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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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21日，餐桌上的微妙对话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无力地洒在慕容家老旧的瓦房上，给这平凡的一天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餐桌上的谈话打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我那天去辛庄赶集，喝了碗老豆腐，那小姑娘手艺真不错，人也水灵。”慕容耀武的父亲，一个被岁月风霜雕刻出深刻皱纹的汉子，边吃边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满意。“我打算下次再去光顾，只是老四那小子，对这档子事不太上心。”

大嫂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口接了句：“要不，给老五说说？”这话一出，立刻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慕容耀武低着头，筷子在碗里无意识地搅动着，心中五味杂陈，不想说话。他深知，在这个家庭里，婚姻大事需要门当户对、认识相差不多，而他，一个怀揣着大学梦的青年，还不想儿女情长，对此深感反感却又无力反驳。

一旁的长工刘贵起，一个总爱插科打诨的中年汉子，也不失时机地补了一句：“老五眼光高，他才看不上人家那个小姑娘。”这话像是一根针，轻轻却坚定地刺入了慕容耀武的心房，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无奈与讽刺。

“他看不上，人家还看不上他呢？”父亲的话里带着几分自嘲，也几分无奈。慕容耀武心里清楚，这句话背后是对农村观念的一种深刻反思——在这个以土地为生的世界里，知识的价值往往被金钱和权势的光芒所掩盖。

饭后，闲聊的话题不经意间转到了有关相亲的事上。慕容书春家想为慕容富成的孩子们牵线搭桥，却遭到了慕容德安媳妇的轻蔑：“他们家啊，一个个都是书呆子，读书读出啥名堂来了？没出息！”这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打在了慕容富成一家的脸上，慕容富成回家一直念叨这件事。

2008年6月22日-24日，来自远方的访客

清晨，阳光带着几分新奇穿透了慕容家院落的缝隙，预示着一场不平凡的相聚。慕容家迎来了一位特别的访客——燕子，这位通过网络结缘、即将成为四子慕容耀隆伴侣的女子，在此之前，连慕容耀隆自己都未曾有幸谋面，而今她却已以未来儿媳的身份，与家中的每一位成员亲切相见。

燕子，一个来自贵州毕节、与慕容耀武同龄却小他四个月的手机销售员，她的到来如同一阵来自远方的清风，携带着不同于这个小村庄的鲜活气息。尽管初见打招呼时，慕容耀武心中不免泛起一丝羞涩，但燕子那因生活历练而显得尤为成熟稳重的气质，却让他印象深刻。

她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迅速融化了慕容家原有的沉闷氛围，她的热情与开朗如同山间清泉，不仅驱散了夏日的酷热，也拂去了家人心中的尘埃。然而，在这份由她编织的温馨与和谐的背后，慕容耀武却意外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迷茫。

他静静地观察着燕子与家人之间的互动，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由衷地羡慕燕子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能够轻松融入任何环境的能力；另一方面，他又暗自哀叹自己的无能为力，为何自己不能像她那样，轻易地放下内心的重担，去拥抱这个多彩的世界。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相处的深入，燕子的一些生活习惯逐渐显露出来，其中不乏现代城市年轻人中常见的现象，比如有一天，她在午后的两点钟沉沉睡去，直至夜幕降临方才醒来。这一幕，在慕容家的长辈眼中，却成了她将来可能懒惰成性的预兆，私下里，甚至有人开始对此议论纷纷，认为这位未来的儿媳或许并非想象中那般勤勉。

慕容耀武作为旁观者，虽然这些流言蜚语没有传到慕容耀隆的耳中，但他却隐约感受到了家中的微妙变化。父亲的脸上不再是刚相遇时的高兴，不快乐都写在了脸上。

2008年6月25日，高考分数

今天是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对于所有经历过这场人生大考的学子来说，都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慕容耀武坐在家中，心情格外沉重。他手中紧握着电话，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仿佛能透过它看到自己未来的道路。他知道，这次高考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因为他已经复读了一年，如果不能取得好成绩，那么他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终于，他鼓起勇气拨打了查分热线。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声音：“请输入考生号……”慕容耀武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按下了号码。随着电话里不断传出报分的声音，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数学104分……”慕容耀武心中一震，这个成绩远低于他的预期。接下来，他又听到了其他科目的分数：语文98分，英语101分。这些都是他复读下学期以来的最低分，让他感到无比失望。然而，理综193分和基本能力49分的成绩还算正常，但这并不能改变大局。

最后，电话里报出了他的总分数：545分。这个数字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了慕容耀武的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知道，以这样的成绩，他将与本科院校失之交臂。山东省的本科分数线是556分，即使是本市的降分线也是550分，而他所在的德州市，本科线更是高达550分。

慕容耀武缓缓放下带你花，无力地瘫倒在炕上。他的眼前浮现出过去一年复读生涯中的点点滴滴。那些挑灯夜战的夜晚，那些倾注心血的试卷，那些刻苦学习的时光，此刻都化为了泡影。他不禁问自己，难道这就是他努力的结果吗？

他不甘心接受这样的事实，但现实却无情地摆在面前，让他不得不面对。他想起了父母的期望，想起了老师的教诲，想起了同学们的鼓励。然而，现在他却只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更让他心寒的是，家中的气氛因他的失利而变得更加沉重。父亲虽未多言，但那失望的眼神足以让他无地自容；长工刘贵起更是时不时地冷嘲热讽，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与愤怒。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一年的努力究竟值不值得？是否真的如别人所说，读书无用？

在这样的情绪下，他第一次产生了自杀的念头。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用这条不完整的生命去换取一个解脱。然而，理智告诉他，这样的逃避只会让亲人更加痛苦。于是，他强忍着内心的伤痛，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尽管那份痛苦与迷茫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