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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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三月，随着第一场春雨，杭州迎来了生机勃勃的春天。自打钟孝斌打了电报过来后孝谦就信心大增，后来还特地去了省城找孝斌，由孝斌带着参观了一下他们的开设的洋行。一种有别于传统形式的贸易，这让孝谦开了眼界。
钟进善父子四人经营的是一家贸易洋行，做着茶叶、丝绸、瓷器等进出口贸易。孝斌带着他到了自己的洋行，伙计急急忙忙地把船期表递给他过目，孝斌迅速地签字。
“进来坐吧。”孝斌带着孝谦进了办公室，这里的摆设有着西式的味道。“喝茶还是喝咖啡？”孝斌来到一旁的水吧，拿起一瓶酒道：“要不喝点洋酒？”
咖啡？洋酒？孝谦一知半解，于是他笑了笑道：“还是喝茶吧。”
孝斌给他泡上了红茶，“这是从祁门收购来的茶叶，刚才的那艘船就是运这些茶叶到英国去。如果销量好，下一次还会再运一批。”
“英国？”孝谦很是惊讶，“没想到你们的生意已经延伸到了海外。了不起啊！”
“唉～～也很艰难。”孝斌给自己倒上一杯洋酒，道：“生意场上倒还好，关键还是政府里的人不好打交道。生意若是做大了，这里头的事情．．．．．．”孝斌摇摇头，道：“上次我们的船被港口扣下，一来是因为其它案子的波及，二来也是我大哥没有处理好和当地海关官员的关系。所以才不得不赔钱给客人。”他笑着对孝谦说道：“幸好有你的帮忙，否则我们当时的流动资金真的无法按时赔付。这可是会影响商誉的！”
孝谦认真地听着，这些洋行的生意他也听说过，但并未深究。如今听孝斌说起来，倒也有了几分兴趣。“难怪你们很少回乡下去了。”他环视了一下这间办公室，道：“住惯了这样的地方，再回到乡下老宅．．．．．．呵呵，的确是天壤之别了。”
孝斌笑着说道：“那倒也不是，我还记得自家祖屋的样子，小时候和大哥、二哥在老屋里捉迷藏。我爹说经过上一次，他也感受到了多年离家后的亲友疏离，等过些日子要好好儿地把祖屋粉饰一新。逢年过节还是要回家去走动走动，毕竟是自己的根儿。”
“唉～～如果乡里能多一些你们这样见过世面的人就好了。”孝谦感慨地说道：“就不会还存在着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所谓祖训、乡规。”
孝斌见他有这番感慨便道：“你若是有兴趣来省城，我们哥俩一起干！好歹你也有两成的股份在这间洋行里。”
“我？”孝谦眨眨眼看着孝斌，然后笑着说道：“不行！不行！我连家里的生意都做不好，还做洋行的生意？算了吧。”
孝斌笑看着他，道：“我觉得你迟早会出来。不过不忙，等你准备好吧。”他拿了一张名片给孝谦，“这是我的名片，有地址还有洋行和家里的电话，有事情就找我。”
孝谦接过来小心地放好，“行！有空我也会多来省城走动走动。”他看了看怀表，时间不早了，他还要赶着回桃源镇去。“我先告辞了。”说着就起身，孝斌送他出门。“替我谢谢进善叔，不过．．．．．．千万不要让我家里人知道我在你们洋行有股份。”
“放心！这事儿就我和我爹知道，就连大哥、二哥都不知道呢。”孝斌说道：“有空来坐坐，我还有很多好东西要给你看呢。”
从省城往回赶，一路上孝谦脑海里满是省城的模样，还有洋行所能接触到的船行，这无疑是给了他一条更宽的路。
回到家里正好碰上同样回家的孝恒。“哟～～省城回来啦？”孝恒与他并肩往里走，“这些日子你怎么老往省城跑呢？咱家在省城的粮号也不用你这么费心吧？”
“哈哈～～”孝谦鬼笑着，“省城的姑娘更漂亮！”他比划着说道：“那旗袍的开衩能到这儿呢！”他推着孝恒道：“改天也带大哥去见见？”
孝恒微微皱眉，也知道他在玩笑。“你老没正经！就快春播了，你就少贪玩吧。庄子上需要人帮忙，孝川不能让人放心，你有空也过去盯盯。”
“行啊！”相比去铺子，孝谦还是比较乐意去庄子上做事。“这小子今天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偷跑到飘香院去了？”
“这几日二娘看得紧，他也不敢造次。”孝恒回过身看看自家门口的那条长街，“只是打烊后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唉～～”他生气地皱着眉，“小鱼的身子越发沉了，他也不知道早点回来。”一提到小鱼，孝恒就满是担忧和关切。
孝谦撇撇嘴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他放下？根本不可能。鼓励他坚持？岂不是越来越乱了？他只能拍拍孝恒的肩膀道：“别想这么多了。”
兄弟俩一起回来，婉仪正帮着老妈子摆饭。“呀！你俩倒是回来的正好，刚好开饭。”她回头对有富说道：“有富叔，去请公公、婆婆还有二娘吧。”一个侍女端着一大碗当归鸡汤过来，婉仪忙道：“摆在四少奶奶面前！这是专给她炖的。”
“辛苦你了。”孝恒说道：“小鱼拖着身子、意沛又回了娘家。忙里忙外的都是你一个人。”
婉仪莞尔一笑，“这么点儿小事儿能难倒我吗？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儿，也是解闷。”
这时候三老陆续前来，他们三个说话也小心了些。小鱼由人扶着走出来，五个月的肚子已经略显沉重。燕春妮不见孝川，心下知道他又跑出去胡闹了。
“咦？怎么就你们回来了？孝川呢？”钟进贤问道。
“打烊后就不见他。”孝恒看一眼小鱼，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孝川又出去鬼混了，于是帮着掩盖，“下午听说他约了奇芳斋的老板谈小麦的生意。”
这本是孝恒安慰小鱼的话，可燕春妮倒是当了真，忙在老爷子面前夸耀，“老爷，您看看。孝川越来越长进了呢！”
“行了！行了！吃饭吧。”钟进贤对孝恒的话将信将疑，但也不想去深究。众人开始吃饭，钟进贤一边吃一边问孝谦，“孝谦，听说你今天又去省城了？怎么？省城的分号有事吗？”
孝谦自然不能说自己是去了孝斌的洋行，于是忙解释道：“分号没事。我只不过是去看看省城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发展一些省城的大客。省城人多，酒楼、饭馆也比咱们这里几个镇子加起来得多，若是能谈成几笔生意，对我们丰源号又是一项收益。”
钟进贤听了满意地点着头，“好啊！好啊！你的想法很不错！旧客自然不能放松，但开源更是要紧！难的你有这个想法，不管成与不成，都是好事！”
燕春妮嘴一撇嘟囔道：“这还没谈下一笔生意呢，老爷就这么个夸赞。我孝川现在陪着客人应酬倒是没有一句好儿。”
钟进贤皱了皱眉，道：“吃饭吃饭！别那么多话了！”
金如珍见小鱼吃的很少也吃得很慢，于是问道：“小鱼，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不！不是！”小鱼可不敢抱怨饭菜的好坏，“我只是没有什么胃口，吃不下。”
“吃不下？”婉仪放下碗筷替她揉了揉后背，“吃不下就算了，不要勉强了。”
“嗯．．．．．．”
正当小鱼要放下碗筷时，燕春妮突然说道：“别的不吃也就罢了，这当归鸡汤全都喝了！”
“婆婆，我．．．．．．我吃不下．．．．．．”小鱼看到鸡汤上的一层油就有些反胃。
“吃不下也要吃！你不吃可不要紧，我孙子可要吃呢！”燕春妮脸一板，命令地说道：“赶紧吃了！快！”
小鱼无奈只好端起那碗当归鸡汤，当归的味道让她作呕。才吃了一口，就忍不住放下来跑出去吐了。婉仪忙跟着去照顾。
钟进贤见了埋怨道：“她吃不下就算了，你又何必逼她吃下去呢？”
“真是个穷命！这么好的东西竟然吃了会吐！”燕春妮睨了门外的小鱼一眼，“真是可怜了我孙子，想吃口好的都不成。”
孝恒见了心下自是担心，时不时地瞟门外几眼，只看到婉仪不住地揉搓着小鱼的后背替她放松。回过头看燕春妮，心下一阵痛恨。
小鱼吐了一阵后稍有好转，婉仪也不想她再进屋去受气，于是让丫鬟扶她回去休息。她自己回到饭厅，“我让人送她回去休息了。”她看了一眼燕春妮道：“这几口汤就算吃下去了，也补不到哪里去。”
“呀～～婉仪，这话就不对了！”燕春妮反驳道：“好歹还吃下去几口。她肚子里有钟家的孙子，自是不一样！你肚子里又没有，怎么会明白我的用心。”说完就朝一旁默不作声的金如珍瞥了一眼，满是嘲笑。
燕春妮的挑衅让其他人都很不悦，特别是孝恒，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母亲，母亲的脸色不好看。钟进贤不耐烦起来，“吃顿饭都不安生！不许说话了！”
吃过饭后大家各自忙去，孝恒自是逃不过母亲的一顿埋怨。婉仪是季家的小姐，金如珍当然不好当面催促，只好把儿子叫到跟前。自打小鱼怀孕之后，金如珍催生子的唠叨就没有断过，把个孝恒都说怕了。从母亲房里出来已经有些头晕，于是坐在廊下喘口气。
孝谦路过便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笑道：“怎么？又被娘唠叨了？”
“唉～～真是烦！”孝恒苦着脸说道。
“不如你跟嫂子就生一个吧。”孝谦打趣道：“这样你们也消停，也好堵住二娘的嘴！”
“你胡说什么呢？”孝恒起身煞有其事般地往厨房走。
孝谦跟着去，“你去哪儿？”眼看着他往厨房去，于是便猜到一些。“怎么？担心小鱼没有吃晚饭？她没胃口，你做什么都吃不下啊。”
“吃点粥总行吧？”孝恒一边快步往厨房去一边说道：“她毕竟怀着孩子。”
到了厨房，孝恒突然停在了厨房门口，后面赶来的孝谦差点撞着他。只见他定定地朝厨房里看着，孝谦探头一看，只见婉仪正在小灶边拿着勺子煮着一小锅砂锅粥。“哟！嫂子比你早了一步呢。”说着就开口叫了声，“大嫂！”
婉仪回头一看他们哥俩站在门口，便道：“你们俩怎么都跑到厨房里来啦？”
“你这是．．．．．．”孝恒走进了厨房，慢慢靠近婉仪。
“小鱼什么都没有吃，脸色也不好。”婉仪一边搅动着砂锅里的粥一边说道：“太油腻的东西吃了就吐，我煮点粥给她吃。里面多放一些干贝和瑶柱，应该也不比鸡汤差。”说着就冲孝恒一笑，却见他眼泛泪光。婉仪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过淡淡一笑。用勺子撇出一些来尝一尝味道，“呀～～烫！”不小心烫了嘴。
“怎么样？烫着没？”孝恒忙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有些紧张。
“没事！没事！”婉仪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烫着的嘴唇，然后笑道：“味道还不错呢。再熬一会儿我就端去给她。这粥啊一定要趁热吃，所以我才用沙锅来煮。”
“一会儿就让丫鬟送去吧。”孝恒心下有愧。
婉仪从腋下拿出一块帕子给孝恒，“擦擦眼泪吧，别让人瞧见！”她把锅盖盖上然后倒了一杯凉水用手指蘸着擦被烫着的嘴唇，“瞧你担心的样子，我不亲自去看看，你能放心？”她笑道：“你和孝谦赶紧回去吧，我送去了就回来。一定告诉你小鱼是好是坏！”说着就推他俩出去，“走！走！不要在这里碍着我做事，还出丑给你们看！”
兄弟俩被推了出来，孝谦看看孝恒，他木木地站在那里。“其实嫂子挺不错的。”
孝恒转过身一言不发往自己的院子去了，“你也回去吧。”他背着手走进沉沉的暮色中。
孝谦倒是没有回去反而又折返回厨房，婉仪抬头看他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反正在房里也没事儿干。”孝谦慢悠悠地挪着步子走过来，随手拿起一根黄瓜用衣袖随意擦了擦后就啃了起来。“嫂子，大哥能娶到你也是他的福气呢。”
婉仪“哼哼”一笑并未回答，是福是祸，现在还不知道呢。“怎么？嫌闷？我看你是怕闲下来后胡思乱想吧？”说着就取笑地看他一眼，“比如想一些不该想的事儿啊、人啊的。”
孝谦无奈地一笑，吃下嘴里的那口黄瓜，叹道：“算一算也有两个月没见了。”
婉仪煮好了粥端起沙锅朝孝谦笑道：“要不要我再安排一次？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