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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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朱重八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神，并未迷失在这一声声巴结奉承之中。
他双眸透着坚定与清明，连连拒绝着各方来客的盛情邀请，言辞果断坚决，步伐坚定有力，犹如山岳挪移，在茫茫人海中穿行，准备去解决那佛丸之事。
而那些个家仆随从依旧是满脸堆笑，口中滔滔不绝地说着各种诱人的条件。
哪怕朱重八拒绝，他们也依旧紧随在身后，恨不得立刻将朱重八拉到自家府上。
然而，这些家仆随从再殷切谄媚，这些流民乞丐再钦慕敬佩，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挡住朱重八的去路。
朱重八目光扫过两侧，只见那些流民乞丐，衣不蔽体，瑟瑟发抖地跪在冰冷的雪地中。
他们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对朱重八的恐惧与敬畏。
他们害怕这位大师记仇，害怕朱重八将他们这些不值一提的流民打杀了。
看着那些流民，朱重八没有怒气 ，反而胸膛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同情与悲哀，全然不在意萦绕耳边的恭贺敬佩声。
错的从来不是这些流民百姓。
朱重八想将其扶起，但奈何眼前之人实在太多，他纵然有心，也无法将他们尽皆扶起。
无奈之下，朱重八紧了紧宽大的袈裟，脚下生风，加快步伐，匆匆从众人如林的缝隙中间迅速离去。
他那高大伟岸的身影愈行愈远，狂风吹得他的衣袂翻飞，最终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让这场万众瞩目的闹剧落下帷幕。
此时，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肆意飘落，轻盈地打在众人的肩头和后背。
人群中不时传来几声叹息，仿佛在为朱重八的离去而感到失落。
待大明寺那巍峨的轮廓即将消失在身后，朱重八脚步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跪在雪地上的流民们身躯颤抖，却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哪怕朱重八离去也未曾起身。
“师父，你说这天下百姓如此多，我救得过来吗？”
朱重八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光是这大明寺前跪我的，我就算将他们扶起，他们最终也还是会跪下。”
朱重八说罢沉默了许久，再次沉声开口：“师父......徒儿什么时候才能如你所言的英雄豪杰般，定天下太平。”
“重八，莫要因前路艰难而却步，只要初心不改，总有拨云见日之时。”
李霄凝视着开始冻僵倒地的流民，金眸深邃，龙须飘动，光芒闪烁，“当你身边所有人都希望你达到成功时，一切自然会成。”
朱重八闻言虎躯一震，瞳孔骤然收缩，连忙转头看向李霄，欲言又止，一时之间难以给出答复。
师父就对自己这般自信？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清脆童声传来，打破朱重八脑中的震惊。
“哇！大师，你难不成真是佛祖菩萨下凡？怎么从大明寺出来，如今都穿袈裟了。”
或许是朱重八对那些百姓太过担忧，心思全然沉浸其中，以至于都没有发觉有人靠近。
朱重八闻声回头看去，只见那小乞丐张秃儿正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之后。
小乞丐依旧是那副面容，身形瘦弱，蓬头垢面，乱发下双眸此刻却闪烁着喜色。
“大师，这三日寻不到你，我还以为你离开扬州城了呢。”他确认眼前之人的壮和尚后，便迫不及待地小步跑上前。
小乞丐来到朱重八面前，满脸惊奇，上下打量着如今焕然一新的朱重八。
他黯淡浑浊的眼眸中，此刻倒映着袈裟上的金丝，仿佛被那光芒吸引住了魂魄。
小乞丐情不自禁地又朝朱重八走近了一步，神色恭敬，带着几分怯意问道：“大师，你这袈裟可以让我摸摸吗？我长这么大，就见过一次金子。”
朱重八凝视着眼前浑身衣着破烂不堪的小乞丐，眸中思绪难以言喻。
小乞丐仍旧满脸污垢，甚至脚上仅有的一只鞋子都丢了，换成了脏布包裹。
哪怕朱重八能令这佛丸消失，但也难以去改变众多百姓贫苦的处境。
朱重八长叹一声，旋即从华贵袈裟中抽出一条金丝，缓缓递向小乞丐。
一整条金光闪闪的金丝摆在眼前，张秃儿瞬间瞪大眼睛，那双眼珠子仿佛要蹦出来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朱重八。
“大师，这是给我的？”张秃儿眼热无比，却不敢伸手去拿，声音颤抖着问道。
“这金丝拿去，你买几件好点衣服穿着，另外，我要你带我一个地方。”朱重八脸上泛起一抹淡然笑意，如春风般和煦。
“你若是能带我去，这袈裟上的金丝便都是你的。”
李霄凝视着张秃儿，目光深邃如渊，许久都未开口。
祂神情不复之前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怜悯。
若是将眼前这小乞丐与历史中的人物联系在一起，那他的故事也太过曲折残酷，。
甚至让李霄都难以开口告知朱重八。
而张秃儿却注意到李霄的目光，仍旧一脸喜色，眼中迸发出亮光。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大师想去哪？只要是这扬州城内的，就没有我张秃儿找不到的！”
朱重八目光深邃，凝视着远方，缓缓说道：“你对这‘瑞香宝斋’可有了解？听说这是个姓陆的大商人开的，在运河附近。”
张秃儿整个人先是一愣，旋即讪讪问道：“大师...... 你为何要找瑞香宝斋？”
瞧着张秃儿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朱重八心中顿时明了，这瑞香宝斋定然还有隐秘。
他将金丝递到张秃儿手上，看着张秃儿双眸瞪大的神情，笑道：“你不必多问，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
张秃儿直勾勾地看着掌中晃动的金丝，喉咙不由得滚动了几下，一阵出神后立刻将其握紧，生怕这金丝被寒风吹跑了。
“大师，这瑞香宝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开在运河旁边的一间典铺押店。”张秃儿走近几步，语调不大不小地说道。
“那地方在大运河上，鱼龙混杂，来往的多是些三教九流之辈，大师你若是只想买东西，就别去那地了，免得沾染了不必要的麻烦。”
“为啥？去当铺还见不得人吗？”朱重八一脸狐疑地说道。
“不是不是，大师您误会了。”
张秃儿一听连忙摆手摇头：“这瑞香宝斋的老板，也就是那位陆大老爷，他最近不知怎的得罪了仇家，那仇家手段狠辣，使得那地方如今成了是非之地，没人敢去啊。”
“这仇家是什么人？能让一位漕运大商沦落至此？”朱重八对这仇家愈发好奇。
“具体小的也不知晓......只知道这仇家下了毒咒，闹得陆家的渡口鸡犬不宁，听说陆老爷还请了龙虎山重阳宫的道长，结果都无法解决。”
“毒咒？什么毒咒？”朱重八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顿时来了兴致。
张秃儿紧张地环顾一圈，快速扫视着四周，确定没人后，旋即快步上前靠近朱重八。
“小的……听说那陆家渡口下有条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