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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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看到靠棚布堆着的一些锤子钉子绳子等杂乱物品直皱眉头,心想是太忙还是懒,也不收拾一下。视线一转,他看到了几把铁锹镐头,想起棚子四周的雨布要靠深入地下的钢绳固定,也就明白了它们存在的意义。
转了两圈后,他瞥到了箱子后一个蛇皮袋子露出的一角,好像是一堆棍子,其中还夹杂了几把明晃晃的刀子。正当他好奇要伸手去拿,路过的一个小徒弟及时制止了他,说别动,那是道具!
他心道好家伙,还有这种道具,有时候还要表演打群架吗?
这个猜想果然在一天后就应验了。
沈怜和刘音聊了一会儿,在这场戏唱完快要刹台的时候,带着郑南捷从侧面离开了。
底下廖姗和周丽丽等的燥热无比,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终于在快失去最后的耐性的时候两人出来了。
“你们干嘛去了?差点热死我们!”
周丽丽忍不住抱怨。
廖姗也没给郑南捷好脸色,扔下一句“下次再让我等这么久,以后有啥事别找我”转身回了民宿。
听周丽丽解释,廖姗以为他俩遇上啥麻烦,几次掀起侧门的帘子查看他俩的状况,确定没事后两人再去绕一圈。
郑南捷这才知道廖姗为啥这么生气。
回到民宿郑南捷好个解释,说自己好奇这突然来的戏团会不会有啥目的,就想进去看看。后来正好沈怜有认识的人就跟着混进去了。
廖姗懒得搭理他,关起门拿手机玩起了游戏。
沈怜回想起刘音每次回来都要去祭拜杜澜,第二天一大早便瞒着周丽丽自己一个人悄悄去了太阳山。
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沈怜举着手机已经来到了矿洞里。这里她来过无数次,从来没害怕过。
走出一段距离,前面已经有一片明亮的灯光投射过来,照亮了脚下的路。
沈怜关掉手机,望向裂缝旁那个身影。
果然是刘音,她又来看杜澜了。
“姐,你这么早就来了!”
刘茵明显是又哭过,听到沈怜的声音嗯了一声,擦擦眼角。
“这会儿团里的人都在吃饭,我正好能单独出来一会儿!”
“他还是不让你自己来吗?”
沈怜指的是冯春儿。
刘音没回答,暗暗点头,突然又呜咽起来。
“你过得不快乐对不对!”
刘音没忍住,终于爆发了,她大概是憋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
“他,他现在太猖狂了,动不动就和我吵架……当着孩子的面,我不好说难听的话,可他却变本加厉,还乱摔东西!”
“当初,他跪舔县里陈书记,成了他的干儿子!然后又怂恿陈书记找我爹的麻烦,我爹为人端正,从来没跟别人有过节,突然就被人举报说非法侵占土地。那时我们老家爷爷家在翻修,突然来了一群人上去就抢工具砸东西,把刚垒好的墙踹塌……之后陈书记还带着派出所的人来家里调查,我爹很害怕,他本身就有高血压,一着急进了医院!这都是冯春儿那畜生干出来的事!”
“那之后,他不断来骚扰我,花钱收买人心,背地里传我瞎话,说我家人蛮横无理,是地方恶霸,还说我早不是清白之身……最后,我被团里劝退,臭名远扬,没有哪个团敢要我,他竟然还敢舔着脸来提亲!我拗不过我爸,他也嫌我在家累赘,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刘音哭得毫无形象,涕泗横流,继续骂道:“冯春儿这个畜生,他一定不得好死!是他毁了我的一生,用卑鄙的手段逼我妥协,让我活得这么痛苦……他一定会百病缠身,死无全尸!”
沈怜见她越发激动,真怕刘音一时想不开,赶紧上前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没事的,你都熬到现在了,再等等,他一定会恶人有恶报的!”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最大的错,就是我生了冉冉……”
提到冉冉,刘音眼里终于出现些许温柔。
“要是没生冉冉,我可以带他下地狱,我可以不要我的后半生,可是……”
“可是……”
刘音再度哽咽,喉头处一阵酸涩。
“我舍不得冉冉,他还小,他那么无辜!我总是想,要是没了我,以后他该怎么办?除了我,还有谁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姐,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长大了,现在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你不是一个人了,我还有朋友,我们都可以帮你的!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没有用的!陈老在县里只手遮天,有钱有势,到处都是他的人,谁敢和他作对?冯春儿不过就是他的一条狗,被他呼来喝去,像这样的狗他有无数条!沈怜,谢谢你!我知道你想帮我,你很单纯很善良,像你这样的好孩子不应该接触到这样的黑暗,抱歉,是我太激动了,让你知道了这些事!我希望一会儿从这里出去以后,你能忘掉我跟你说过的话,这件事我真的不希望你插手,你管不了的!”
刘音心情恢复了些,擦擦脸上泪痕,重新坐起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她的面前,一张黄纸没有燃尽留下了几角,周围散落着星点的纸灰。
看样子她刚一来就烧了张纸开始哭诉,还没来得及摆放祭品。
沈怜看着她从包里依次拿出来水果点心,还有一瓶白酒。
“这都是杜澜活着的时候爱吃的东西!那时候这些东西很贵,一年到头吃不到两次,现在这些东西,大街小巷都有卖的,他却吃不到了……”
说罢,刘音拧开那瓶45度的二锅头,递到崖边缓缓倒了下去。
“他现在要是还活着多好啊!时代变了,生活条件好了,可惜……”
“我那会儿,一心盼望着嫁给他,他个子高,人长得帅气,双眼炯炯有神,聪明又热心,你是知道的!”
沈怜回想记忆中的大哥哥,和刘音形容得一样,温柔又灵动,沉稳而不呆板。
“他那会儿可是出了名的帅,县里都是有名的,好多有钱人争着花钱看他唱戏,姑娘们不顾阻拦钻进后台偷看他上妆……他不仅帅,心肠还好,每次遇见路边乞讨的,自己兜里总共就那几块钱,还要分给别人一半;遇见看戏落单的孩子,他会趁中场休息的时候从后台绕下去给领上来,一直等家长慌慌张张找回来再交还;戏团里大大小小的事,马龙飞忙不过来,第一个喊杜澜,尽管没钱拿他也乐意去干……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脸上带着妆,正在练习耍枪……”
提起以前的事,刘音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心境也发生了变化,年轻了十几岁,双目神采奕奕,望向一个方向许久不能回神,似乎一瞬间回到了以前。
沈怜听着她的喃喃自语,心绪也跟着回到了很久之前。
不知不觉她也跟着讲起了杜澜的事。
两人太过沉浸于对杜澜的怀念之中,没有发觉,其实郑南捷就在不远位置,一个拐角处偷听。
终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刘茵和沈怜起身收拾好东西,从洞里走了出来。
到洞口,刘音说:“谢谢你陪我来看杜澜,时候不早了,为了不让姓冯的有所怀疑,我们分头走吧!”
沈怜点点头,目送她从一个方向离开。
一转身,她瞥到一个身影大吃一惊。
“你跟踪我?”
郑南捷讪笑着说:“别这么说,我之前就来过这里!”
“不承认?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我啥都听到了!”
郑南捷犹豫之下还是说了实话。
沈怜叹了口气,心想听到就听到了吧!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又不能消除你的记忆,也犯不着为这点个人私事杀人灭口干那种灭绝人性的事。
哪知郑南捷脑瓜子一热把那天偷听的事也招了出来。
“那天,你和梁竟的对话,我也听见了……”
“你就是跟踪我!”
沈怜怒气冲冲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在观察梁竟,我发现他夜里总跟一些人联络,好像他还是个领头的!你回来之后他天天往你那跑,我就好奇跟在后面看看,哪知道……”
沈怜背过脸去不再说话。此时她已不介意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因为她已经认清了现实,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就比如公司里现在不愿意为那座山再投入人力物力,不管她怎么保证。
她在意的是别人对她的看法,毕竟她对梁竟的态度好像太过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残酷。她也在意别人会猜测梁竟和她的关系,感情之类的事,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她现在想拒绝梁竟却又不得不有求于她,所以她也很纠结。
但沈怜终归是沈怜啊!拿捏别人她不懂,但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会不择手段的,况且现在是郑南捷理亏。
“你刚说梁竟夜里跟什么人联系?”
“那会儿离得远听不太清,好像是一些队员,他们不知道在进行一项什么任务,梁竟让他们按兵不动,先等一等,然后等没人的时候撤退……”
“有没有说什么地点?”
郑南捷摇摇头,继续说:“我以为他跟你熟,会对你说实话呢!”
“我跟他不熟!”
沈怜斩钉截铁地说。
“行吧,我就信你一次!但是你偷听我们说话,偷偷跟踪我,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作为代价,你得跟我说你来这的真实动机!”
郑南捷眼珠一转,暗道不妙。
“这么快就要掏我的底吗?”
“我早就看出你来这,目的不纯,也就顾万江那傻子会信你们是来旅游的!”
“啧……既然我听到有关你的只是皮毛,那有关我的,我也只透露一点皮毛!”
沈怜头一次遇到这样斤斤计较的,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是开古董店的!”
“别的呢?”
“别的?我想想,哦!我比你大六岁,比你高15公分左右,体重130斤!”
“不是说这个!你爹妈是干啥的,哪里人,祖上是干啥的,在哪开店,平时都和谁接触?”
“这说起来多麻烦,不如你跟我回家一趟,我保证你知道得明明白白!”
“那怎么行,我跟你又不熟,哪能随便就去你家,成什么体统?”
“怎么不行,你做我几天的女朋友不就行了!”
沈怜气得直想翻白眼,“你这个花花公子哥,你这拈花惹草的本事可不比你那嘴皮子功夫差,难怪你走哪都吸引女孩子!”
“这有啥不好的,认识的人越多,路越宽敞,不分男女,你那老朋友说过的。”
“行啦,我没时间跟你磨嘴皮子功夫!你到地来干嘛的说不说,不说我有办法让你滚蛋!”
“别啊!我说,但是……恐怕得找个时间!”
郑南捷往山那边瞥一眼顿住身形说道。沈怜跟着望过去心下一惊,是梁竟和周丽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