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眼霜和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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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夜八月初坐车回到福建,便开始一直码字。
在自己的节奏中感觉一切都顺利了许多,远离了父母的生活背景,远离了黄土高原。
重新进入了另一种轨道,没多久小魏发微信问,
“甘夜,你今天下午有没空?我给你送个小礼物。”
甘夜正忙着在网上码字,想着过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等天凉快了我们再约?”
上一次见面是在暑期,还未去深圳之前,那时候小魏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半身裙,甘夜从前也有这样的一件,底下是不规则花边。
在深圳打工的时候,不懂得为什么上面有了一些土锈,看上去更像是有人故意拿着一把泥巴往上面扔。
后来,去上班的路上直接拿起那淡蓝色裙子扔进了垃圾桶。
那时候嫂子还问,“好好的裙子怎么扔了?”
“怎么好了?上面那黄色看起来实在恶心,不知道是谁弄得。”甘夜没抬头径直往前走下楼梯,
那裙子消失了,再次见到的时候是在小魏的身上,
“没事,就耽搁你一会儿,我刚好出去练车。”小魏坚持着,
“那好,你来吧,我就在家里。”甘夜说,
太阳很热,外面晒的连马路都熟透了,南方的夏季很长,长到怎么也过不完。
终于,小魏在二十分钟之后到了,她还是穿着一身淡蓝的连衣裙出现在路口,
“甘夜~”小魏挥挥手,手上拎着什么东西。
“哎,”甘夜说完便径直往前走,天气太热,幸好被高楼挡住了。
“我就说来看你,送你个小礼物,没想到你都从老家回来了。”小魏笑着,
“是啊,一转眼我都从老家回来了,上次我们还在龟山那边公园里说着以前的事情,如今,从世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甘夜意识到,只要有孩子,自己肯定还是会继续回到这个地方。
“我今天开车来,刚好他在家里,我就让他陪着我,一路上他还对我很凶的样子。”小魏给甘夜吐槽,
“开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他可以给你讲但是不能大呼小叫的,不然,这样子很危险的。” 甘夜理智的分析,还记得半年前见到小魏的样子,被抽走了精神一样。
那是去年,甘夜去见小魏,两个人在彩虹桥那边散步,说起了学车的经历,
“我那个教练一直骂我,骂的非常难听,我每次要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不回答,而且还说我问那么多干什么。”
甘夜怎么都不明白,小魏的学车经历怎么那么苦,被教练呵斥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我以前学车的时候,刚还是在驾校里面,因为我自己在那边上班因此每个人都很清楚,我给自己找的教练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的,75年,属虎。”
甘夜回想自己的学车经历,
“我和他之所以相处得很好,是因为很多时候他有求于我,我们属于互相利用的关系,只有一次,我开车出门的时候打方向盘打的不够,被他凶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甘夜回想从前的经历,
“那你是里面上班的,肯定对你的态度和学员的态度不一样,我就不一样了,我那个教练每次练车都要骂我,每次练车都要骂我,越骂我感觉自己脑子越笨起来,到了最后,我什么都不会了。”小魏说着,
“我给你讲,教练本身学历就不高,他们从业资格证要求也很低,很多人都是刚过线就来培训学员,他们可能会开车但是不一定会教。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在美容院里面,我的师父她自己会按可是却教不会我的事情?”甘夜问,
“你一说,我想起来,的确是。”小魏回忆从前在美容院的日子。
“对啊,你倒车的时候你问他们打几圈,他们自己只是凭感觉自己怎么倒车,却不知道怎么给别人教,因此,你问教练的时候教练也不知道,面对你的问题只好糊弄,糊弄不过去便对你发火。”甘夜给小魏说,让她不要总怀疑自己,
“是啊,我就说呢,我一开始学车学的非常好,教练还夸我呢,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就骂我骂的非常凶,每次到了我练车的时候,我松离合他就在那边凶,‘给油!快点!那么慢做什么!’ ”。小魏学着那个人的样子,只觉得她灵魂消失了,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
“是啊,你没看过一本书叫《圣经预言书》,那里面就讲到人和人之间就是能量的掠夺,有的人天生就会掠夺别人的能量,让你虚弱不堪甚至于怀疑自己。”
甘夜说自己的经验,想着赵公明也是这样的人,通过纠正他人来控制他人,
“我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他的确不是认真的教我,我们花了钱的,凭什么他不好好教我们?”小魏满是不解,
“我给你说驾培行业乱象很多的,我进去的那一年,国家才开始整顿,在那之前一本证即使你花了一万多都不一定能拿到手,而且,这个行业是为了赚钱,其次才是给学员教技术,很多教练为了赚更多的钱,提高人头数量,这样一来,便每个人的时间是死的,够考试就可以了,干嘛要让你多学?你多学便是让他的钱包流失掉更多的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甘夜给她解释,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每次练车没怎么练,他就说好了好了,换下一个。”
这样给小魏说了之后,她便不再沮丧了。
“谢谢你,甘夜,给我说了这么多,不然,我还一个人在家中哭。”小魏说着,
“哭什么?该哭的是那个教练,你哭什么?以后有啥事你给我讲,我给你开导。”甘夜站在彩虹桥上看着远方,这个世界真的太多可怜人,如果只是靠着一腔孤勇,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幸好甘夜有自己的信仰,而信仰则是光。
两个人在楼下,说着如今的事情,小魏已经考完了驾驶证,拿到了手中。
“我就给你说,你很厉害,一下子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小魏看着甘夜如同看一道光,
“这有什么,不过是我在那个行业里总结出来一点经验而已,能给你解决问题,这也算是我的造化。”
甘夜只觉得帮助他人的过程中,自己也得到了快乐,
“我今天开车来看你,就觉得好开心,给你带了一些礼物,里面是一个眼霜、一盒咖啡。”小魏拿起来东西递给甘夜,
“哇塞,你太有心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从前在美容院里,每天没事做便互相给对方按摩,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好快乐。”
从前在步行街那边二楼,只有窄窄的一点通道,每天穿着粉色衣服在那边忙忙碌碌的,干的都是体力活大家都觉得无比快乐。
“是啊,我们那时候的确是想的不多,快乐也是很简单的快乐。”小魏说从前,总觉得很遥远的过去了。
小魏的丈夫走了过来,笑着给甘夜打招呼,
“嗨~”甘夜见过他,很久之前那时候甘夜去他们最早租的房子里,那时候在四中还要更过去里面,
那年,小魏给了甘夜一件灰色的短袖,那次,他在家中煮了一些菜,吃过饭甘夜才回去。
男人腼腆的笑了笑,甘夜继续说,“她开车的时候,你别凶她,好好给她说,她胆子比较小。”
“嗯,我现在都没凶她。”他低着头,没怎么说话,
小魏意识到停留的时间有点久了,便说着要回去,他们开车往南边那里过去,那辆黑色讴歌比较大,SUV款式的。
小魏说,他们今年开车回去的,男人一路上一个人开,都没让小魏开,说白了还是护着她,毕竟高速上状况那么多女人开车应对那些状况还是反应不及时。
甘夜拎着东西往家走,八月的太阳热辣辣的,有刺痛,上楼之后想起来19年那一年自己的确是病了,如今,自己更多是在重建,重建一个新的自己。
小魏送给她的眼霜和咖啡,东西不贵,但是有交换价值。
大约是过年后,小魏给甘夜带了一份七巧板,送给冰玉的。冰玉爱的跟什么一样,那天甘夜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万事万物都是在治愈你,如果从前的人不合适,那么就给你继续换一波人来。
过年后,家中陷入了大家的阴霾中,每个人心情都不平顺。
而小魏是一个突破口,一点点的爱打破了那个阴霾,甘夜只觉多年前自己就在种如今的因果,小魏是上天送来从过去解救她的人。
最近,冰玉刚好读一年级下册,学到了七巧板那一块。
正恰逢甘夜想起从前在北京实习的经历,那一年刚好是一个学校要招一个老师,需要去北京那边培训。
老板从面馆转型想做教育,网上挑选来来去去,最后选择了甘夜,只因为是北方人,单纯好控制、不怕吃苦。
那时候甘夜在珠宝店上班,也有转型的念头,只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去的问题。
如果不去一直在珠宝店上班,每天管理的货柜价值就一千万,主管不知道怎么想的,看甘夜个子高可能比其他人有力气,便让去管理展柜。
平日里还好一些,只是展柜的东西贵重。里面有玛瑙、翡翠、琉璃、大件黄金、玉石、钻石等等。
甘夜闲来无事就看着钻石展柜那边,有一条钻石价值¥30,0000.相当于半套房子,那一年,甘夜还没买房一直住在含笑的老房子。
展柜中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七七八八有几百万,每次搬那些展柜的时候都会塔塔的高跟鞋,自己要是摔倒了,即使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赔偿那几百万。
而那时候的甘夜还不知道一个活体肾脏要一百万,更不知道人体拆开之后何止几百万?
培训回来之后,甘夜就和思南发生了一次冲突。
记得刚开业的那天,甘夜早早就熨烫好了衣服挂在凳子上,一边的美美没有衣服穿,甘夜来不及换自己的衣服便带着美美去隔壁烫衣服,等到回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衣服没了,就这样凭空消失了,甘夜其实知道是小芳穿的,可是她根本不承认。
一个店铺里,只有甘夜和小芳是穿165的衣服,可是,小芳死不承认甘夜总不能从她身上把衣服扒下来。
就这样等到大家都准备了集训,甘夜才熨烫衣服回到那边。
开业的这天因为买黄金有折扣,客人特别多。他们都忙着去买黄金,甘夜在铂金展柜那边守着,有人来便介绍给他们。
思南来巡查,不懂为什么看甘夜不顺眼,便开始大呼小叫的呵斥,甘夜并没发作,他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多少年过后,甘夜才意识到当时的自己根本不懂怎么处理冲突,面对冲突总是一味的退让,根本是解决不了问题。
思南已经三十五,依旧单身,虽然在总店附近有一套房子。甘夜她们去培训住的就是思南的房子,进了那个小区里,感觉房子很老,打开门就是楼梯,直接通往二楼。
后来从那边辞职后很多年,都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房子?
到了下午,总店大姐下来听说思南对着甘夜大发火,跑去问,“甘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思南对着你发火。”
甘夜的眼泪在眼眶里依然没出来,只是那场景觉得简直太怪了,这就好像是一对夫妻才会有的感情,可发生在上下级员工之间,你根本不能说出来,说出来的话让人笑掉大牙。
妹妹他们幸灾乐祸的看着甘夜,只觉得是因为工作的事情,这样也好,自己清楚的知道思南只是打着工作的幌子朝着自己一通发泄而已。
到了下午的时候,点的员工餐大家一起吃,有两份盒饭,思南把其中的一份留给甘夜让她吃,可能一个人的情感就是这样,先骂了你,然后再给你最好的。
这样变态的控制不仅仅发生在父母和子女身上,也发生在同龄人身上。
那天坐在休息室里面大家都很开心的说话,甘夜巴拉着盒饭只觉那饭生涩难咽,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那一段时间,刚好那个培训机构招聘老师,就借着这个空档甘夜直接跳槽走了。
再也不用见思南,再也不用面对那样的冲突,吃着难以下咽的饭食,面对着让人拧巴的脸。
如果,思南死了就好了,甘夜这样想着。
和思南的对抗中,一个思南消失了之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思南出现。
后来去北京培训的时候,遇见的那个男老师就是下一个思南。
初到北京,刚好是十月份,已经有些冷。
培训的地方在五环,比较破旧,大多都是平房。
吃住都是在一个酒店里面,他们是一个机构,来培训来自全国的老师,甘夜刚好是一批,英语培训的比较多一些,数学的更少大约只有十几个人。
最开始的时候都很好,每个人都和和睦睦的相处着。
等到了后面,总机构的老师便开始变态一样的训练,他们把这称之为“魔鬼训练”,用最严苛的词语以及标准来要求每个人,就这样一直在否定和打压中训练大家。
那个女老师还好,就是那个男老师近乎不近人情一样的,而在他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出女老师都不吭声。
他很喜欢用“糟糕”、“没用”、“很烂”这些词语来形容台上讲课的人,打击的大家如同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那张脸比起思南感觉更丑,更糟糕。
思南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然后转变脸上的态度,而他却一直固执的走到黑一样。
甘夜和他较上了劲,只是恐惧和斗狠两者之间会让人失去了平衡,到底什么才是心灵真正的归宁?
他总是高高在上,并且颐指气使。后来,他给大家说他刚开始到了这个培训机构里,每天为了练习上课半蹲着和小孩子打招呼,裤子都跪破了半条。
难道就因为他遭受过这样的罪也让别人遭受一番?
后来,在大家的反抗之下,渐渐的他态度了软了下来,只是,他和甘夜的对抗还没算完。
这就好像是必须有一场对抗一样,在离开开分别之前,甘夜也意识到那个女老师已经不愿意和自己这样的刺头交流什么了,把自己踢皮球一样提给那个男老师。
那天是在酒店大堂里,甘夜下楼的时候男老师已经坐在酒店的大堂那边,礼貌性的问好之后坐在一边听着他在那边讲,没两句之后甘夜便和他吵起来了,这就好像是再也逃避不了必须要吵一样的,不吵的话便无法维护自己的领地一样。
和他吵架的时候,瞬间彼此才明白原来对方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而且,他和思南一样也对自己有偏见,那一刻,甘夜才意识到自己行走在他人的心理,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无论是否定还是接纳,本质上都是假的。
所谓培训清华少儿数学,这本质上就是一个虚构的恶事情,不可能说因为你教了,它就会成神童,神童不是教出来的,而是天生的。
甘夜问他这一点,他最后也承认了。这样一来,他们举办的全国教师培训不就是为了敛财?后来,这点他没说话。
甘夜和他对抗的过程中,他曾试图用标签来定义甘夜,被直接反抗否决,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即使来自小地方的人也绝不好糊弄,优等生、差生本质上是一回事,因此所产生的心里优越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才是真的愚蠢。
培训结束了,那时候大家都觉得甘夜是反叛者,觉的她很厉害。
可是,如果大家一起反抗就好了,偏偏有人最后选择了妥协。
后来,遇见小魏的时候,看着小魏被那些臭男人用语言折磨的一个人在家中哭泣,甘夜只觉得世界怎么到处都破破烂烂,既然如此,能补一个洞就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