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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总有一束花,开在糖饼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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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如此,我倒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只是站在原地听着老陆交接训话,他讲完就是老郑,老姜向来不喜欢在人前露脸,所以讲话这种事儿也就由那俩资历最老的人上了。

交接的重点,就是那个喝了农药的大叔和那个自杀洗胃的男孩儿,男孩儿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总也想不开,已经送过来好几次了,就算送来也不配合治疗,孩子有抑郁症,病情还挺严重的。

这个夜班儿注定是个不眠夜,从第一声报警开始,就好像谁在急诊科偷摸吃了芒果,警报声、呼叫声、电话铃、手机提示音此起彼伏,摁下个葫芦又起了个瓢,忙的是脚打后脑勺。

那个大叔已经上了呼吸机,其实我们心知肚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老郑是个不死心的人,隔一会儿就得看看指标,研究一下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老郑像是有一种执念,一种想拼了命都要把人救回来的执念,老姜看了看他,又欲言又止的瞧了瞧我,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见我想问点啥,他倒是先我一步说道,“他心疼那个姑娘,可能是看见她就想起了你。”

见我依然疑惑,他轻扬了一下嘴角,摸了摸我的脑袋,“他知道你师父走的时候,你半条命都快没了。”

听到这里,再不懂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我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一步,回了金针病房,没再多言。

这一晚上,忙活了那个大叔很久,原本就是隔了几天发现的,再加上在路上还耽误了个把小时,生还的几率已经是板儿上钉钉了。

第二天破晓,老郑最终还是放弃的摇了摇头,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让女孩儿去和她父亲聊几句,女孩儿哆嗦着、颤抖着抱着手里的盒子,一步一晃的走到床边。

她伸出手回握着老人的手,老人满足的笑着,在一旁的我背过身去,微微仰着头,将存在下眼睑的眼泪咽了回去,听着心电图一声又一声的警报,老人轻声的说道:不治了,我要去找你妈了。

女孩儿摇着头,挂着眼泪恳求的拉着我的手说,“医生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不能再没有爸爸。”

我别过脸去,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送来的时间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期,现如今各项器官衰竭,哪怕是血液透析都于事无补,更何况他喝了一整瓶高浓度的百草枯……

病人盖上白布送进了停尸间,女孩儿双眼无神的坐在地上,我抹了一把眼泪儿蹲下身来,摸着她的头说,“你要相信,他们还在你身边。”

女孩儿抬头看向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抱着手里的盒子哭的好像个泪人,我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险些一个不小心左脚拌右脚,老姜一把薅住了我,见我眼眶通红,一声叹息,“你这哪是劝她,分明是在劝你自己。”

他将我扶正,把我推进了办公室,屋里只有老郑坐在那里,我看着他有些出神,便叫了他一声,他回过脸看向我,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回来了?”

“嗯,回来了。”我坐在原位上,一句话没说,只是在电脑里翻着接诊病例的医嘱,抽了抽鼻子,刚刚共情太深,导致现在脑瓜仁还有些疼。

“当年……”老郑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把后半句也咽了下去,“算了,你看医嘱嘛,我准备准备一会儿去查房。”

“他们走的时候,没太遭罪。”我合上病历,坐在座位上,头微微低垂,“郑主任,谢谢。”

老郑惊讶的看向我,起身的动作停在了半空,过了会儿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带着点意外和疑惑问道,“谢我啥子?”

我想说:谢谢,给我这条生命,让我遇见了师父师娘那顶好的人,让我在那20年里享受了和老姜一样的亲情。

话到舌尖,终究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只是说了句,“谢谢你,没放弃他。”

老郑愣了几秒,随即笑了笑想要拍拍我的头,最后还是把手落在了肩膀上,“责任所在而已嘛,哦,对了,小林刚才也不太舒服,你等一下去瞧瞧她哈。”

我点了点头,转身就上了楼顶,小林打电话的声音从门那边传了过来。

“你要注意身体晓得不,莫乱吃东西,莫要抽烟喝酒晓得吧。”小林说着流利的四川普通话,我倒是听得一知半解,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小林的声音有些急切,“啥子没事啊,你自个儿在屋头我不放心。”

电话的时间不是很长,对面可能问起今年过年她回不回去,她迟疑了很久说道,“要是不上班儿的话,我就回家过节哈。”

过了一会,没有其他声音了,只剩下小林自己一个人在阳台上哭鼻子的声音,等她声音小了,我推开门,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初阳撒下的微光中,背影看着有些许的单薄,走上前去,拍了她左胳膊一下趁她回头的光景坐在了她右边。

她破涕而笑,“你做啥子嘛?”

“找了你好半天,才发现你在这。”我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鲜花饼,剥开塑料递给她,“哝,小钟朝我要了好几天我都没给,归你了。”

“谢谢。”她接过鲜花饼,眼泪又有点刹不住闸。

“你不爱吃鲜花饼么?”我有些尴尬的问道。

“不是,是小时候我妈妈会做这个,她和我说,鲜花饼和日出一样,总有一束光会照在自己身上,总有一朵花会开在糖饼中央。”她接过我递给她的纸巾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抱歉哈,让你见笑了。”

可能是鲜花饼打开了她的话匣子,从她表述中我才知道她共情至深的原因,她与那个女孩儿的情况类型,母亲过世的早,她对父亲颇有微词,每年回家待几天找个值班的借口就走了,直到今天看见了那个女孩儿,她才想起除了过年那几天会跟父亲聊聊天,其余的时间要是没事可能连个电话都没有。

我将自己朝她那边挪了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点开一看是老郑的电话,刚接起来就听见,“你快来,王坤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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