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宫中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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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无言,他总觉得自己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些个在面对大秦的时候昏招百出的六国君主们,以及一部分六国贵族。
在面对大秦强大的国力的时候,这些六国国君要不是毫无头脑、全凭一腔热血地想要拼死一搏,但却根本拿不出来一个可行的计划——不要说成功阻挡住大秦的进攻,就连给大秦的国力造成一定的杀伤都做不到;
要不就是苟且偷生,明明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却还心存侥幸想要多存续一段时间——捂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听不看,也不理会大臣们的劝谏,好像只要自己不承认,大秦给他们造成的威胁就不存在一样;
当然,除了以上这两种常见的状态外,还有另一种——一心想要祸水东引,打算借助大秦的力量来消灭其他国家,报本国的仇恨、报自己的不满、甚至让自己的国家变成仅次于大秦的强国……
也不知道这种人脑子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不会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样就能保全自己了吧?
不会真的认为大秦只会攻打其他国家,不会攻打自己,和自己是什么盟友吧?
不过,这也就是嬴政一时间的感慨而已,很快就消失在他的心头。
在他还年轻的时候,在他阅历不那么丰富的时候,他还曾经试图想要揣测和理解这些神奇的人的想法,了解他们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等到他年岁愈长,看过的人、经历的事越来越多之后,他就放弃了这种徒劳无功的想法。
这种脑子不清醒的家伙,他大概是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
就像是绿林军的这些人想要强行带走刘玄,也像是刘玄到了这个时候还坚持要在长安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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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看不懂这些权谋争霸、顶多只能明白“活不下去了所以不得不选择起义”的老百姓们,有一部分比较聪明或者经历的事情比较多的人,也能跟上其中一部分的节奏了。
比如,如今刘玄的长安眼看是保不住了,这些他们看得明白;也因此,他们不太理解刘玄不想要离开长安的想法——他本来也不是长安出身,何须如此留恋?
但是,对于张卬等人决定的,要回到南阳的计划,也有人并不明白:“他们打算回南阳,那边倒也确实是他们曾经待过的地方,但他们起兵之地也不是南阳啊!”
所以,怎么就想起来南阳了?
有人在旁边补充道:“若说南阳是他们曾经屡屡获胜之地,且粮食丰足,倒是没错;可南阳还有刘秀一系的人啊!他们跑到南阳,真的能站稳脚跟?”
前面讲到的起义军大败王莽的军队,确实是在南阳一片,而南阳这个地方原本也确实是个田地众多、粮食储量不小的地方。
可问题是,南阳虽好,却不是绿林军的老家,而是刘秀和他已故的兄长刘演、以及舂陵兵那一群地主们的老家。
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老家,绿林军一系还和刘秀一系结下了血海深仇,人家能让你们好过吗?
【隗嚣此人,出自陇右大族,自小饱读诗书,和王匡等农民起义军完全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在青年时期就已经在州郡做官了。】
【等到王莽建国称帝,王莽的国师刘歆听说了隗嚣的名声,便推举他担任自己的属官。】
【这里再提一下刘歆,姓刘,没错,他就是西汉宗室的那个“刘”,虽然他的血统和西汉皇室隔得非常之远,比刘玄刘盆子都要远——他是刘邦异母弟弟、楚元王刘交的五世孙。】
【之所以能够成为国师,当然是因为刘歆支持并帮助了王莽的篡权,还辅助王莽进行一系列改革;当然,刘歆在历史上留名的主要原因不在于政治方面,更在于他在天文历法、度量衡圆周率、图书整理等学术方面的成就。】
【虽然最初刘歆帮助了王莽,但在王莽登基后不久,处死了刘歆的儿子,刘歆便与王莽反目,打算杀掉王莽,结果当然是事败身死。】
【刘歆死后,隗嚣便回到了家中,而隗嚣的叔伯隗崔、隗义在当地素有名望。】
【不久后,更始元年,刘玄称帝,隗家选择起事响应刘玄,随后组织众人攻占城池;之后,众人就将一向有着贤明声名的隗嚣推举为首领,即上将军,割据一方。】
【接下来,在王莽身死前后,隗嚣派兵攻下了武威、酒泉、张掖、敦煌、陇西等一系列陇地的郡县。】
【更始二年,隗嚣率众前往长安朝见刘玄,被刘玄封为了上将军;就在这一年的冬天,隗崔和隗义不满刘玄的态度,打算离开长安继续自立,隗嚣害怕牵连自己,便将此事告知了刘玄,导致隗崔和隗义被杀。而刘玄认为隗嚣对自己非常忠诚,便将他升为了御史大夫。】
【这一次谋划劫走刘玄,是在他发现刘玄的地位已经不再稳固之后——他向刘玄建议,将政权转交给抚养过刘秀兄弟、带领刘秀兄弟起兵、此时被封为国老的刘良,但是遭到了刘玄的拒绝。】
曹操是研究过两汉之际的这些个枭雄的。
隗嚣也是其中之一,一定程度上讲,隗嚣远比刘玄有研究价值。比起刘玄的被拥立、称帝之后的荒唐之举、最后的稀里糊涂败亡,隗嚣还称得上一个枭雄,也称得上一个胸怀野望、心有天下之人。
“隗嚣起初倒有一番贤明气度,也吸引了天下豪杰前来追随,为其舍生忘死,”说到此处,曹操不由摇头,“可惜其人不能做到采纳正确的建议,不能分辨出谏言的正误,又心性多疑,未能明了去就之道。”
隗嚣之所以最初能够被推举为上将军,不仅是因为什么过往的贤名,而是因为他确实真有几把刷子——在起兵被推举之后,他假借神明之名,号召众人,凝聚军心,并且影响周边地区的其他百姓和豪杰。
要知道,起兵不是起来就可以了,更关键的在于起兵之后如何真正统率住这一支兵马,让他们愿意听从你的话语继续作战、愿意听从你的指令指哪打哪。
而隗嚣做到了这一点,这也是在刘玄召见的时候,隗嚣的谋士方望不愿意让隗嚣去归顺刘玄的原因之一。
自己有兵有人望,有地盘,万众归心,为什么要去投奔刘玄这么一个不知道有多少时日的皇帝?
但是隗嚣没有听从方望的建议,一心前往长安,最后还为此搭上了自己叔伯的性命——其实这就是他不能辨明建议的正误、不能正确采纳谏言的体现了。
之后呢?之后隗嚣又逃回了陇地,自立为王,面对光武帝坚决不归顺,屡屡决策失误,最终败了身家性命,还牵连上了一众百姓和将领。
这也是感叹隗嚣可惜的原因。
在隗嚣从长安归来之后,当地的百姓和豪杰依旧愿意支持追随于他;在他面对光武帝显露出明显的败亡之象的时候,确实已经有不少人因为他的屡屡失误而离开,但也依旧有人舍生忘死、不顾性命的愿意跟随他。
这样的号召力,这样的影响力,如何不让人为之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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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不知道隗嚣的人生经历,他们只能了解这一段内容。
便有人对隗嚣非常不满,甚至于不耻:“他选择投奔刘玄,却将自己的叔伯当做了升官发财的踏脚石?!狼心狗肺,小人做派!”
那可是自己的叔伯,也是最初隗嚣能够起兵成为一方割据力量的重要原因,结果转头来隗嚣就为了自己的顺利升官、为了自己的前途,把他们出卖给了刘玄?
这在把宗法看得比国法还要重、把亲缘家属看得大过天的古代,是不少人根本无法接受的。
况且,这又不是隗嚣的叔伯和隗嚣有什么直接的仇恨冲突,如果隗嚣的父母死于叔伯之手、或者他的叔伯要对他下手陷害谋害他,那也就罢了;
但是他的叔伯是打算重新回到家乡、要背叛刘玄,而不是背叛隗嚣——如果隗嚣是出于忠君爱国,出于对刘玄这个主君的一片忠心,那么或许还能让他们理解;可隗嚣完全是出于害怕自己被连累……
这对于不少百姓而言,就完全属于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范畴了。
【隗嚣和张卬等人商议,决定在立秋当日用武力劫持刘玄,随后一同东归。但这个计划被侍中刘能卿发现了,随即报告给了刘玄。】
【刘玄大感不安之下,决定设立一个圈套将隗嚣等人一网打尽。】
【这个圈套很简单,刘玄直接宣称自己身体不适患病,要召见隗嚣、张卬、申屠建等人。】
【在接到召见之后,张卬、申屠建、胡殷、廖湛四人先行抵达了宫中;但由于隗嚣没有到,于是刘玄便让四人先到外面的屋中等候。】
【到这时候,发现隗嚣迟迟不到,而皇帝又没有什么表示,张卬等人心中顿时生疑,怀疑刘玄这边有什么陷阱。于是,张卬、廖湛、胡殷三人直接冲杀而出,只有申屠建留在屋内,被刘玄斩杀。】
【杀出去的三人当然不可能就此罢休,即使他们的政治水平没有那么高,但他们也清楚,如今自己和更始帝是彻底地撕破了脸皮,而且还站在了敌对的位置上。】
【于是,他们直接带上了自己的兵马,在长安的东市和西市之中劫掠,一直混战到天黑。】
【等到夜色降临,张卬三人更是直奔宫中,先放火烧毁宫门,随后突入宫内,与忠于刘玄的军队展开了搏杀,刘玄不敌最终大败。在第二天天一亮,就带着妻子儿女和百余车马,直奔新丰县的赵萌处。】
【在新丰县,当然有着不少的驻军,毕竟前不久刘玄才命王匡、赵萌等人带兵驻扎在此,目的是为了阻击赤眉军。】
【但现在,这些军队也不能让刘玄感到安心——在他心中,如今值得信任的只有赵萌一人,其他三名将领,王匡、陈牧、成丹,这可都是绿林军一系的将领,谁能保证他们没有和张卬等人合谋?】
【既然如此,刘玄决定先下手为强:他直接召见王匡三人,而这一次,陈牧和成丹先前去面见了刘玄,一到就被斩首;后到的王匡见势不妙,匆忙逃走。】
【王匡不仅跑了,他还带着自己能够指挥得动的兵马一同逃了,逃到了长安,和张卬等人会合。】
【而另一个重要人物隗嚣,则在刘玄召见的当天闭府不出,并让自己的部下直接带兵把守府邸;刘玄派遣时任执金吾的邓晔包围隗嚣的府邸,直到傍晚,隗嚣直接带着数十骑趁着夜色突围而出,直奔天水(甘肃),重聚旧部,再度自称上将军。】
“这么……这么……就这样?”有妇人惊愕道,作为市井小民,她比农人们距离达官贵人们的距离更近一点点,听到的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也更多一些;特别是有些消息,通过后宅女眷仆婢婆子们的口口相传,她知道的乱七八糟的消息比自家男人还要多些。
这些消息,不仅是某些大户人家后院妻妾的事情,也有一些大户家里面的男人们的事情,甚至有些关于朝廷皇室的各种流言。
但是不管是哪些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几分真几分假,讲述的故事都是非常曲折复杂的,一环扣一环、一件套一件,相互串联起来,最终才达到了某个结果。
就像是这种皇帝杀掉某些大臣、还是领兵将领的,怎么都要来上几环斗争,来上几轮陷害,然后皇帝设好一个套子、提前做好准备包围府邸,最终将将领一网打尽。
怎么会像是刘玄和张卬等人之间这样呢?
这样简单,这样直白,这样……直接就干了?
没有什么精心筹划,没有什么百般筹谋,没有什么天罗地网、细致布下的陷阱,也没有什么朝堂争斗互相攻讦……
就这么直接动刀子了。
而且不止一回,在宫中来了一次,等到刘玄跑到新丰县之后,又来了一次——并且,还算是成功了一半。
妇人恍恍惚惚地想,难道那些大人物们之间的真正的斗争,都是这么简单直白粗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