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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你所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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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你信不信这个物质世界的确是一场梦境,当你睡着之后进入的那个世界才是你的全我空间,而在那里你才可以解脱你的自我。

甘夜梦到一片牛奶湖,树枝横斜交错在上面,甚是美好的样子,驻足在旁边想着如果再能够明白这个世界的大道,今生就再也别无所求了。

回到现实里依然是赤裸着,真实的现实,依然在那间房子的院子里,四四方方的天空以及母亲在厨房内忙碌着,物质世界的一切食物都是从人的手中创造出来的。

温热的鸡蛋还带着血丝从里面滚了出来,父母的时空的确是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空?这个时代的人们只是刚刚满足了温饱,每个房屋都被打上了各自的烙印,包括每家人的馒头和孩子都不一样,多年后甘夜才明白他们追求的是一种精神上的超越,以至于,他们根本不在乎物质。

后现代的生活里,大家都住在规规矩矩的楼房里面,就是一个固定的盒子里,摆放着几乎差不多的家庭用具,没什么区别。

当年在那个家中的时候,母亲经常性的责骂,以及哥哥角色的缺失让甘夜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灰姑娘,什么都要做可即使这样依然要挨骂。

每次提水倒进瓮里面,从水窖到厨房十步那么远,一双手就那样提着水桶一缸一缸的倒满,来来回回跑七八趟才能倒满整个缸。

之后,在那个农村中学看见了一个蓄水池,水池地下全部是厚厚的水垢,此刻的甘夜才意识到人们所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怎么回事。

回到童年在厕所边上,墙壁还是亮粉色的时候,从厕所和上房的夹缝中看出去,关于甘夜的命运是有无数条,可是能选择的只有一条路线,而且只能走一条路线。

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便决定了只走一条路,其余的平行时空便完全塌陷了下去。

后来每一次要选择的时候,便能看到另一条未选择的路,当自己走了的这条路回头再看那条没走的路,总是会推断出那个时空里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会经历到什么事情以及会有怎样的思考。

这样一来,那些没选的命运变成了平行时空中另一种命运,一直交错着影响甘夜的个人命运。

那天从厕所出来之后去奶奶家,问妹妹和奶奶刚才在做什么,她们说什么都没做。

甘夜继续问,“你们刚才有没有议论我?”

妹妹否定了,而甘夜坚持她们刚才议论自己了,一再的坚持让妹妹有点儿生气。

后来,甘夜便觉得可能她们真的没有说到自己,可能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但是确定的事实便是甘夜到了奶奶家,那个没去奶奶家的甘夜消失了。

一个人只能在一个空间和时间里,而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时空里。

那天甘夜和静静、丹丹在那边玩泥巴、打针游戏的时候穿着开裆裤,母亲后来突然出现叫甘夜回去,在后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以后不能穿开裆裤了。”

回去之后母亲便给甘夜把裤裆缝合起来,以后小便只能在大人的厕所里面上。

甘夜离开的时候看见了未来的自己,她蹲下身和自己的脏脏手握手,只是那个女人穿着光鲜亮丽的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甘夜喊了一声母亲,

“妈,我好像看见未来的自己了,那个女的从好远的地方回来了。”

“别乱说,怎么可能的事情。” 母亲说着打开后门往回走,让甘夜脱下那条裤子缝起来档口。

多年后,回到家乡的甘夜从后门往新宅子走,那天本来觉得自己很没用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是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成就,整个人正沮丧的时候无意中看过去,当年她和静静、丹丹在那边玩泥巴的场景出现了。

突然,自己往回走的那个场景也出现了,那一刻,甘夜意识到原来未来和过去之间是有交集的,而且,意识让这两者之间是贯穿在一起的。

正因为是自己,所以,必须回到这里。这个破旧而落后的地方,这个养育了自己十八年的地方,正是启发自己后半生要去哪儿的神圣之地。

对门是静静的家,静静父亲说他去山西搞工程了,有一年还听说静静去国外打工去了,没想到后来大家都各自散落在天涯,再也无法见一面。

从自己家到奶奶家,甘夜总觉得自己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虫子跟着自己,那边是自己的分身一样,站在高处看下来自己就是一个时空贯穿者,而非是一个简单的点和面。

奶奶喜欢在炉子上炖菜,炸过的豆腐、丸子、粉条、白菜、猪肉放在砂锅里面小火咕嘟咕嘟的,光是那个味道就特别惹人馋,配上自己家里蒸好的花卷,真的是人间美味。

母亲总喜欢熬稀汤水的粥,根本就吃不饱肚子。

每当下雪的时候,奶奶的小灶就开始了,甘夜也跟着妹妹一起去蹭饭吃,只是后来真的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小灶。

下雪后都要扫除雪,不然,雪被踩的硬了以后更容易滑倒。父亲经常去给奶奶扫雪,把门前的雪和院子里的雪都扫干净,从前的瓦房,下雪之后感觉凄冷的,只有门帘挡住了寒风的入侵,水瓮里面的冰碴子很硬,除非是拿着刀来劈才能劈开。

和白色的雪对比之下,房屋更加惨淡,像一个老人那样摧枯拉朽。

后来,当场景转移到了南方,雪花消失了以后,即使冬日里依然青翠如初,四季的轮换没什么变化,这时候甘夜才意识到其实人间换了场景过之后,便是另外一副模样。

在南方就没有雪,手不会被冻伤,可以穿漂亮的大衣出门,不用穿的很臃肿,再也不必担心下雪的时候会摔倒,也不用担心没有下雪的冬日流感病毒会侵袭而来。

去开元寺是在春季,那座寺庙刚好是在闹市区里,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那天在里面到处逛,看见东塔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坐在高台上冰玉在那边玩蚂蚁,甘夜看着那塔突然间姑妈和奶奶的声音都出现了,只见她们在一边说,

“那塔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座比较破旧的塔?”

那一刻,甘夜只觉得自己走了那么远了,依然和原生家庭捆绑在一起,奶奶、姑妈以及父母好像一直在身后跟着。

她们说话间对那座塔的看法,让甘夜觉得家族捆在一起,便所有人只是进入一种集体意识里,而只有走出去才可以有新的命运发生,才能让那一池的死水盘活起来。

秦岭坐车回家给甘夜发消息,“甘夜,你知不知道,我今年第一次看见秦岭山?”

“难不成你从未见过秦岭?”甘夜笑着问他,叫秦岭却从未见过秦岭,这可真是好笑的一件事情。

“我真没见过,你也知道我家在渭河北,你能见到,而我见不到。”秦岭笑着说,

“那你是什么感受?”甘夜问,

“感觉很壮观。”他回答之后就再没有回复了,

甘夜有一年从学校出发去凤县那里做礼仪小姐,等到下山的时候刚好是天亮了以后,车子在山区中间疾驰着,穿过蜿蜒的河谷以及破碎的山川,那是甘夜第一次看到河川的壮丽、秀美。

秦岭山从渭南绵延到宝鸡,有上千公里。

从山包围的那个小小的原走了出去,才是更广大的世界。

以前能看到的只有山的尽头,碰上空气好的时候,能清晰可见的看清楚山上面未化的雪,奶奶总骗妹妹说那上面有白胡子老爷爷。

高原之巅,俯瞰河谷蜿蜒去远方,甘夜总觉得什么在指引着自己的人生继续往前走一样。

那时候没有老师,高山就是老师,没有古茹,河流就是古茹。

高一的一个晚上宿舍的女生在那边唱歌,是李叔同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真的到了开元寺里面,刚好看到了李叔同的雕像,以及他个人的生平简介以后,才觉得早就在高一就注定了这场见面的缘分。

如果不是叔叔家的儿子,甘夜也不会去泉州那座城市,她只是想看看生活在那里的人他们到底日夜面对什么样的场景,脑海中又会思考着什么事物?

一个人的决定和他的经历是息息相关的,长大之后,无论是选择出世还是入世,都有要面对的东西。

如果只是为了逃避而躲进寺庙,就会发现寺庙也非清净之地。

那座塔建立在唐朝时期,经历过明朝万历年间八级地震依然存在,每次一想起来会觉得空间中时间是一瞬间完成一切的。

世界的版图经历了朝代更替,发生了那么多的历史之后才到了如今这个时代里面,甘夜之所以能从北方走入南方也是因为如今这个时代和平的原因。

如果是古代,要走完当年古人所走的路那得多少年?

母亲总说爷爷当年去西安是拉着架子车去的,到了父亲骑着自行车去,如今到了下一辈人都是坐动车去,这就是一代比一代强。

你所在的世界决定了你的认知,反过来,你的认知又决定你的行为,这是互相作用的。

高原上,甘夜和父亲回家上原,往回走太阳就洒在身上,看着那身影一直被夕阳拉的长长的,回头一看自己刚才的身影就像是罗得的妻子一样被塑成了雕塑在那里亘久不变的立着。

死亡,是不能侵蚀人的心灵的,只有自己刚强起来任何东西都不能侵蚀你的心灵。

回头看着原底下的人们如同蝼蚁一样,甘夜和父亲已经走上了高原,人间到底是漫长还是一瞬间完成,可能那天早就已经悟道了,只是,身体还需要在漫长的岁月里继续往前走,只为了经历那些苦才能点化肉身成佛。

总是梦见老家,有时候从梦中醒来甘夜发现自己身处在父母的那间婚房里面,那一年自己把床挪的靠近里面的墙那边,父亲把新麦子装回家靠近甘夜的床铺那边,夜里睡着了以后,后半夜不知道魔怔了还是怎么了突然就醒来了,拉开台灯坐起身来看着靠着床铺的麦子,一下子就不知道是哪里。

那天总觉得未来和过去的自己是相通的,不然的怎么突然醒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也有可能是未来的甘夜太思念过去的时空,从梦中穿越过去回到了过去的肉身上,那一霎那间,两个魂魄是互相交换了的,这样一来,未来的那个甘夜忘记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是因为被过去的那个自己夺舍了。

那间老房子高中读书的时候就住在姑妈家,高三毕业后就拆除了,后来,甘夜尝试过要住在那边,可是,屋顶西南角的顶棚掉了下来,而且还漏水,因为常年没人住里面老鼠都安了家,再次回去的时候更没法住人了。

每次想起来在那房子里住的岁月,就好像不是自己在那里住,而是另外一个女孩子。

那时候父亲还种了一株红玫瑰,余艳艳来家里看见了很喜欢,甘夜直接就剪了几朵送给她。

闲暇的时候一个人,把那些玫瑰剪下来插在花瓶里面放在房间里,那是属于少女的心事。

虽然是老房子,但是一个人住乐得清静,白色的蚊帐、红色的玫瑰和新蓝的窗纱,母亲见了总是嫉妒,可是,明明她住的是上房是新房子,而自己住的是老房子,她到底在嫉妒什么?甘夜不明白。

有一天中午非常热,甘夜睡了个午觉起来之后父亲看见她,问她是不是吃了死老鼠?

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照镜子,这才发现鼻子流血了,血迹已经干了印在脸上的位置。

从那以后出门必照镜子。

铁门是被大哥换了的,旧的门后来被挪去了幼儿园那里,那个斜把手的门每次看见总会想起从前的所有回忆。

推开门那条青绿色的蛇好像依然还在一样,门口的三棵梧桐还未变成椽木,有时候没有钥匙卸掉一块门板直接从底下钻过去到家里面。

那个家已经消失了,永久的消失在岁月里,再也会出现了。

从前一直以为,人就是独立的存在这个世界的,死了就彻底的死亡了,这个信念是母亲和身边所有的人都灌输的信念。

最初甘夜还坚持死了灵魂依然存在,可后来碍不过大多数人都那样说,因此,便被他们同化了,说着和他们一样的话语,吃着一样的饭食,因为稍微有一点不一样便会被排斥。

一样便一样吧,总会有一个机会,等逃出去了之后,再来展现新的自我。

等到了二十年后,真的坐上了火车可以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站在人生的路口了,却不知道到底要往哪儿逃?包括从前的那个自己也遗失在过去的长河里根本找不到了。

依然还记得刚到宝鸡车站,到处都是人挤挤攘攘的,后来才发现无论你去哪儿都会有人同行,这个世界的人真的太多了。

从那时候甘夜便要把过去的自己拉出来,那个最初的孩童拉到未来去,她的思想才有了可立足的地方。

既要破除原生家庭的根,又要解放内在自我,四年的时间根本不够。

在姑妈家住了两年,那两年是人生最拧巴的两年,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存着,生怕遭到了他人的嫌恶。

每次爬上二楼的时候,甘夜总是会后悔着,后悔自己应该退回到那个农村学校里不出来该有多好?后来,梦境中总是梦见那栋楼梯,楼梯快要坏了,自己不知道怎么爬上去。

最后的那间房子好像被火烧了一样,进入里面怎么也找不到自己住过的痕迹。

意识的创造之下,现实被扭曲了时空变得异常恐怖。到底哲学还是没能拯救一个人的命运,导致甘夜被夹在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中间,根本无法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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