看看你妈妈吧。”
夏唯眯着眼睛说：“说正事。你来干嘛？”
朱谦叹气，看了眼在旁边抠手指头的沈冰，说：“现在我是《末翼》的项目负责人。电影参加了下个月的威尼斯电影节，沈冰安排一下时间吧。”
沈冰听了心下一惊，凉薄的面孔下面，沸腾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威尼斯电影节？！！！可能有金狮银狮奖？！卧槽？！
这速度有些太快，她还没准备好。尽管演员奖肯定轮不到自己，但是能去红毯上走一遭都能让人开心得昏过去啊！
“喂。”夏唯将请柬递给她，一脸宠孩子的样子。沈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包而就快绷不住演技了，夏唯又何尝不是？
请柬上写，《末翼》已进入金狮奖主竞赛单元，诚邀电影主创人员参加。
这可是她第一次主演的电影啊！沈冰感到如梦似幻。她激动地望着夏唯，脑子里已经幻想出了和她牵着手，两人一同走在国际红毯上面的场景。
然而想着想着，心突然静了。
她将请柬交给夏唯，“多谢朱总传话。我时间排不开，就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