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一次踏进白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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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白老爷和白夫人的到来，蓝天瞬间就站了起来，身体的肌肉已经把他从绝望中唤醒。
他绝对不能在白箬竹的父母前表现得崩溃和软弱，因为他答应了要照顾好箬竹，还要照顾好孩子。
他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自己。
只是……可是……那个他发疯似的要守住的人，最后还是被掩埋在了泥土里。
“爸爸，妈妈。”蓝天哽咽的声音喊道。
白老爷和白夫人语重心长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没有说什么话。
那是第一次，白老爷没有拒绝蓝天这样叫他。
现在，所有的恩恩怨怨和前程往事，所有的人都已无力再提起。
白箬竹已经走了，每一个惦记着她的人，都应该好好的活下去，这一定是她心之所向。
不知道为何，蓝小兰居然走到了那个素日里并不待见她的外公旁边。
她扯了扯外公的衣服，抿了抿小嘴说道：“外公，我想要抱抱。”
白老爷看着那个扎着丸子头的蓝小兰，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呀眨，一双大眼睛下面的大脑袋已经肿起。
一个9岁的孩子，要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走出来，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的。
这几天，她总是趴在母亲画画的桌子上，哭了就睡，睡醒了又哭。
白老爷看着同圆润而红彤彤的小脸，就像看到当时承欢膝下的女儿一样，他忍住了内心汹涌的绝望，一手把蓝小兰抱了起来。
一个9岁的孩子，对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来说，确实是沉甸甸的。
可是白老爷的身躯足够伟岸，他并不愿意放开蓝小兰。
孩子在自己的怀里，就像女儿躺在自己的怀里一样。
春分过后，便是清明时节。
一连数日，佩县的大地上都下着连绵不断的细雨。
湿润的雨水笼罩着漫山遍野，打落了无数在枝头盛开的木兰花。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九陌芬芳莺自啭，万家车马两初晴。
唯有兰花似相觅，因风时复到床前。
今天是清明节，蓝天带着蓝小兰，来到了白家大院。
每一年所有大大小小的节日，蓝天都一定会带着孩子上门送礼，但是唯独清明节，蓝天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但是今年，和往常不一样。
今年这样的节日，众人看到蓝天登门，却显得合情合理。
蓝小兰穿着一身白色的碎花连衣裙，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子，扭扭歪歪的。
平日都是白箬竹亲自给孩子打扮，今天蓝天上手，自然没有妻子的手法熟练。
蓝天身着一身纯黑的西装，依旧是一副整齐整洁的打扮，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只是满头的白发，没有来得及处理。
父女俩和往常一样，在熟悉的大门外停住了脚步，不能让他们进门这个规矩，他们没有忘记。
“让他们进来吧。”白老爷坐在正厅的主座上，疲惫的按压着额头。
白夫人在白少爷的搀扶下，才慢慢的坐了下来。
女儿的离逝，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伤和痛心无时无刻在折磨着这一对年迈的老人。
蓝天一手捧着一盆矮子松，一手牵着蓝小兰的手，第一次被允许，走进了白家的大门。
白家所有的喜庆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许多家具都挂上了白，还没有被撤下。
屋子到处放满了白色和黄色的菊花，花香淡淡地遍布着这个家，略显悲凉。
蓝天把矮子松放在了白老爷的面前。
矮子松的枝干呈S型的状态，松叶翠绿而茂盛，像屋顶形状的中高两低，每一片叶子都被剪得恰到好处。
只是肉眼可见的松树，已经长出了新的嫩芽，而且有蓄势待发的迹象。
“这是箬竹亲自培育的矮子松。”
“箬竹常说，父亲最爱松树的清风亮节，所以她也亲手培育了一盆矮子松。”
“没事的时候，她总喜欢在窗前的阳光下，修剪它。箬竹常常念叨着‘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您对她的每一句教诲，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我是一个粗人，不懂得打理这些，所以想把它托付给父亲，不想辜负了箬竹一番心思。”
白老爷一手扶着凳子的把手，一手捂住自己的眉角，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悲伤落魄的模样。
从前在人前人后，他总是吼着女儿已经死了，他没有女儿。
可如今女儿真的离开了，他却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他哽咽着，不敢去看蓝天和矮子松。对于女儿，他是懊恼的，痛恨的，心痛的，挂念的。
“还有这个，是想给母亲的。”
蓝天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本子，厚厚的一叠，都是白箬竹的字迹，写满了笔记。
“箬竹身体不好，大大小小的汤药尝试过无数次。”
“有时候也会闹小脾气，说药苦，再也不要吃药了。”
“于是我遍访各地，找来了许许多多强身健体的药膳。箬竹每次尝到好吃的，都会一一记录下来。”
“她总是说，这个东西不但好吃，而且对母亲的身体大有益处，有机会要给母亲也尝尝。”
白少爷接过册子，在白夫人的面前轻轻的翻了翻。
白夫人看到女儿一个又一个工整的一眼，眼泪刷的一声就涌了出来。
蓝小兰手里提着一个装满兰花的篮子，走到了白夫人的膝下：“姥姥不哭，这是妈妈最爱的花花，送给姥姥和姥爷。”
白夫人摸着蓝小兰的头，心里总算平静的不少。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能答应。”
“我从来没有去过箬竹的房间，不知道今天，我能去看看吗？”
白箬竹说，她有一份礼物，一幅画要送给他，蓝天一字一句都还记得。
白家上上下下的佣人，都万分疑惑的看了看老爷和夫人。
白老爷抬眸看了看眼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沧桑又疲惫的蓝天，他们知道，女儿的死，他才是受伤害最大的人。
可他如今依旧挺拔正直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夫妻俩也知道，蓝天是在死死的支撑着。
所以今天，他并不想再难为他。
白老爷朝众人指了指楼梯的方向，挥了挥手。
“我带你去妹妹的房间吧。”白少爷应声说道。
“小兰兰，要不要跟舅舅，去看看你妈妈的房间？”
蓝小兰欢呼雀跃的跳了起来：“要！要！要！”
这个家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过这样清脆爽朗的笑声了，众人忧愁的心，瞬间都被融化掉。
白少爷牵着蓝小兰的手，给愣住原地不动的蓝天使了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