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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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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到大学,大学到毕业后,一直都是为了混一碗饭吃,而端什么碗,吃什么饭,最后都由老天爷注定。

甘夜有什么厉害的,最后都是陷入到自己的命运里,被摆布的一只蚂蚁而已。

回到当初的分岔口,如果可以重新选择,那么,甘夜想选择离轻松一点的那条路,不想那么累,走得那么辛苦。

后来,西尔给甘夜说,“余艳租的那个地方是小姐的村子。”

甘夜才意识到每个人都在各自的泥沼里匍匐着前进,根本不知道明天走什么路,只是一味的往前走着。

人无法回头的,真的无法回到过去,就连看一眼都是巨大的罪责。

在西丽的时候,甘夜一天洗衣服,那条淡蓝色、不规则的裙子没有了衣撑被随意的晾晒在钢丝绳上,没多久不知道是被谁弄得上面染上了一些铁锈样的污渍,怎么也洗不掉了一样。

后来,她拎着那条裙子扔进了垃圾桶,不明白到底是谁搞得恶作剧。

十年后在龟山公园里,看到了小魏身上穿着一条淡蓝的裙子,甘夜才意识到自己从前有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只是,那裙子被毁了,不知道是谁的手。

甘夜给小魏说,“我当年在深圳打工也有这样的一条裙子,一天下班后洗完了衣服挂在晾衣绳那边,等到收的时候发现上面有铁锈一样大片的污渍,不知道是谁弄的。”

“不会是有人恶意破坏吧?”小魏问,

“有可能,因为那个楼梯是开放的,人来人往进出都很方便,根本没有围栏,也没保安。”

有时候想起来,初三那一年她做的工艺品被偷,后来大学的书籍被全盘弄丢,到去打工裙子被染上污渍,甘夜总觉得自己被什么惦记了一样,那些躲在黑暗中的人,迫不及待的等着毁了自己,毁了和自己相关的一切。

到底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偷走她的梦想?

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到底欠谁什么了?

后来,过了很多年后甘夜辛辛苦苦做好了工艺品,当那件东西亲自送到了主人的手上,她才觉得一切如同是物归原主了一般。

这个世界,好像是随机的,根本不受控制的,而甘夜想做的就是让一切回归到本源,让顺序延展开来。

到福建后第一次出去吃饭,那是在河滨边上,桌子上那些工长坐在上桌,甘夜拘谨的面对这样的场合,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还好那些人并未为难她,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没什么礼仪。

对面就是燕江,河水一直在往东流淌着,从未停止过。

甘夜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和母亲的语境一直保存在记忆里,未来只会顺着那记忆一直往前走,她所谓的新生是在旧时的语境中,并未有一丝的偏离。

来了没多久,她便认识了延安的、渭乡的多都是北方过来的朋友,他们这里有一个老乡群。

没多久,舍杰要离开这里,不想在这边呆,他想回去老家发展不喜欢这里,大家强留也没留住他,最后,他还是走了。

于龙有一次去嫖娼,被大家知道了便在圈内一直谣传,说他饥不择食找那些不干净的女人。

甘夜看到了于龙,总觉得他很蠢,既然找了为什么要给大家说,泄露自己消息的那个人白白惹得大家取笑,真是脑子不够用导致丢脸。

这个地方很小,快到火车站那一带便是红灯区,也没警察管。

到了夜晚那些女人便出来做生意,那栋楼里还有正常的人家,还有小孩子,也不知道那些孩子看到了要怎么想。

大街住的房子在七楼,实际上是八楼,因为有两一层都是架空层,一楼是从二楼开始算起来。

甘夜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刚好在步行街那边的美容院里面,赵公明也觉得让她多认识些人是好的,于是,甘夜从那时候便认识了小魏。

一天晚上,赵公明在煮牛奶,甘夜提醒他不要盖上盖子,等到甘夜去洗头的时候他又盖上了,甘夜回到客厅之后牛奶溢出来一地板,甘夜直接发火了,

“给你说了不要盖盖子,不要盖,你怎么就是不听!我们家一直煮羊奶,我都煮出来经验了,你怎么那么倔强!”

“我走了你不会给我把盖子打开,溢出来也有你的问题。”赵公明一脸气愤的样子让甘夜觉得世界都颠倒了,明明他的错怎么变成了自己的?

直接声音更大了,两个人吵架起来似乎是被附体了一样,

一瞬间,甘夜的手机被砸了,碎了一地。

甘夜跑去看自己的手机,“这是我爸给我买的,你凭什么摔!你有什么脸摔!”

赵公明没说话,手机已经摔了,两个人都冷静下来,看着已经摔成渣的手机,根本都看不清楚面容,甘夜第一次意识到当年谈的这个人的背面是多么可怕,他并不像他自己看起来那么温柔和冷静,时时刻刻都会爆发。

如果此刻意识到问题,她拎着箱子还可以离开,不过,已经没有退路了。

自己想起来当年是想着通过他看到更大的世界,如今难道拎着箱子灰溜溜的回到老家吗?

像母亲那样过一辈子?甘夜不想回去不想回到老家像母亲那样过一辈子,只能留下来呆着,这次只能坚持看着坚持的力量会带着自己去哪里。

第二天,赵公明带着甘夜去手机店,买了一个新的索尼给她。

不知道为什么,甘夜觉得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余艳艳的样子,这种感觉就像是毁了她原本的,递给她另一个。

去美容院里上班,有一个男生叫仝乐,甘夜一见到他便觉得很熟悉,他也觉得甘夜很熟悉两个人聊的很熟。

在美容院的日子就是等客人来,有人来了去给人洗脸、按摩,甘夜呆在休息室里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点的小姐,但是,实际上又不是。

甘夜的师傅叫阿金,她长的高高大大的,给甘夜讲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讲,就让她看着自己操作,甘夜看了一遍觉得太难了,便画了一个人头的样子,把她的那些操作步骤都记了下来,这才发现人脸上的穴位实在多,当年,奶奶带着自己和妹妹去那边点痣就是送死。

那可是面部三角区,那个人估计是用的硫酸混合一些药物用在脸上,难怪甘夜当时上了那药膏之后便觉得实在难受,整个人魂魄都要离开身体了一样。

甘夜永远都记得,当时,奶奶给妹妹说她的命不好,必须去点掉脸上的几颗痣,这样才能转命。

妹妹过来拉着甘夜,“姐姐,我害怕,奶奶非说要带我去点痣,说这痣不好,你陪着我一起好不好?”

甘夜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去。

那天太阳很大,甘夜和妹妹一起走去镇上,晒得人蜕了一层皮。

那便是镇上西边的一户人家,奶奶进了那个人的家里,给那个人说自己来点痣。

“姐姐我害怕,我们一起吧,你看你脸上也有痣。”妹妹一直拉着甘夜的手不松开,

甘夜的嘴上有一颗贪吃痣,侧边有一颗小小的,不过不明显,眼睛下面的泪痣还没长上来。

“好吧好吧。”甘夜看向奶奶,此刻,奶奶并未想到甘夜也要点痣,问了价格,一颗痣大的五元,小的三元。

于是,奶奶给了钱,那个人拿着一瓶药水出来了,给妹妹和甘夜分别点了一点,

甘夜瞬间觉得头疼的厉害,此刻她还不知道已经触动面部三角区,坐在台阶上甘夜头一阵一阵的恶心,树荫照在身上虽然荫凉,但是依旧感觉很难受,过了好一会儿,甘夜的难受才过去了。

后来,日光地下来了一个女孩子,脸上很多疤痕,甘夜问,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就是在这家点痣点的。”那个女孩长得很白净,如今点痣点毁了感觉一块璞玉多了瑕疵一样,失去了原本的纯净。

“这样子以后都下不去了吗?”甘夜问,

“是的,以后都下不去了。”女孩回答,

甘夜瞬间觉得心跌到了谷底,跑进去给妹妹说刚才那个人的事情,“什么?那怎么办?如今已经点了。”

“我也不知道,算了,点了就点了,管他呢。”甘夜也豁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里的人说可以回家了,甘夜和妹妹回家,妹妹要坐车,而甘夜不想花钱坐车和奶奶一起走了回去,天很热,奶奶给甘夜吐槽妹妹花钱厉害,却拿她没辙。

甘夜知道那人说,这几天不要见水,不要流汗。可是,要怎么办?只能这样坚持着回去了。

那边的人说,坚持一周不洗脸,到时候脸上的疤痕结痂了,便退掉痣也会掉,可是他没说,疤痕也会有,并且不会消失。

回去之后妈妈就在那责怪,“好好的点什么痣?”

“我是被妹妹拉着没办法。”甘夜辩解,

“你不去她还能一直拉着?”母亲反驳,甘夜没话说了,如今钱是奶奶花的,痣是自己点的,只能这样了。

到了摘花椒的时候,又得去地里了,甘夜不想去可是没办法,母亲在那边骂,到时候晒得流汗会留疤,母亲才不管自己会不会留疤痕,她只担心地里的庄稼能不能回到家里。

路上甘夜给哥哥说,担心会留疤痕的事情,哥哥说不会的,怎么都会好起来的,人的皮肤愈合能力很强。

到了第七天,甘夜跑去和妹妹睡在一起,的确痣是去掉了,可是,疤痕也出来了。

她们想着用香蕉皮来去疤痕,可是,哪有那么立竿见影的效果?最后,渐渐的便妥协了。

甘夜和妹妹两个人去镇上买粉底,回到家里扑上粉底后感觉疤痕淡了好多,就这样,甘夜和妹妹两个人命运改没改不知道,先学会了化妆掩饰那张脸。

甘夜回头想过,如果没有那件事情,自己也不会从此一直憋屈着,也许,自己是另一番光景。

都是奶奶随意操纵这一切,导致自己陷入了这个旋涡里。

甘夜时常会觉的自己根本没有自己命运的掌控权,都是他人让做什么自己便跟着做什么,如同是邯郸学步一样,没有任何思想。

甘夜后来梦到奶奶和大哥一起,奶奶往土壕那边走,只是那边一边是很多水,眼看着奶奶跌入了坑里面,甘夜去拉没拉上来还被哥哥埋怨。

奶奶一直想念河南的老家,可是,她再也回不去那边了。

奶奶想念的是她的小时候,发大水淹没了她的家,她只能去南边搭个棚子直接住在那边。

奶奶害怕洪水,所以,后来选择了高原。

可是后代人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原上,他们还是要下来要走向城市。

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姑妈给了父亲五百,让甘夜买新衣服去读书。

然后父亲让哥哥和嫂子带着甘夜去,那是一家时装店,就一身白色体恤和一条牛仔裤还没算鞋就花了快四百,嫂子很不高兴的看着,到了鞋子花超了,嫂子总觉得花了她的钱一样。

甘夜没吭声,原本是姑妈给自己的钱,如果是自己肯定不来这边买,太贵了简直。

开学那天,哥哥、嫂子、二妈弟弟好多人都为了送甘夜一起出去玩,说是送甘夜去读书,实际上他们也借着这个机会出去玩。

甘夜坐在火车里一个人在发呆,不知道未来要面临什么。

火车走了,自己和母亲的链接被切断了,从此,自己需要学着像大人一样在世界上活着,需要学着想大人一样思考问题。

沿途有村庄,那房子和老家的差不多,等到了城市之后下了火车,学校的学长在火车站等着,热情的招待甘夜护送上公交车一路便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之后,甘夜跟随着人群,发现和自己一样的人实在多,那一年,她考上了进入了大学读书,而同宿的两个女孩都没考上。

这样一来,甘夜觉得自己是孤独的那个。

初次上了四楼走进那间宿舍,甘夜在那边呆了四年的时间,426,和父亲的生日一样。不懂是不是机缘巧合的原因,绿色的门打开是八人间。

灵魂被放置四年在那里,和不同世界的人搅拌在一起,熏陶着为了走向更大的世界。

爷爷已经在墓地里,父母依然在老家呆着,他们日复一日的忙碌着地里的农活,就好像永无止境一样,甘夜必须和他们切断,断了那联系之后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里,那里的人拿着尺子在丈量世界,拿着测试仪器在监测人研究人的思想,从个体到世界的一切被细分,而这一切需要有人继续研究、传承下去,这些高等知识分子将是引导社会走向的顶尖者。

甘夜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多年后,还是要回到教堂里去寻找救赎,和奶奶一样寻找神灵的庇护。

这一切犹如在多年前注定的,当她和妹妹争夺裙子的时候,她看着母亲和奶奶只觉得他们很傻,如果有神灵的话让神灵来教育自己,这世界上的一切好东西哪个不是靠抢来的?

在教堂里的她,后来意识到所得到的一切暗中皆有神灵保佑,即使她堕落也被神灵看见且怜悯,她被宽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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