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促膝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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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沛盼着能见孝谦一面，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等孝谦希望晚上他能来一下，但等了一夜她都没有等到孝谦。第二天一早，张妈就过来请她去吃早饭。
钟进贤嘱咐着说道：“意沛啊，这次回去好好儿和你家人聚聚，不着急着回来。我让人给你哥哥备了些东西，已经装好了车。”
“谢公公挂心着！”意沛谢道：“我先替我哥哥嫂子给谢过您了。”
钟进贤点着头捋了捋胡子说道：“不过你虽然到了娘家，但还是钟家的媳妇。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不可有违钟家的祖律宗规，更要对得起镇口你的贞节牌坊。知道了吗？”
“是．．．．．．”意沛低着头应着，心里总有些心虚。
钟进贤叮嘱一番后就和孝恒、孝川出门去了，燕春妮也就简单地吩咐了几句便走开了，倒是金如珍和婉仪两人送着意沛出门去。
“就要过年了却让你回家去，我知道你心里会困惑。”金如珍拉着意沛的手边走边道，“你婆婆紧张小鱼也有她的道理，你在这家里终是要惹她不悦，这回回去一来让你婆婆安心，二来你自己也能轻松一些。希望你能体谅一下你婆婆。”
“嗯。我明白的。”金如珍的话倒是让意沛心头一暖，“正如太太说的，我暂时离开对大家都好。我不会有什么怨言。”
“那就好。”金如珍拍拍意沛的手笑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和老爷都是疼你的。这次回去也正好和家人聚聚，等小鱼生了之后我会让老爷尽快接你回来的。”三人来到宅子的大门口，有富正在监督随行人员装车。钟进贤让人准备了两车年货给意沛带回家去。
“太太，外头冷。您回房去吧。”意沛眼见见不到孝谦，便想从婉仪口中打探一下，可金如珍在总不好开口。
晨冬的确有些阴冷，金如珍紧了紧衣襟道：“那我先回去了。婉仪，你送送意沛吧。”
“是，婆婆。”婉仪应着。金如珍走了之后婉仪才笑着对意沛说，“我看呐，你回去也是件好事。免得在这儿受气。还是孝谦聪明懂得应变，才几句话就把你给送出了这是非之地。虽然不能长久，但好歹也能清静几个月。”
真的是孝谦！意沛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孝谦的主意，婉仪亲口证实之后她更是想见一见孝谦，当面同他说一声谢谢，当然还有一声告别。只是．．．．．．只是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意沛有意想等等孝谦，在门口和婉仪多说了一些话，眼睛时不时地往里张望着。
“现在小鱼有了身子，你又要回娘家去，偌大一个钟家就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婉仪有些愁苦，“倒不如改日我去你娘家玩上几日。反正在家呆着也是无趣。”
“好啊！无任欢迎呢！”意沛诚邀道：“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去玩好玩的。”
“那就说定了！”婉仪随口一提倒也来了兴趣，“等小鱼身子好一些，我就过来。”
“哟～～怎么二嫂还没走呢？”两人说得正起劲突然孝谦就出现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跑了出来，把兴致勃勃地两人吓了一跳。
意沛一见他便想说“谢谢”但婉仪在硬是止住了半张的嘴。“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呀？”婉仪笑骂道：“刚才不见人，这会儿公公婆婆都不在了你倒跑出来了。可真会挑时间呢。”
“嘿嘿～～大嫂真是明白我的心呢。爹看到我会不高兴，娘看到我指不定又要埋怨我昨天的多管闲事，倒不如他们都走了我再出来，也清静。”孝谦笑吟吟地看着意沛，“二嫂，路上小心呢。这天太冷了，多添件衣裳。到了那儿替我向意沁哥说，我惦记着你们自家酿的女儿红呢，等回来的时候给我捎上几坛子。”
“好啊，我一定把话带到。”意沛也微笑应答，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情，眼眸更是有一份情意在。这会儿她多希望身边这些人都消失，留给她和他一个单独的空间。
孝谦面带柔柔的微笑站在婉仪身边，他明白意沛此刻的心思但他不能拉着她的手说再见，不能抱着她叮嘱她保重，更不能亲吻她说他会想她。“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婉仪送意沛上车，意沛似乎还是依依不舍。她看到孝谦还有些行动不便地走过来，站在婉仪身后目送她。“我走了，你们．．．．．．都保重。”意沛看着婉仪、更看了一眼孝谦。
马车把意沛带走了，她终于在巷口放下了车帘。不管怎样，她至少能获得短暂的自由。
孝谦和婉仪目送她的马车转过巷口消失在眼帘，转过身后婉仪伸手扶住他，“知道自己还走不利索，非要亲自出来送一送。你倒也会掐时间，晚来一步她就走了。”
“凑巧而已。”孝谦笑了笑，“这回二娘总算放心了，我们的耳根也清静喽。”
婉仪扶着他慢慢往里走，片刻，轻声说道：“你也放心了？”
“嗯？”孝谦停了停侧过头看看婉仪，“大嫂，你的意思是．．．．．．”
婉仪浅浅一笑，“你处处为她着想，虽然是玩笑其实也真真实实地是在为她考量。看到或听到她被二娘欺辱，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婉仪嘴角含笑但颇为认真地看着孝谦，“就好像你被公公打成重伤后，她在院外忧心徘徊一样。你们．．．．．．”
“哈哈～～”孝谦大笑起来然后又开始缓缓迈步，“都说大嫂蕙质兰心，果然不错。到底是爱过的人呐。”他一边走一边侧过头看看婉仪。
婉仪笑了笑，她似乎明白孝谦所指的是她的过去。“那是自然，只有爱过才看得出你们之间的眉宇传情。也只有爱过的人才会与你一唱一和，促成你的计划。”
孝谦又停了下来，“我就知道是大嫂一直在帮我。从我重伤之后，你就一直在帮我们。”
“你倒也不笨呐。”婉仪欣慰地笑道：“我还以为你浑然不知呢。”
“我又不像大哥那么木讷。大嫂处处帮我，我心里都记着呢。”孝谦叹道，“想必大嫂也是同情她的苦处，她这一生就错在年少时的一个错误谎言，如今就算心里后悔也不敢说，种种苦痛她都一个人在承受。唉～～”说到这里孝谦便是幽幽地长叹。
婉仪脸上的笑容也转而变成了担忧，“可是你们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这种关系．．．．．．很危险。你如此抗拒老爷给你安排婚事，想必也是为了她吧？”
“哈哈～～很绝吧？”孝谦颇为自豪。
婉仪微微点头，“不过，就算你一生不娶就能和她有结果吗？还是就想这么下去？别当大家都是傻子，迟早都会看出来。到时候．．．．．．”
“我当然不会就这样子下去，对我无益，对她更是不公。”孝谦微微蹙眉，“我正在想办法，先把她送走一段时间不就算是小小的一步吗？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孝谦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迫在眉睫，他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但一切都需要耐心需要时间。
婉仪摇摇头道：“我虽然认可你们的感情，但也为你们堪忧。这事儿若是东窗事发，可不只是打一顿算完的。你考虑过后果没有？是否同她商量过？”
第一次有人帮着孝谦考虑这个问题，一时间让他很是感激。他是知道意沛脆弱的心无法承受这样的假设，所以一度很多个假设都在自己的脑海中盘桓，种种问题种种解决方法，没有人同他商量，有时候也会觉得负担重重。他沉沉地说道：“很多种结果我都想到过，但我都不敢跟她说，我担心她无法承受，我不希望她终日愁眉深锁。这样的日子她从二哥过世之后就一直过着，将来就算我和她难逃情劫，那也总算能让她做一回真正的女人，好好享受一次被爱的感觉。总比如此孤独终老的好吧？”
“你倒是想得很悲观。”婉仪也被他说得有些动容，“其实你们还是有希望的．．．．．．”她抿了抿嘴后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希望在哪里，但我总觉得你们会有将来。毕竟．．．．．．毕竟你是你，不像你大哥。”
“哈哈～～”孝谦突然笑了起来而且非常自豪，“大嫂，说得真好啊！给了我不少的信心。”他笑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也觉得我们会有将来，到时候请嫂子你喝喜酒啊。”
“呵！好大的口气。”婉仪对孝谦的自信有几分欣赏，而她的丈夫恰恰缺少的就是这点。“你呀，这是在挑战公公、挑战这个宗族。看看镇口的那座牌坊，那就是横亘在你们面前的最大阻碍！多少人在看着钟家，多少人在看着她。你可要仔细小心着呢。”她提醒着孝谦。
“我明白。”孝谦点头道：“我会时时小心的。”说着便冲婉仪一笑，“有时候还要靠嫂子帮个忙了。就像昨天和我那么默契。”
“哼！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来趟你们这浑水。”婉仪自嘲地苦笑一番，“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还要替你守这个秘密。”她困惑地看着孝谦，“你倒也不怕我把这事儿说出去？”
孝谦摆摆手道：“我相信嫂子是个至情至性的主儿，一定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就像我这么至情至性的人，也替嫂子你保守着你的秘密一样。”他冲着婉仪挤了挤眼，“咱们要不就互相扶持，要不就鱼死网破。这生意不算亏，对吗？”
“呵！你这个混小子！倒还学会威胁我啦？”婉仪用手指戳了孝谦的脑门儿，气呼呼地说道：“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秘密让你守着？”
“哟！您真的想知道吗？”孝谦抓过婉仪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了一个“进”字。婉仪一看便皱了眉，“该死的孝恒！竟敢把我们之间的秘密说出去！看我不找他算账！”
“别怪大哥，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比大哥要早得多呢。”孝谦笑道：“你看，我知道后一言不发，是不是也算是帮了嫂子你？”
“你倒是会做生意呀。”婉仪扶着孝谦在花厅里坐下，“玩笑归玩笑，说回正经的。你们的事儿我自然会替你们守秘密，但日后的路如何走还要看你们自己。这条路并不好走啊！如你所说，她苦了这些年，不要再给她添加更多的痛苦了。如果真的找不到出路、看不到希望．．．．．．就尽快悬崖勒马吧。”她皱了皱眉，略显哀伤和无奈地叹道：“不要太冒险，牺牲了卿卿性命，就什么都没了。活着．．．．．．便是希望。”婉仪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感同身受，她现在就是在活着，在消磨自己的光阴但也不放过一丝希望。
可能人与人的选择不同，孝谦更偏向于博弈，但对于婉仪的规劝他也纳为意见。“多谢嫂子的提点，我会慎重考虑的。”
两人就这么坐着、沉默着，各自想念着自己心里的人。一个远在天涯无处寻，一个则近在咫尺不可触。世间上总有些感情是无法十全十美的，所谓的缺陷美是这样吗？但恕坐着的这两人不会欣赏这样的凄美。其实意沛也好、婉仪也好，他们都经历了两个对她们好的男人。孝和对意沛极好但却不能长久，孝谦对她情意绵绵却不能公开。同样，阿进对婉仪也是情深意重但却被迫分离，孝恒对她也是相敬如宾但总不算爱情。或许她们两个女人并没有受到什么背叛、抛弃、疏离，但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死别和生离的愁苦。
婉仪把自己和意沛比较一番后有了如上的感受，之后又想到了小鱼。相比之下可能小鱼要更凄惨，她不禁感叹道：“如果你大哥有你一半的勇气，也不至于如今孤身一人，凋零无依了。可怜了他自己，更可怜了小鱼。”
“大哥自有他的苦处，我明白。”孝谦想到孝恒后突然还觉得自己和意沛有那么一点希望，“希望大嫂也能体谅大哥，帮帮大哥。”
“呵呵～～”婉仪突然掩嘴笑了起来，笑得孝谦很莫名。等她笑罢之后才说道：“恐怕这世上像我这么大方的妻子也不多了吧？我还不够帮他吗？为了帮他，顺带着连你也帮了。”
同病相怜的人总能体谅对方，就好像在帮助自己的影子一样。但背负愁苦之后每个人的态度又不一样。正如孝谦和意沛、婉仪和孝恒。孝谦和婉仪无疑是各自情感中比较主动和乐观的一方，意沛和孝恒刚好相反。很难想象如若没有他们俩的乐观，这两段感情不知道会走向什么方向。此刻这两个都比较乐观的人坐在一起，用调侃和玩笑来宣泄一下自己身上的负担，就好像找到了知音甚为亲近。
“起风了，我扶你回去吧。”婉仪扶起孝谦往他房里去，“她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你会不会想她？”婉仪突然笑问道，倒是有点像三姑六婆那般有兴致地窥探别人的情感。
孝谦嘿嘿一笑道：“当然会想，这一刻心就已经跟着去了。”
“那她不在家的日子，对你岂不是无比的煎熬？”婉仪笑问道。
孝谦噘着嘴点点头显出委屈的模样，“是啊。不过．．．．．．嘿嘿，我会想办法去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