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迟暮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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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个人的情绪犹如潮水扑向自己试图淹没自己。
安静地宿舍只有若晚自己，她回来后便洗漱好了就坐上床拥着双膝目光无神地望着床尾悬挂的那串挂链，耳边风扇风呼呼地吹着。
“叮咚——”手边的手机声音拉回若晚的思绪。
「妇产科的瓜好多啊家人们。」
「今天和老巫婆去神经内科会诊到一个小三，男的好像两个月都说自己下班加班，其实有小三了，他们俩逛街被原配抓了正照听说原配是看老公最近加班，眼下明显的乌青，所以她打算去买点什么做好吃的。原配当场就冲向小三扇了一巴掌，听说那一巴掌，嘶——反正我跟着老巫婆会诊的时候左脸肿大还有那个巴掌印，小三怀孕了，原配那巴掌把小三倒地上晕过去了，急诊科看是评估脑震荡转神经内科，这不小三醒来说自己肚子不舒服，下面裤子还有点染血，神经内科直接请妇产科会诊是否怀孕又流产先兆。」
「小三的确怀孕了，但是没流产。」
「这么劲爆？!」
「对啊，听说原配老公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护的小三，真的，原配直接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看了好久她老公，然后嘴里喷出一口血笑了……」
「你怎么知道？」
「神经内科会诊时候，在这个科室实习的我认识，她说的啊。【傲娇】」
若晚看着手机里曾婧发的，又想到白日老太太说的她和曾淼的一辈子。
若晚微微出神一会，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眼神已经恢复……
看着电脑空白文档一点点被填满文字，若晚把今天老太太说的一辈子记录下来，只不过她用了曾淼的第一视角写的。
“大概爱情最美的样子，不是白头偕老，而是迟暮相伴吧。
在我老了，病了，你不离不弃，我走不动，你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一步一步迈向回家的路，轮椅和我，是你嫁给我这些年最沉重的重量。
年轻时的我，用满腹经纶才华，打动了你，那时候，你的样子是我眼里最美的风景，与我踏过几载的沿途风景比不之你一分一毫，那时候，我做的最好的选择就是娶你？是的，娶你。
你嫁给我了，我不再想着年少轻狂，不再憧憬不现实，而是——给你一个躲避风雨，温馨的家。
我做了十几年的某大队长，也换了收入客观的会计师，筑起了那一栋属于我们的家，我看见你笑了，你的笑，很美，很美……有你在的地方，余光中都是你的身影。
我们有了结晶，我好激动，是那么像个莽夫，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看看你，看看孩子，手拽了衣角又放下，医生说，要不要抱抱他？我感觉脑海里一片空白，慌乱，激动，紧张，你虚弱的笑着说，抱抱吧。手伸了又缩，最终我抱起了他，他那么小，像你？像我？我更希望像我，男孩子像我，长大了和我一起保护你，我几次都害怕我一用力，我们俩的孩子就没了，他像个瓷娃娃……
后来，你又生了一个男孩，又多了一个和我一起保护你的小汉子……
几十年如一日，他们成家立业了，恍惚间，岁月在你身上打上了痕迹，两鬓也有了斑白的白发，操碎了的家事，也让你的头发变得稀疏……但，你的模样依然是我当年第一次见你的美。
后来啊，病魔向我伸出了魔爪，记忆一点一点的退散，智力一点一点的减退，我害怕，有一天忘了你，忘了你的样子……更害怕，你会丢下我。
后来啊，我痴痴傻傻呆呆的，终日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终日望着窗外，等着你归家，等着你……照顾我。
都说，十年如一日，可我，度日如年……
你说，你不会丢下我，不会放下我，不会抛弃我，可是我还是害怕，害怕，这种情绪在后来啊，你一不在，你一放开我的手，我就会无意识的挣扎坐起，终日无力的我，最后总是跌下床，像个可怜虫趴在地上，却无法自己站起，甚至翻身……
你回来了，因为我看见了，你慌张的样子，你慌张的想要扶起我，我太重了吧…你摔了好几次，还是一声不吭咬牙，把我弄回了床上，我从没有想过你有那么大的力气，看着你，气喘吁吁的擦着汗，我突然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坐起，为什么要摔下床……那一天，你生气了，骂了我，还打了我，可我不懂，不懂你的打骂……
你准备了轮椅，把我放在了轮椅上，去哪都带着我，我是开心的，又是自责的，因为常有崎岖不平的，轮子会卡，你总要花好大的力气去推动，但我已不会说，不会懂……
你说，我那么好好的人，不救我，是舍不得我，你不想放弃，但是，救我，你已经支撑不起那高昂的费用，你又不想去伸手向儿子们要钱，你那么懂，那么明白，他们也不容易……
我多想说，放弃我吧，但我说不出口，诉不出满心经苦，眼角滑落的眼泪，那么无力苍白……
你把钱都用在了我，家里的鸡蛋，自己都不舍吃，却总一口一口喂给我。
你看，那清淡，深色的空心菜，是你一天的主菜……
你看，你满脸的皱纹又深了，嘴唇也发干了，满头银发……
你好久没打扮了，也好久没笑了……
绝口不提的大儿，微微欣慰的小儿，成为你矛盾的挂在额头的锁纹……
你哭了……
十年如一日照顾不遂的我，压垮你身子骨的岁月，揭不开锅的生活，都没有让那么倔强又不屈服的你哭……
因为孙儿的视而不见的言行，让你寒心，击垮了半辈子所谓倔强，你的眼泪不经落下……
若，我有知，我必不让你哭
若，我有智，我必不让你苦
若，来生，我愿成为你遮夏躲阳的参天大树，愿成为你脚下的路，愿成为天上为你而亮的星……
独，不会再遇你……”
写完心里那股郁气突然消散不见，再看那篇文字不过一千字就锁了一个人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