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学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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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千禧之年，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新鲜与希望的气息。李玉兰从衣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零钱，仔细地数了数，然后交给了慕容耀财，嘱咐他带着五弟去赶集，买些过节的东西。集市上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摊位琳琅满目。他们穿梭在人群中，最终在一处卖衣服的摊位前停下。慕容耀财挑了一件印有千禧之年图案的半袖，只给了8元，就高兴地带着五弟回家了。

这一年，董庄小学也迎来了新的变化。学校里迎来了第一位英语老师谷凤敏，她是个中专毕业生，年轻有活力。除了早先来的张杰老师之外，她是学校里第二个拥有中专学历的老师。当时，学校里有些老师的学历并不高，比如校长夫人李兰英，她只上到小学四年级，却教着小学四年级的课程，常常让人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校长张景涛和张思勇也都是初二毕业后就开始教书的，他们的教学方法相对传统，但对待学生却十分严厉。由于小学老师待遇不高，学历低，特别是校长，在教学时有时遇到不认识的字，当学生提问时，他会故意漏掉那个字再读一遍句子，如果学生说没听到，他还会批评学生不认真听讲，这也成了学生们私下里常常议论的趣事。

英语老师谷凤敏刚来时，对慕容耀武和张丽萍颇为看重。她发现这两个孩子不仅聪明，而且学习态度端正，总是能按时完成作业，课堂上也积极回答问题。因此，当老师不在时，课堂秩序就交给他们两人来维护。谷老师还经常让他们帮忙批改作业，辅导其他同学。在谷老师的悉心教导下，学生们的英语成绩显着提升。尽管董庄小学比其他学校少学一年英语，但在全乡14个班级的排名中，他们从第十四名提升到了第一次期中考试的第十一名。这样的进步让所有人都感到惊喜。

慕容耀武刚开始和英语老师关系很好，他很喜欢英语，也很享受在谷老师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然而，有一次因为贪玩，他没有完成作业，被谷老师在课堂上训斥了一顿。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也很不服气。从那以后，他就变得倔得很，总是和英语老师唱反调，甚至在课堂上故意捣乱。谷老师虽然有些生气，但也知道这是孩子的叛逆心理在作祟，所以她并没有放弃慕容耀武，而是更加耐心地教导他。

然而，在第一学期期末考试中，慕容耀武的成绩并不理想，只考了第六名。他拿着成绩单回到家，心里有些忐忑。他知道父母对他的期望很高，总是希望他能够考进前三名。为了不让父母失望，他悄悄地将成绩改成了第三名。当他把成绩单交给父亲慕容富成时，慕容富成看到成绩单后很高兴，还夸奖了慕容耀武一番。这让慕容耀武心里有些愧疚，但也有些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慕容耀武一直给人留下好孩子的印象。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做起事来却十分认真。因为家里地多活多，别人家的孩子总能出去玩，而他却整天忙于农活，面朝黄土背朝天。尽管如此，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慕容富成是个严厉的父亲，他对孩子的教育十分看重。他常常告诉慕容耀武：“只有努力学习，才能改变命运。”因此，他注重培养孩子的独立性，每当别的孩子约慕容耀武一起玩或参加活动时，他总是拒绝别人，让慕容耀武自己去。

慕容耀武没有参加小升初考试，而是直接参加了宁津县实验中学的竞赛。那是他第一次进县城，一切都让他感到那么新奇和兴奋。然而，竞赛的结果却并不如他所愿。最终成绩始终没有公布，这让他心里有些失落。后来他才知道，这是西塘中学为保留优秀学子的一种手段。四个学校的11名竞赛选手中，没有一个去上宁津县实验中学。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努力学习，争取有一天能够走出这个小村庄的决心。

这一年是慕容耀贸高考的日子。他高三复读了一年，初三也复读了一年。每一次复读，都意味着他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时间。然而，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每一次慕容耀贸提出复读，慕容富成都不同意，他认为复读是在浪费时间。但是慕容耀贸的同学却一起劝慕容富成，让他给慕容耀贸一个机会。最终，慕容富成还是答应了。那一年麦子倒伏很多，收成不太好。但是慕容富成却仍然坚持让慕容耀武去德州市实验中学参加考试。他嘱咐慕容耀武：“到那里别和你二哥说家里的情况，这叫君子报喜不报忧。”慕容耀武点了点头，他知道父亲是为了让他能够专心考试。

他们三人一起吃了朝鲜面，每份两块五。虽然价格不贵，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次难得的奢侈。吃完面后，慕容富成带着慕容耀武逛了动物园。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动物，有狮子、老虎、大象……每一种动物都让他感到那么新奇和兴奋。他紧紧地跟在父亲身后，生怕自己会走丢。

然而，这个本该充满生机的夏日却笼罩上了一层阴霾。慕容耀贸在德州市实验中学复读的关键时期，不幸罹患了乙肝，这一疾病在当时该校内竟颇为频发，成为了令人忧虑的传染病源。为了控制病情，防止病毒进一步扩散，家人不得不做出艰难决定，将慕容耀贸单独安置在后排的小屋内居住，与世隔绝般的生活就此开始。

每日，家人轮流为他送去温热的饭菜，那份小心翼翼中满是对他健康的深切关怀，同时也夹杂着对他人安全的考量，严格限制了他与外界的接触。这份隔离，虽出于无奈，却也让家的温暖以另一种形式紧紧包裹着他。

一次不经意的对话，慕容耀武与二哥慕容耀贸之间简短的交流，却触动了父亲慕容富成紧绷的神经。饭桌上，慕容富成以手轻敲耀武的头，眼神中既有责备也有难以言喻的担忧，他严厉地告诫耀武要保持距离，避免任何可能加剧病情或传播风险的行为。这一幕，让慕容耀武心中泛起阵阵酸楚，他深知自己无力为二哥分担病痛的煎熬，就连简单的交流都成了奢望。

望着二哥日渐消瘦的身影，以及父亲紧锁的眉头下隐藏的深深忧虑，慕容耀武的心被深深触动。尽管他还不能完全理解乙肝的严重性，但那份对家人健康的深切关怀与无助感已悄然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这个夏天，对他而言，不仅是成长的见证，更是对家庭责任与亲情的深刻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