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话：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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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阔别，
再见之日；
竟是夺命而来，
杀谋乍现。
千年一视，
不称重逢；
此友非彼时身，
陌路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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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黑色卷发的尼克斯，还有她身旁那阔别许久的精灵。
“为什么……”
哪怕是封印背后的霸道力量，哪怕是几年来独行的寂寞，还是如今，在她最放松的那一刻，追上来的过往——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偏不遂她愿？
一雨质问，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两条烤鱼摔成碎块，损坏到不分彼此，鱼上的调料零散地粘连在地上，鱼骨的刺裸露在外，热气还在微微冒出，可烤鱼再弄不清本来的面目。
一雨怔怔看着地上的烤鱼，哪里好似有什么在破裂。
“掉地上的烤鱼，可吃不了啊。”
沉稳的声音跨别多年，如今再次从一雨的耳畔响起，她也再次看向眼前的精灵，眼中的殷红如血水般与天蓝色交织缠绕，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变化。一雨向前，跨过地上的烤鱼，阻住俩精灵的去路。
黑袍精灵见状，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别紧张，我是来尝尝米瑞斯的烤鱼，听说这个学员下厨功夫了得，来见识一下。”
一雨不言，她从黑袍精灵身上稍微移开视线，看向他身旁的尼克斯。尼克斯反倒对她淡笑，点头示意。一雨不悦地蹙眉，重新将注意力转向他。
不对，米瑞斯是传闻中的救世主，这并非虚言。一雨咬牙，事情都在朝她不愿的方向逐条联系：光之星、救世主、未来。他与我一样都是人类之身化作精灵，可他能出现在这里，怎么却被冠上使命的道途去行进拯救的命运？
米东旭，不，米瑞斯与他必定有着巨大的关联。
一雨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串联起来。她立刻反应过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米瑞斯说过，烤鱼属于今次竞赛学员们的福利，请你下次再来。”
他们的关联……不会是如此简单的碰面聊天。
如若是盟友，以米瑞斯这个救世主的名号，想找他，早在精灵学院外见面就是；如今他竟深入远离外界的学院内部，阿玛迪斯星战争持续之久，不让身为救世主的米瑞斯上前线作战，不指点他如何拯救光之星，却引他进学院？！
不祥预感从一雨心中油然而生，她顿时生出阵阵恶寒。
没曾想，黑袍精灵只是道：“我作为精灵学院的前任院长，已经没有享受这种待遇的权利吗？”
“！”
一雨陷入巨大的危机感中，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止他，米瑞斯与他的见面是必然。
而且她早就察觉，黑袍精灵已经洞穿她的想法，早已知道，一雨心中所想。
可一雨义无反顾地想要挡在米瑞斯身前，她想着，哪怕将与哥哥和米东旭永别，也要阻止这一切发生。
黑袍精灵还是挂着一副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对每只精灵都毫无保留，但这种笑面虎，才是一雨最为警惕的人物。
他答道：“杀他的话，无论在何处都轻而易举。”
“你果然还是——”“不过我不在意，不如说，我更希望与这位素未谋面的‘老朋友’叙叙旧。”
黑袍精灵淡然的说着，身形不知何时消失在原地，他竟早已踏过虚空，伸手拍了拍一雨的肩膀。一雨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紧张，可再紧绷的神智……都防不住黑袍精灵。
不是……一个级别……
一雨再次感受到，多年前他所带给自己的强烈威压。
不知尼克斯和黑袍精灵何时走远，一雨才察觉到自己有多么慌乱。她的呼吸无比紊乱，一雨捂住过快搏动的心脏，朝提特拉所在的方向跑去。
尼克斯将停留在一雨的视线转回，她拨弄着紫黑色的卷发，抬眸望向黑袍精灵，语气有些不安：“大人，您对一雨这样说话，她……似乎有些难以接受。”
黑袍精灵淡笑着微微摇头，他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是用关心的语气问尼克斯：“你很担心她？在你身上，我似乎许久未见过挂忧他人的感情了。”
“是的大人。”
尼克斯深吸一口气，道：“在她的身上，如重看我往日的切片。孤独，悲哀，无望。我很希望，能不让她再走入与我相同的悲剧之中。”
“尼克斯，不要忘了。”黑袍精灵用着沉稳的语气，虽然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淡意，却意外地令尼克斯感到安心：“一雨与你一样，如今都有值得托付的朋友在旁，莫要感伤。”
尼克斯微微惊讶，随后又释怀，嘴角露出温柔的一弯笑。
越是往前，越是听到嘈杂的声音。
谁在那里高呼着等烤鱼的号牌，或听到烤鱼接触烤架时的刺啦作响，或是听到哪些学员抱怨时间太长又或感叹烤鱼太美味。
不少排队精灵注意到他们俩，也只是行个注目礼，直至队伍里的米顿也朝他注目时，学员们才意识到，黑袍精灵的不简单。
越走越前，越走越前。
直至安瑞兰斯神情变得严肃。
直至米诺娜放下手中烤鱼。
直至迪诺沉默着看向来者。
直至云肃罕见地紧紧皱起眉头。
直至在烤鱼摊里忙前忙后的橘红色精灵听不到外界的嘈杂，才将头缓缓抬起。
此刻，二者对视。
黑袍精灵向他点头，冥色眼中闪过一瞬光华。
一瞬间，喧哗竟被他的出现全数压制。
“呃！”
米瑞斯竟出现痛苦的神色，他咬牙捂头，某些不属于他的片段从脑中闪过。同僚、对手、至交、誓盟。可是如此熟悉的场景下，米瑞斯记不清他的面容，记不得他到底姓甚名谁。
只记得谁说过一句话：“若我身陨，你必定要寻回我的转世，不论如何，请让我继续完成拯救故土的使命。绝不能就此放弃。”
以及黑袍精灵调侃过：“你还真是不忘初心。”
可为何，脑海中的黑袍精灵，与眼前的黑袍精灵，模样分明没变，可自己完全找不到他们的其他相似之处。他们已经不再是同一只精灵。
米瑞斯胸口一阵颤抖，他用手撑着额头，深吸气，让自己免于剧痛而晕倒在地。不多久，米瑞斯终于恢复了些神智，三思过后，他问来者姓名：“你……是谁？”
黑袍精灵眼中的一瞬光华骤然破灭，仿佛自谁死后再未出现过。他心中早已知悉，可最终的希望还是湮灭在自己身前的米瑞斯中。
果然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吗，他们已经不再是同一只精灵了。
火焰灼烧木炭的声音还在烧烤炉内响起，噼啪声此起彼伏，烈火徒烧着空无的烤架。
黑袍精灵诘问：“人之子，你是否知晓，与我有过永不磨灭的约定？”
米瑞斯如实答：“寻回作为转世的我，自然会继续履行前世未了的使命。”
巨大的威压下便是长久的沉默。末了，黑袍精灵似乎长舒了一口气，他道：“足够了。为我烤一条鱼吧……也算是很久没吃过了。”
匆忙赶来的一雨却又被安瑞兰斯阻挡，她看着众精灵安静无声的模样，看着漩涡中心的米瑞斯，一雨才真切地意识到，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现状。
那么就请不要改变现状。
六翼触须的其中一翼搭在一雨的脊神经周围进行传话，安瑞兰斯再次告诫一雨，仿佛他每次都掌握一切变数般，不断地将事物纠正。
我们与他并不属于同一层次，我很清楚，如今的局势不过是缓兵之计，他必定会杀了米东旭，否则他又怎么会……
一雨明显激动起来，她看着安瑞兰斯，心有不甘。
出现在精灵学院里？
安瑞兰斯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