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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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墨相信自己的判断。
从入座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应该说，一开始梁嘉仪的表现中规中矩，毫无破绽。但当她听到陆墨说，蓝蚁科技胡永铭有计划能确保陌森科技反败为胜时，梁嘉仪开始失常，虽然手中的公道杯只是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但怎么可能逃过陆墨的眼睛。于是陆墨趁机开始极限施压，并一举突破了梁嘉仪的心理防线。
陆墨可以肯定，对手一定曾经派人接触或者直接出价收买过梁嘉仪，换作是他也会这么做，因为作为周锦荣的助理，如果她能成为内应，其作用肯定会比任何其他岗位的人大得多。
果然，对手派人接触了梁嘉仪，并且开价了。陆墨猜测，对手的整个计划应该是分成三步：首先用一个高报酬、低风险的合作要求拉她下水；第二步接触并收买她的家人形成双保险；第三步就是在她成为内应后不断提高要求，那时梁嘉仪已经不干净了，稍加威胁再添点利诱就很容易让她彻底臣服。
陆墨在第2组组长刘杰身上，就判断出对手也是采用同样的三步法，将刘杰逐渐拉下水，所以，拖延进度和质检放水，已经是对刘杰更高的合作要求，第一步很有可能也是透露项目开发进度。
之所以到质检放水的程度就oK了，一方面是再要求刘杰在产品上做手脚，代价会很大。因为只要查到是刘杰做的，会直接影响他的职业生涯，不管是对方没给更高的价格还是刘杰要求了对方没给，反正双方的“合作”到这个程度就截止了。
另一方面，对手拿下了做项目软件设计的工程师，这其中有没有刘杰帮忙还有待调查，但结果就是只要刘杰配合质检放水，其破坏产品的效果是一样的，但代价更低，而刘杰依然处在比较安全的位置上，这更符合他在蓝蚁科技的长远利益。
还有一种可能，对手直接向刘杰推出了“舍车保帅”的后手，甚至设计了“舍车保假帅”的迷雾，用事后由软件工程师顶罪的计划，进一步打消刘杰的顾虑，从而成功将一位年薪数百万的金领，变成了“风险极低”的内鬼。
这么解释，刘杰的落水过程、配合做哪些内应工作，就基本清晰了。
只等顶肺计划成功实施，就可以回去拿下刘杰，交给司法机关立案调查了。
无论量刑轻重，都应该让违法者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这样的计中计、局中局，设计堪称精妙，杀伤力确实非凡。
陆墨还有一个疑点没有解开，如此处心积虑的设计和强大的财力支持，为什么没有拿下梁嘉仪呢？为什么初次报价遭到拒绝，就直接放弃了呢？
换作陆墨出手，一定会把梁嘉仪拿下。
他太清楚人性的弱点了。
哎，为什么会清楚呢？与生俱来，还是后天积累？陆墨搞不清楚，反正自己从京城回来之后，真的发生了很多变化。
对梁嘉仪这样的关键人物，有家人，又是女孩子，稍微多给点时间，陆墨有几十种手段可以实施，梁嘉仪是无论如何逃不出手掌心的。
难道因为香港是法治社会，对手不敢做得太过分？
陆墨觉得不可能，对手既然动了商业间谍，就不太可能这么幼稚和仁慈。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手拿下了作用相当，甚至比梁嘉仪更加有用的人。
……
“陆墨，为什么要选carry，如果她是清白的，最好不要让她和对方再有什么纠葛，万一发生危险……”周锦荣虽然相信陆墨并且愿意配合他的计划，但如果会给自己的助理、朋友的子侄带来危险，他是不愿意的。
“周先生，看得出来，你很关心她，不管是作为你的员工，还是晚辈。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陆墨卖了个关子。
“先听好消息吧，我最近听了太多的坏消息了。”周锦荣苦笑。
“好消息是，我绝对相信carry是清白的，你不必担心失去这么一位优秀、漂亮且忠心耿耿的员工。并且，她是绝对安全的。”
“那就太棒了。”虽然陆墨没有讲理由，但周锦荣相信他的判断。
“坏消息是，你可能会失去一位比carry还重要、或者职位更高的员工，而我，需要请carry帮我做点事情，把那些二五仔，给揪出来。”
“哎…”周“陆先生，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配合，而且……我不怕危险。”梁嘉仪此时心情已经基本平复，她很想用实际行动来帮助公司，这其中或许也有替自己赎罪的成份。
“不，carry，我不怪你，你也没必要自责，去做一些有危险的事情。”周锦荣说道，如果有可能，他宁愿给梁嘉仪放一个长假，等事情过去再说。
“周先生，请放心，我不会让carry以身涉险。我有理由相信，公司的内鬼知道对手曾经试图收买过carry，并且她也没有向您汇报此事，所以，虽然他们和carry没有合作，但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不太会怀疑她讲的话。”
“我能不能知道，你打算让她怎么配合？”
“现在说，还为时过早。我需要先接触一下陌森科技所有的员工，尤其是我觉得特别可疑的那十六个人。”陆墨说道。
“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我们先努力，把这一桌子东西吃完，真是不好意思啊，都凉了。”陆墨拿起筷子，伸向一笼油汪汪的虎皮凤爪。
……
半小时后，早茶完毕。
周锦荣没有回公司，而是根据陆墨的建议让司机直接他去机场，买最近的飞机票直飞英国，去“寻找更多的资金支持，为陌森科技打翻身仗”做准备。
周锦荣又问陆墨下一步具体怎么办，陆墨说：“引蛇出洞成功的关键是什么？一是让蛇洞变得不安全，逼它出洞。二是给诱饵，骗它出洞。如果这条蛇足够聪明和谨慎，那么光给诱饵肯定是不够的，我要双管齐下，既给足诱饵，还要挖了蛇洞。”
“周先生，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请你离开香港一段时间，比如，去英国找找我们的金主……”陆墨说道。
周锦荣当然知道所谓英国的金主，是股东们为了避免引起某些方面对大陆资本的过度紧张而施放的烟雾弹，他问道：“为什么需要我离开香港？”
“我要让蛇暂时联系不上你，破坏他们的安全感，也避免他们通过你对我施压。所以接下来，请授权梁嘉仪配合我，把藏在洞里的毒蛇，全都挖出来。”
陆墨握手送别周锦荣，带着梁嘉仪，不急不缓的步行回陌森科技了。
……
2023年1月16日，下午2点，圣佐治大厦68层。
陌森科技小型会议室里，梁嘉仪正在向陌森科技主要部门负责人介绍陆墨，同时也让各位负责人自我介绍姓名、职位、工作范围。
“钱卓文，陌森科技副总经理，除了不管投融资，整个项目的开发、推广工作，基本上都由我负责。”这位是陌森科技的高管，精英形象，有些傲慢。
“刘德明，财务总监，主要负责项目的融资和财务管理。”刘总监年纪比较大，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应该是周锦荣的老员工，说话语气温和、舒缓，不急不躁，这倒是个管钱袋子的标准形象。
“吴青峰，技术部主管，目前主要负责产品设计对接，以及公司硬件系统，包括主服务器的采购、安装、维护。”挺标准的技术男形象，深度金色边框眼镜，格子衬衫，发量堪忧。
“江家豪，运营部主管，负责项目商家、骑手、bp团队运营管理工作。”略显油腻的中年男，四十岁出头的胖子，眼睛小而圆，乐呵呵的，但陆墨直觉这是一只笑面虎。
“麦子琪，企划部主管，负责项目线上、线下的宣传推广工作。”麦主管30来岁，短发、微胖的职业女性形象，非常干练。
“陆先生，他们五位基本上就是公司外卖平台项目的核心人员，其他还有行政人事、后勤部门的主管、专员，根据您的意思，暂时没有邀请参加会议。另外，公司没有设置法务部门，全部法律事务都委托了律所代理，可以根据您的时间安排，约他们负责陌森科技的团队来和您沟通。”
“各位，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给大家宣布，梁小姐，你觉得大家会喜欢先听哪一个？”
梁嘉仪眉毛一挑，心中暗骂：什么鬼好消息坏消息，之前商量好的剧本是让我介绍完就隐身啊，大佬你搞咩鬼啊！不过她反应也还算快的，一招顺手推舟，滑向钱卓文副总，说道：“钱副总是公司仅次于周锦荣先生的高管，也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陆先生你还是问钱副总吧。”
陆墨当然不希望梁嘉仪来回答，他只是需要有个由头，将话题引向钱卓文身上，以此避免针对性过强，引起钱卓文的警觉。结果，梁嘉仪配合得非常有默契，嗯，孺子可教也，这个丫头可以带一带。
“钱副总，你代表大家选一个呗。”陆墨似笑非笑，反正很不严肃的样子。
“陆先生，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这种情况下还开玩笑，有话就请直说吧。”钱卓文果然面露不悦，在他看来这个大陆仔根本不像什么软件工程师，一副吊儿郎当公子哥的样子，心里已经萌生厌恶。
“行啊，那我先说好消息吧。陌森科技这次遭遇惨败，蓝蚁科技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不是我们的系统出了问题，相信有各位的努力和协作，即便小日子竞品来挑衅，我们也会拿下六、七成的市场份额，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全军覆没。蓝蚁科技是大陆顶尖的互联网科技服务公司，更是一家有丰富经验、强大实力和敢于承担责任的优秀企业。在事情发生后，蓝蚁科技调动了非常庞大的资源，包括资金、技术和更多的合作伙伴，由我们胡永铭总经理亲自谋划，制定了一整套复仇计划，包括夺回市场和阻击竞品。而且，我们有绝对的信心，反败为胜。”
“啪啪啪……”陆墨说完，带头鼓掌，借机用目光巡视在座每一位的反应。
五位负责人神态各异，但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陆墨一个人鼓掌，谁也没有跟着鼓的意思。
场面一度尴尬，梁嘉仪恨不得把头掩到笔记本里去。
“呃……不好意思，在大陆习惯了……见笑见笑。”实际上陆墨已经捕捉到了一些异常的眼神，但这还不够。
他接着说道：“坏消息是，蓝蚁科技的内部出了问题，我们有人被对手收买成了内应，暗中做手脚破坏了软件系统。我们已经把他们揪出来了，但根据他们的交待，陌森科技，也有内鬼……”
陆墨说出这句，会议室像热油锅里滴了水，瞬间就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