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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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无且这几年在秦宫中活可谓是水深火热。
能进入秦宫当侍医的，都不是无能之辈。
他们中有些人出自方技家，经历过战场的磨砺。
治病的宗旨是“能活就行”，手段往往极为强硬。
而夏无且这个乡野来的侍医，在这一圈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偏偏大王只找他看病，只吃他开的药。
这就让那些侍医对夏无且产生了极大的敌意。
一个乡野来的村夫，连战场都没上过。
更未曾为大秦立过功，凭什么能直接接触帝王？
所以在大王不来找夏无且的日子里，这些侍医对他可谓是极尽排挤。
夏无且也无可奈何，毕竟他出身确实低微。
这就导致这几年他除了给大王看过病之外，秦宫中的许多宗室，他一个都没见过。
“夏大夫，公子找您看病，请您速速前往。”
突然间有一个人来找他，还指名道姓地说公子找他看病。
夏无且的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
有人要害他！！
“夏大夫，公子找您看病，请您速速前往。”
那个传话的寺人语气平静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夏无且深知他在宫中的处境，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引来致命的灾难。
作为一个小小的侍医，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无奈之下，他只能背上药箱，跟着这个传话的寺人去看那个公子。
走在宫中的长廊里，夏无且的心跳加速，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他不禁暗自思量这到底是哪位公子？
为什么要找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侍医？
夏无且的忐忑那寺人看在眼中，但只要夏无且不跑，那寺人就不会动。
领着夏无且穿过一道道宫门，最终来到了昔言殿。
那寺人才开口：“我进去通传一声，夏侍医切勿随意行走。”
对着那寺人行了一礼，夏无且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小心翼翼的瞄了几眼他所在地地方。
宫殿的装饰简洁而不失雅致，显然是一位重要人物的居所。
“夏侍医，公子请你进去。”
夏无且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宫殿内，一个少年正坐在床榻上，神情疲惫但眼神坚定。
少年见他进来，微微一笑：“夏侍医，你来了。”
夏无且小心翼翼地坐下，开始仔细询问程骄的病情，并为他把脉。
然而，无论他怎么把脉，都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绝对没有生病，甚至连积食都没有。
他想不通，公子成蟜为何要把他找来。
双眼紧盯着程骄的手腕，余光扫过整个殿内。
发现没有侍者，夏无且才试探地开口。
“公子，夏某医术不精，未发现公子有任何病症。”
夏无且这话说得极轻，哪怕宫殿内空荡荡的，这声音也局限在了床榻周围。
程骄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他知道，夏无且是一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这种品质在宫中尤为珍贵。
他没有为难夏无且的意思，便主动解释。
“夏侍医，我找你来，并不是因为我真的生病了。”
夏无且闻言，心中一松，但仍不敢放松警惕，恭敬地问道“那公子找夏某有何吩咐？”
程骄坐直身子，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夏侍医，你是我父王唯一信任的侍医。
这些年来，父王的药物都是你负责准备的。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夏无且心中暗叫不好，程骄却没有住口的意思。
“夏大夫，本公子近日偶觉身体不适，病弱不能起床。
需要夏大夫开出来跟我父王同样的药。
不知夏大夫能否满足本公子的心愿？”
跟大王一样的药？
这公子闲着没事要毒药干啥？
当今大王身中剧毒剧，吊着命是靠着另一种毒素互相作用。
但凡其中一种撤掉，当今大王的身体就会迅速溃败，哪里来的什么救命良方啊？
就在夏无且想要开口回话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成蟜似笑非笑的神情，当下就明白了。
这公子的话别有深意。
他当初能被成蟜留在秦宫之内，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敢给大王用药的人。
虽说药的毒性不大，但到底是带有小毒的。
当时的他只是觉得秦宫之内的侍医都是一些花架子，看不出来大王身体的门道。
可这几年混下来，夏无且才明白，这些侍医不是看不出来大王身体的古怪。
而是他们被人勒令不许医治大王。
这其中就涉及到一些皇家阴私之事，他虽然不喜。
但从他给大王用药的那天起，他就被迫卷入了这个旋涡当中。
他的出现打破了大王无药可用的局面。
所以现在要送大王归西，估计也要从他的药下手。
夏无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不明白怎么自己就摊上了这种要命的事儿！
注意到夏无且脸上的表情后，程骄知道这也是个聪明人。
他这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不过程骄要的只是他老爹一点点死去，走向他原本的命运，而不是搭上一位年轻的侍医。
“我记得夏侍医说过，为我父王治病的药需要一种极其名贵的药材。
这些年用下来，想必药材已经用光了吧！
你作为父王最信任的侍医，自然是要提早准备。
你不去采，难道这药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听到这话，夏无且顿时明白了程骄的意思。
他起身对着程骄行了一礼，感激地开口。
“公子，是臣不查，没有及时准备好药材，臣这就出宫去山上寻找。”
程骄满意地点点头：“去吧，务必尽快返回。
我父王的身体不容有失。”
夏无且心中感激，再次行礼后退出了宫殿。
告别程骄后，他回到自己的住所，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知道，这是程骄给他的一次机会，一个既能报答恩情又能自救的机会。
夏无且迅速整理好行囊，背上药箱，准备出发。
他深知此行任务艰巨，但为了报答程骄的信任，他愿意全力以赴。
出门前，他再次向程骄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心中默念。
“公子，您放心，不听到王丧的消息我是不会回来的。”
走出秦宫，夏无且踏上前往山中的路途。
而把夏无且支出去之后，程骄就让寺人把夏无且那里所有制好的药都拿回来。
并宣称自己服用了夏大夫的药之后好了。
此刻秦宫中的人们还沉浸在有人造反冲入宫中的恐慌之中。
没有谁注意到程骄到底是什么时候病的。
又是什么时候吃了夏无且给的药。
以及什么时候好的。
这就给足了程骄操控的空间。
子楚这边却是极其不争气。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不能纵情声色，不能生气。
但为王者有几个能按照自己的意思过活呢？
每次看到那些大臣们向他汇报的事情，子楚总是不自觉地动了肝火。
再想起来此次刺杀乃是华阳太后搞出来的。
目的就是要他的命，好给成蟜上位做铺垫，子楚就觉得累了，也感觉力不从心了！
这不在宴请嬴傒之时，子楚刚喝了一口酒，就觉得头昏眼花，眼前天旋地转。
连嬴傒的影子都变成了三个，下一秒，一口黑色的血就被子楚咳了出来。
宫中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
嬴傒急忙上前，扶住子楚，焦急地问道：“大王，您怎么了？”
子楚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嬴傒关切的脸庞，心中一阵苦涩。
他原以为兄弟情，他这一辈子不可能有。
如今看来是他狭隘了。
赢傒对他还是有那么点儿关爱的。
可现在知道也太晚了！
太晚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撑不住了。
“兄长！”子楚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我身边带着药呢！”
嬴傒虽然看不上子楚，但现在也不能看着子楚死啊！
他立刻招呼寺人一起帮忙找。
可有时候就是那么寸！想找什么就是找不到。
子楚没等到他的救命药就昏了过去。
嬴傒不想让人把子楚的死安在他身上，连忙招呼寺人把子楚扶进去。
“快去找侍医，晚了，小心你们的脑袋不保！”
在秦宫内的寺人一个个都惜命得很！
几乎是嬴傒话刚说完，就有寺人小步跑了出去。
侍医们也很快赶到，但因为夏无且被程骄支了出去。
这些侍医虽然给大王看过病，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给大王治病。
嬴傒在旁边急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左晃右晃，这些侍医没有一个敢把实话说出来的。
“大王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们倒是说呀！”
嬴傒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愤怒。
一个年轻的侍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敢开口。
倒是年长的侍医则显得更为谨慎，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摇头。
嬴傒见状，心中愈发焦急，他意识到这些侍医可能有难言之隐。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诸位，大王的安危事关重大，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直言相告，本公子可以为你们做主。”
这一番话似乎起到了作用，一个年长的侍医终于开口。
“回禀公子，大王的病情确实棘手。
但夏侍医不在，我们这些侍医不敢擅自用药。”
嬴傒闻言，心中一凛，他立刻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你们先尽力救治大王，我会派人去找夏无且。”
嬴傒果断地做出决定，转身对身边的寺人吩咐道。
“立刻派人去找夏无且，告诉他大王病危，让他速速来见。”
寺人们领命而去，侍医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在不违背先王命令的前提下，尽自己所能为子楚诊治。
嬴傒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生怕背上一个气死大王的名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宫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终于，派出去都寺人赶了回来，然他身后却空无一人。
“不是说去找夏侍医，人呢？”嬴傒急切地问道。
被赢傒质问的寺人，也没想到一切这么巧。
“奴婢刚才去请夏侍医。
只，只是奴赶过去的时候夏侍医已然离开。
询问药童才知道，大王使用的药材不够。
且这味药宫内没有，夏侍医为大王寻药去了！”
那些人说完就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生怕嬴傒一个不高兴就给他砍了。
嬴傒此时也彻底懵了。
今次如果子楚救不回来，他就容易背上一个气死大王的名声。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虚名，可史书工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可不想背负上如此骂名，思来想去嬴傒招来一个寺人让他去把嬴政请来。
嬴政也没想到他爹这么脆。
说吐血就吐血，说昏迷就昏迷。
不过当嬴政听到，夏无且不再宫中，他父王的药刚好没找到时。
直觉告诉嬴政，这一切不简单。
给自己心腹一个眼神让他去调查一下秦宫最近发生了什么，嬴政这才去了露楚殿。
一进到殿内，看到那些侍医齐齐跪在地上，一个个战战兢兢的。
他的好大伯更是脸色难看至极。
嬴政就知道他爹的时候应该是差不多了。
不过此刻叛乱的那些人还没有处理完，他爹还不能死。
从袖子里左掏掏右掏掏，嬴政才找到了一个小瓶。
“幸亏孤这儿有父王之前备着的药，来人还不快点给大王喂了！”
这些寺人根本无法确定嬴政提供的药丸是不是真正的救命药。
可在这些侍医都宣布大王无可救药之后。
无论这药是真是假，他们都只能拼一拼了。
眼看着药丸喂下，嬴政也来了，嬴傒当即打了退堂鼓。
“好侄子，你父王现在身子不好有些事儿还是要你多处理。
大伯虽然空有一身蛮力，但大伯是站在你这头的。
有什么事你派人去找大伯就好了！”
嬴傒说的是客气话，可嬴政却当真了！
尤其在他送走嬴傒，手下汇报说夏无且离宫之前见过他弟弟的时候。
嬴政已经想好了给他弟弟脱身的说辞。
只是嬴政没想过他的说辞根本没机会用上。
他的那个药确实救了子楚一命，但子楚的身子早就空了！
哪怕捞回来一点儿，因为之前有空窗期，后续没有同系列的药跟着也是回天乏术。
嬴政只来得及问出楚系势力的叛臣如何处理，他爹就再次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