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诡异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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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暮色,一辆老式出租车在新修的水泥路上,绕过一座座矮山,朝着莲花村的方向驶去。
车里坐着两个睡眼迷蒙的年轻人,一个是顾万江,一个是郑南捷。
两人这一天里又是坐火车倒地铁,又是坐公交打出租,折腾得一身疲惫,早把一开始那积极劲儿消耗殆尽了。这不,快到莲花村了,司机瞥一眼后座上两人睡得东倒西歪,不停变换怪异姿势那死去活来的样儿,暗暗皱眉。
“醒醒,快到了!”
两人听司机这么一说,忽然来了精神,顿时就坐直了开始舒展胳膊腿。
晚上,顾妈妈摆了满满一桌子菜给儿子和他的好朋友接风洗尘。
两人酒足饭饱之后,足足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郑南捷摸着发蒙的脑袋站在顾万江家的月台上,呼吸着乡下清新的空气,欣赏美景。
见到顾妈妈,郑南捷不好意思地打招呼说昨晚上一高兴喝多了睡到现在给阿姨添麻烦之类。哪知突然一只沉重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道:“没事,来这就跟自己家一样,不要见外!”
一扭头,顾万江正龇牙朝自己笑。
顾妈妈十分热情地称他为“小郑”,还说小郑不要见外,以后要常来,这里人都很热情,年轻人就该多交些朋友之类。说着就把怀里刚从菜地里摘的两根脆黄瓜递到了郑南捷手里,说:“尝尝这个,没打药没上化肥,比街上卖的好吃!”
顾妈妈交代儿子几句让好好招待朋友,说罢就匆匆带上草帽去地里了。顾万江咬着黄瓜回答那是必须的,回头给郑南捷使了个眼色,悄悄说道:“等会儿热个饭吃完我带你玩去!”
吃过饭,两人顺着村里新修的水泥路转悠,路过老戏台龙王庙,转过亭子池塘,又去了阁楼里乘凉。
路过梁竟家的时候,看见他家门前停着一辆车,顾万江忍不住自言自语:“这家伙也回来了?每次都偷摸回来,也不吱个声!”
郑南捷还问这是谁?顾万江心想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简略回答说是村里小我几岁的一个小兔崽子,那时候我们上山下河都不愿意带他,嫌他娘们唧唧……
正说着,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插话道:“顾万江,背地里说人家坏话不好吧!”
郑南捷一转身,看到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正对着他们笑。这人脸庞稚嫩,像刚毕业不久,笑容中隐隐藏着一种深沉,衣着打扮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呦,这不是梁竟吗?好几年不见,毕业了吗?”
“当然,都已经上好几年班了!顾哥呢?混得咋样,还是在饭店当服务生吗?”
顾万江脸色微变,笑容有些僵硬,“早不干了,现在去了一家公司,混得还可以!倒是你,性格太内向,也不爱说话,找工作不容易吧!忘不了小时候不带你玩你那哭鼻子的模样,哈哈哈……”
接着梁竟也跟着哈哈大笑。
不愧是都是开得起玩笑的人,互相揭老底都如此淡定。
“你这会儿怎么想起回来了?不忙吗?”
笑过之后,梁竟问道。
“嗨,工作压力大,正好碰上老同学,就一起回老家逛一圈,就当旅游了,你也知道咱们莲花村这几年搞建设,闹得挺不错,应该多带人来看看,有助于振兴经济!”
“快拉到吧!这莲花乡成不成八字还没一撇,你倒先积极起来了!”
“哈哈,扯远了哈!我朋友对咱们这挺感兴趣,带他来玩一玩!倒是你,听我妈说你挺忙的,一年到头也没见你,这会儿怎么想起回来了?”
“我……”
梁竟犹豫片刻,继续回答:“就是回来看一看,也是工作忙,好久没回家,想家了!”
郑南捷心细,很容易就看到了梁竟裤脚上的灰土,还有皮鞋边上沾染的泥渍,加上他说几句话就往东北方向瞥几眼,这不得不让郑南捷心里有所怀疑。
顾万江懒得和这个书呆子多说几句,寒暄几句过后,忙找借口拉着郑南捷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郑南捷问起了梁竟的事,顾万江回答说他只是个爱哭鬼书呆子,以前崔昊他们都不爱和他玩,没人理他他就找村里的女孩子玩。
郑南捷心里清楚梁竟没有这么简单,眼珠一转,开始怂恿顾万江带他去太阳山。
顾万江听到太阳山三个字时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打鼓,但朋友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带他走上了那条通往太阳山的路。
爬上山坡,那条羊肠小路后半段已经肉眼可见地快要被杂草淹没,太阳山周围的一片片菜地,因为无人打理,长满半人高的杂草,再次荒芜起来。
几年前,还是沈怜妈妈率先捡起这里的菜地种起菜来。她说她不信什么神呀鬼的,这块地地势低又肥沃,不种菜太浪费。后来好多村民也纷纷重拾这里的菜地,种豆种瓜。记得那时候登上山坡,山脚下小溪两旁整整齐齐郁郁葱葱的,好不美观。
现在,溪流干涸,菜地荒废,杂草蔓延,入眼一片颓败景象,联想到村子里逝去的人,顾万江心里一阵不舒服。
“喏,那就是太阳山!”
顺着顾万江手指的方向,郑南捷确认了那座造型奇异的山就是太阳山。
那是一座散发着诡异气息,蒙着一层雾霾蓝,山顶立着一块圆盘子的山。
它不远处的前面,可以看到一处由残砖断墙围起来的泥塘。泥塘不小,泥水浓厚污浊,水位下沉到快要露出曾经的建筑根基,放在以前这里应该也是个不亚于莲花村里面那个池塘的风景所在。可惜,如今,它和那些菜地一样,已经被遗弃了,荒废了。
山脚尽是些散落的矿石,大大小小,奇形怪状,有的成堆堆在一旁,有的铺在地上。
山的外围是一圈一人多高的铁丝栅栏,正好将那个废池塘和成堆的矿石圈在了里面。
再往前,一条溪流干涸以后留下的石子和泥沙痕迹从荒废池塘的不远处往南延伸,路过菜地,贴着他们脚下这座山,直到大概一公里以外的地方,转了个弯,绕到了下一座矮山的后面。
郑南捷看着眼前的山若有所思,问道:“你能跟我说说这山怎么邪乎了吗?”
顾万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听?”
郑南捷点点头。
“可惜了我不会讲故事!要是崔老五还活着多好,让他给你讲,他最会讲故事,什么他爷爷的太爷爷的爷爷,那时候光是他祖上那几个就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崔老五是谁?”
“就是我们村里一个看过县志的,在那个年代比较有学问的人!可惜后来得癌症没了!”
“听他说,以前太阳山是座矿山,产过金子,从清代开始就有几波人大张旗鼓地来挖金子!据说这山怪的很,每次有人下去,必然会出人命,这样的事闹了两次以后,这座山就被封起来了!说是地质层不稳定,容易触发危险!”
“但那都是官方给的说法!村里人都说那下面不干净,迷信的人还说那下面这些年聚集了冤魂,专找活人索命,我记得小时候,确实村子里出现过几件怪事,什么有人一觉睡醒躺在坟头,有人遇见鬼打墙……以前啥也不懂听他们一说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想想,那不过是酒喝多了出现的错觉罢了,都能解释得出来,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两人边走边聊,由郑南捷带动,顾万江也跟着往太阳山的方向迈步。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干涸的小溪边。郑南捷蹲下捏起一撮泥沙放在手指间揉搓,又捡了河道里的几块石头,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和周围矮山上的有啥区别,便猜测,小溪是因为地势低,下雨从周围地表汇聚而来的。这些年降雨量减少,小溪自然也就干涸了。这里若是有地下水,那也降到了地下很深的位置,干旱这么多年是不可能溢出来的。他想探地下的成分,捡这里的泥沙也是不切实际的。
“敢跟我进去一趟吗?”
郑南捷拍了拍手上的沙子,问顾万江。
顾万江脸上有过片刻的迟疑。
说实话,很久以前兴隆戏团三个团员死在了太阳山,那件事过后,顾万江也曾带着崔昊黄鑫来过这。那时候他们三个斗地主,顾万江和崔昊输光了玉米粒,黄鑫觉得这样不够刺激,便提议让输家去太阳山的矿洞子里捡两块石头。
那时候,他和崔昊一人抱个手电筒,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搭肩往出事那条矿洞里面走。那矿洞里面又湿又暗,还有半人高的杂草。手电筒照出的距离有限,里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隐隐约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种害怕的感觉他到现在都记得。
后来,他们两个决定作弊,在脚下随便摸了两块石头就出去交差,那以后便再也没有进来过。
此时,郑南捷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属实让顾万江为难。
但是,一想到梁竟也回来了,若是他不敢进洞的事传到梁竟的耳朵里他不知要怎样笑话。顾万江又有了进去试试的想法。
正犹豫中,郑南捷开口道:“没事的,不勉强,我就是好奇,一会儿我就到洞口看看,你在外面等我!”
顾万江心里侥幸,嘴上却再给自己找借口:“不是,我……我刚才寻思那里面黑漆漆的,要不要回去拿个手电筒啥的!”
郑南捷看出他心里害怕,不打算拆穿,笑道:“哈哈,不用了,我不进去,就是说说而已!”
到了洞口,果然顾万江儿时的阴影还在,他交代郑南捷一句小心点,看看就出来,马上躲到了远远的地方抽烟去了。
郑南捷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洞口处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这使得洞里面更加黑暗,郑南捷乍一看心里也也跟着发慌。
就算没有鬼神之说,万一草里藏着几条毒蛇,运气不好被咬上一口,这荒山野岭的,闹不好小命就搭进去了。
再者,这山颜色都不对,隐约还能闻到些刺鼻气味。要是里面有毒气,突然刮阵风,不小心吸进去点那也是大大不妙!
正当他在洞口张望,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耳尖的他听到了洞内一些细微的脚步声。声音很细,很远,似乎是从洞里面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回声,又像是一些大型动物行走弄出的动静。
因为只出现一瞬,郑南捷不得不对自己的判断作出怀疑。
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闹鬼闹得厉害,听顾万江说即使是大白天也没几个人敢靠近。那么是谁有这么大胆子,竟然敢走进矿洞深处。或者又是何种动物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