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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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这……”
张婆子一脸为难,忽而勉强地笑道:“可能是主子想削减开支吧。嬷嬷,我一个老婆子哪里知道这些,太太如何吩咐,我们下人就怎么做。”
佩兰含茹两人听了半天墙角,一个惊骇到脸色发白,一个气得脸颊涨红。
“佩兰姐姐,她、她这是故意模棱两可!衣服送到环秀堂的时候明明总共就只有三套!她却说得像是太太刚掌家就削减少爷小姐的份例,薄待了少主!”
含茹气得直哆嗦。
佩兰咬紧了嘴唇,她当然也看清楚了。
她竟不知道,伯府里的一个婆子,心思就有这么深。
“糟了!伯爷听到了——”
含茹一眼就看到了慢祝嬷嬷半步的梁仲骁,两人像是前后脚撞见的张婆子。
佩兰也跟着心惊肉跳,脸上毫无血色:“已逝的大爷虽是庶出,却跟伯爷手足情深。大爷去世后,我们伯爷最疼大爷留下来的三个少爷小姐……”
要是被伯爷撞见主母刚管家,就拿几个孩子的份例开刀,不知道伯爷会怎么的生气。
如果今天太太没有让她们跟过来,她们环秀堂岂不是不知不觉就被人给害了?
佩兰脸上阴霾深重。
含茹护主心切,下意识想跳出去揭穿张婆子。
“含茹妹妹,不可!”
佩兰把人拉回来,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过去,她马上就敢说自己只是有什么说什么,不是故意污蔑太太。”
含茹缓过神。
可不是么,那张婆子模棱两可的说辞,怎么能算谎话?她若硬说自己没那个意思,也不能给她定死罪。
佩兰怕惊扰了那边,低声道:“这事咱们不知道才要命,一旦知道,也就没什么了。”
含茹不解地皱眉。
佩兰拉着她的手,道:“我们伯爷不是个糊涂人,你要信伯爷不会被这种人糊弄,更要信伯爷绝不会为了这种事与太太离心。
“伯爷心里且敬重着太太呢。
“我们先一起去回禀太太,等太太自己裁夺。”
含茹暗暗剜了张婆子一眼,点头与佩兰一起速回环秀堂。
张婆子这边,她假装刚看到梁仲骁,惊讶行礼:“老奴见过伯爷。”
梁仲骁脸色冷沉,没与她说话。
祝嬷嬷不知道梁仲骁心里怎么想的,她绞着帕子,和张婆子道:“快把衣服送到少主子院子里吧!”
“是。”
张婆子低头跑了。
祝嬷嬷眼尖,早看到了张婆子嘴角边得意的笑。
刚才那一番话,别说是伯爷了,就是她——要不知道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听了必然误解。
她生怕梁仲骁误会谢玉惜,慌忙道:“伯爷,您千万别听这起子小人挑唆,咱们太太不像是这种人。您好歹亲自去问清楚了太太,为什么减少主子衣裳的份例,若您不问……”
以梁仲骁的性格,绝不会过问这种鸡毛蒜皮的内宅小事,恰恰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才被人设下这种圈套。
“恐怕冤枉了太太。”
祝嬷嬷心急如焚。
她比谁都盼着伯爷和少主子们好,太太若对伯爷和少主子都好,她就和太太是一条心,谁也别想挑拨离间。
“我知道。”
梁仲骁看了祝嬷嬷一眼,道:“您先回去。”
祝嬷嬷想了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总不至于再有误会了吧?
环秀堂。
“你做的极好。”
谢玉惜听罢两个丫鬟的转述,赞了佩兰。
佩兰却很识大体,腼腆笑道:“要不是含茹妹妹一起,奴婢也失了分寸。”
含茹讪然,她绝不抢旁人功劳,便道:“是佩兰姐姐机敏,太太,您要是有后招,我只怕会坏了您的事。”
所以,有后招吗?
秦妈妈过来问:“太太打算怎么做?和伯爷直接说清楚?”
她觉得是个好主意,又道:“只要伯爷不疑心您,这都是小事。”
内宅里头,鸡毛蒜皮的事还少吗?
上下一百多张嘴,管不住的。
佩兰眼睛在谢玉惜和秦妈妈之间张望,她是伯府的丫鬟,如果太太跟伯爷间有摩擦,她自然要承担起伯爷这边的责任。
谢玉惜腹中计策已然成熟。
她悠悠道:“我打算按规矩办事。”
说得几人面面相觑,什么叫按规矩办事?被误会的人洗刷干净自己,还讲什么规矩吗?
“成衣铺从来都是九套衣服地送,今天怎么只送了三套?佩兰你去查查。事无巨细地查清楚。
“妈妈,你点一点院子里的人手,数五六个得用的,力气的大的。明早跟着一起去议事厅。”
谢玉惜吩咐下去,秦妈妈和佩兰先后离开。
力气大的很好找,秦妈妈盯上了含芝。
这丫头又派上了用场。
“太太,那我呢?”
含茹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有点愧疚,又有点委屈,是不是因为她不如佩兰稳重,所以太太不给她派活儿了?
“你跟着我,明天在议事厅里,该发脾气的时候狠狠地发脾气,不用客气。”
“好!”含茹一看自己被委以重任,背都挺得更直。
外面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梁仲骁回了,含茹自觉退下。
谢玉惜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
她不怕解释不清楚。
像这种障眼法并不罕见,内宅斗争里有,军队作战的时候也有。
他是将,她是主母。
他们都知道斗争中会出现的各种状况。
以后她管家的时候,这种事还会常有,他们夫妻首先要一条心,她才能管好这个家。
她需要他更多的信任。
然而,
直到两人就寝,梁仲骁一个字都没提。
“含茹。”
早晨谢玉惜醒来,挑开帐子。
是秦妈妈进来,她低声道:“伯爷一早就走了。”
昨晚没听到叫水的铃铛声, 伯爷又跟太太之间发生了一些小误会,她担心地问:“太太没跟伯爷解释清楚?”
谢玉惜摇头。
“他压根就没提。”
秦妈妈感到诧异,她来了这么些天,听到的都是伯爷很在乎那几个侄子侄女。
他怎么会不过问?
“伯爷没有疑心您?还是伯爷疑心了,但没想责怪您?”
“和您说实话,他喜怒不形于色,我看不出来。且有些事,不在于怎么说,在于怎么做。”
她直接做给他看就是了。
谢玉惜走到妆镜前,拿起一柄木梳,目光平静道:“让含茹进来给我梳个庄重的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