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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乱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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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显和他的手下,以及当地的世家名流已经在席间立等。

司马瞻和易禾进去时,王显微微愣了一下。

众人的眼波也在他二人身上轮流碾过,看得易禾心里直打鼓。

待落了座,她才惊觉自己可能被司马瞻坑了。

一处更衣耽搁久了,兴许会惹人猜忌。

但也只能止于猜忌,总不至于说自己亲眼看见了什么。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二人穿着看起来只有大小区别、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外衫,才更让人怀疑。

这下都省去猜忌了。

恐怕日后的流言估计又朝着更离谱的方向延展了。

碍着人多眼杂,易禾没好意思当场质问。

……

司马瞻今夜看起来兴致不错。

虽然没真正地笑过几回,但是眼角眉梢都是欢欣。

菜一口没吃,酒却饮得豪放。

只是易禾偶尔朝上首看去,越看越气。

“殿下,你少饮些。”

司马瞻面色已经有些微红,一双水光眸子探向她:“已经礼完佛了,大人怎么还不许本王饮?”

“殿下若喝多了,这许多人下官自己可应付不来,万一到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冒犯了天家威严,算是谁的罪过。”

司马瞻嘴角漾出几分笑:“什么不该说的?”

“譬如,下官觉得眼下情势有些复杂,王家的势看起来没那么好借,想必殿下要付出些代价给他们吃颗定心丸才行。”

司马瞻闻言,果然眸光沉下来。

片刻回说:“此事宴后再议。”

……

王显确实是个鲜有的风流洒脱之人。

管弦丝竹尚不够他招待,连歌舞伎都是百里挑一的出色。

宴至半场,他又命人给每席送来一个青釉瓶。

食指长短,精巧可爱。

里面装的什么就不必细说了,同为世家子弟,谁没见识过这些。

王显朝司马瞻端了端手,笑得一脸和煦:“此散为下官特制,不及寻常的霸道,还请殿下一试。”

意思很明显,咱们一起服散助助兴,但是不会太过火。

局面我能控制,不至于在殿下您的眼皮子底下脱个精光溜溜。

您看意下如何?

司马瞻如何不知道酒宴上的规矩,因而点了点头,告诉王显自己不会介意。

……

易禾在座位底下朝他摊开手心。

“拿来。”

司马瞻“嗯”一声,将案上的青釉瓶摸过来,顺到她手里。

“本王还从未服过散。”

易禾一脸那又如何的表情:“下官也没啊。”

“想尝尝……”

“这不是好东西。”

“知道,但还是想尝尝……”

“屎也没人尝过,但都知道不能吃。”

“……”

此时王梓上前来献了一支舞。

许是为了迎合司马瞻,许是她原本就不爱跳缠绵悱恻的曲子。

选了一支杀伐之舞,名为《重甲》。

易禾记得书中记过这支舞,在百年前的朱雀台上,也有女乐舞之。

可惜,朱雀台上的那位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礼坏乐崩的亡国之运。

司马瞻一边喝酒一边赏舞。

易禾抽空瞧了他两眼。

若是他能相中这王家嫡女,想必此行就能事半功倍。

其实对于王家来说,这个条件实在不算刻薄。

没让陛下加官进爵,没让陛下封侯封荫,还以一女互联姻亲,只求个身后妥当。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意为难。

毕竟司马瞻迟早都是要纳妃的。

既然谢家女摆明了没什么希望,可王家女若是得了殿下青眼,也算在面子上压了谢氏一头。

尤其是王显亲自见了司马瞻的风姿,更觉得满意。

王家的目的无非就这两桩,已经算是给司马瞻交了底。

就看他怎么选了。

……

一曲舞罢,司马瞻带头击掌。

“如何?”

司马瞻垂下头问:“什么?”

“王家女郎如何?”

“挺好的……”

易禾笑着颔首:“甚好。”

“殿下……”

王显在对面起身朝司马瞻揖礼:“不知殿下今日可有雅兴?”

司马瞻知道献艺这种事,便是互相抬举一下的意思。

他笑问王显:“可有瑶琴?”

王显笑得风采奕奕:“备下了。”

易禾忍不住问了句:“殿下还会弹琴?”

“弹不好,瞎弹。”

说罢端了端坐姿,命人将琴移到案前来。

侍人将酒案撤下,将琴案置上。

司马瞻舒了舒广袖,将手指按在琴弦上。

流水般的琴声立时徐徐而出。

这瑶琴有半个成年男子长,不知为何在司马瞻身前,仿佛还短了一截。

周遭静谧,当空一轮明月,湛蓝深远。

虽然琴声未至,但是司马瞻真的衬极了这个景儿。

一笔一划挪到纸上,就是一幅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的名画。

“奏个什么呢?”

他将头偏向易禾:“广陵散?酒狂?”

众目睽睽,都盯着他抚琴呢,他突然莫名问了这么一句。

害的众人又将目光投在她身上。

易禾有些窘色,又不好发作。

“酒狂吧。”

“好。”

司马瞻点点头,总算开始干正事了。

只是这曲子……是这样的调子吗?

易禾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她才知道司马瞻是真心疼她,一句话都不忍心骗她。

……

这个琴声她实在评价不来。

怎么说,确实也有响遏行云的功底。

不仅如此,连在座的诸位朝廷命官和名家子弟也都被他定住了。

众人皆微张着嘴,默不作声。

易禾如坐针毡,开始替他尴尬。

她闭着眼都不会弹成这样。

到底谁给他的自信,竟然开始还想奏广陵散?

当司马瞻弹过一半,正欲举袖奏出最强音时,易禾一把在案下按住他的腿。

琴声戛然而止。

司马瞻愕然问道:“作甚?”

“殿下,先别弹了。”

“为何?”

易禾清了清一直有些发紧的嗓子:

“都是自己人。”

“哦。”

……

司马瞻朝席间不好意思笑了笑:“本王不胜酒力,方才有些醉意。”

“是不是本王弹得不好?”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朝他端了端酒盏。

“来,殿下,喝酒。”

虽然夸不出他的琴技,但也不能贬损。

殿下既然让评价他的琴艺,那就都在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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