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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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就要过草河口镇了,郑当家和头前大车上受伤的黑大汉有事要办,秦虎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有了再次观察着这支队伍的机会。很快那个一身男装的长腿大妞就骑马跟了过来,在秦虎的马车一侧并骑而行,客气地对秦虎道:“先生莫怕,我们是胡子,可不是坏人,俺叫樱子,俺在你身边护着,前面要是有事情,你躲到车里别乱动。”说完就从匣子里拎出了驳壳枪。
秦虎心里觉得好笑,知道她这也是告诉自己,一旦前面发生些什么,自己别趁乱跑了。红儿悄悄把厢帘挑了个缝隙,仔细端详着车旁的女子,小手在车帘下面拉拉秦虎的衣裳,秦虎便把头探了进去,对着红儿一笑,小声道:“别担心!没啥事儿。”
红儿没接秦虎的话头,低低的声音在秦虎耳边冒了一句:“那个女胡子长得真好看!”
红儿的小话儿一下逗乐了秦虎,左右晃晃头,瞧得这妮子忸怩起来,而后呲着整齐的一口白牙小声戏道:“不如红儿水灵。”
一朵红云霎时升在了小妮子脸上,两只小手把秦虎的头推了出来。
郑当家带着一队十几个人跑步先冲进了镇子,剩下的十几个左右护住大车在后面快速跟进,秦虎随即挥动鞭杆紧跟在了队伍的后稍,一手伸到褥子下面摸了摸枪把子。
此时已经快要早上七点了,草河口镇上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猛然见一股胡子冲了进来,顿时把街上零星的行人吓了个鸡飞狗跳,一阵匆忙的奔逃闭户声中,整支队伍疾风般地就冲了过去,后面的三骑快马‘砰’‘砰’‘砰’地对天放了几枪也快速跟上了大队。秦虎心中不由得给了个赞,这支队伍绝对不是普通的胡子,秦虎虽然还看不上他们的战术水平,但这三十几个兵分工配合协调一致,突前的、拖后的、护卫的战术目的都清清楚楚地得到执行,确实不易!
队伍一阵匆匆急赶离开了草河口镇,郑当家骑马又到了后队,嘱咐一下最后面警戒的三人,回来与秦虎的马车并驾而行。这次郑当家的一脸的敬重,马上抱拳拱手对秦虎道:“多谢先生高义施救!只是还望先生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咱绺子里虽然艰困些,可先生的酬报俺姓郑的绝不含糊!一定让先生满意。”说完一双小眼便紧盯住了秦虎。
秦虎抱拳回了一礼,哈哈笑着道:“郑当家,看来我不答应是不行啦,也罢!我正好配的新药,急着赶去奉天医院里试药的,这药还没有人试过效果如何?你们愿意试的话,我就看着他们伤好了再走也无妨。”秦虎半真半假地痛快答应了。
秦虎一句话说的郑当家扬头大笑,一拍大腿道:“好!痛快。先生年纪虽不大,但必是见过世面的。先生把要买的药品、工具写下来,俺老郑这就安排人快马去本溪。”
秦虎摆摆手道:“郑当家,这药你们买不了,人命关天!这药错不得也少不得,还要我亲自去趟本溪才成。”
郑当家的这下犹豫了,手搓着下巴在盘算着。
秦虎并不想拍着胸脯跟他们保证什么,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倒要瞧瞧这老郑会拿个什么主意?自己带着红儿与队伍同行有一会儿了,刚才两人伸头缩脑地还在说话,他们肯定察觉到车厢内还有人的,这老郑他们要是敢打人质的主意,秦虎断然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就这样默默前行了有五分钟,郑当家的终于开口道:“樱子,你和老蔫护住你奎叔回绺子,俺带满囤和石柱跟先生跑趟本溪湖。”
“不成,三叔你带队回去,俺和老蔫、满囤跟着去买药。”就在秦虎的车旁,长腿大妞和郑当家的争了起来。
两人不愿秦虎听他们争吵,就拖后些距离,又把后面的三人聚在一起商量起来。秦虎趁着这个空儿回头嘱咐红儿道:“红儿,咱一时走不了了,待会儿总要见面的,一会儿你就说是我妹子。”
红儿没说话,贝齿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争了片刻功夫,五个人都回到了秦虎的马车旁,郑当家的又跟秦虎道:“先生,俺老郑跟你跑一趟本溪,不知购齐了你说的药品工具得多少钱?”
秦虎这下从心里笑了,这郑当家的宁可自己去本溪冒险,也没打车里人的主意,这个朋友应该可以试着交一交了。
秦虎摆摆手道:“郑当家的,不满您说,你们帮我试了新药,这本溪采买的钱就不用你们出了,这趟买的所有东西就当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可好?”
秦虎的话一下子把五个人都说楞了,那个长腿大妞凤眼瞪着秦虎,忍不住道:“你、你给俺叔究竟用的什么药?”
那个带秦虎上来的家伙更是心慌,哗啦一拉枪栓举枪就对准了秦虎,刚才还一片和气的气氛突然就紧张起来。
秦虎平静地目光挨个在五人脸上扫了一遍,最后对着举枪的那个家伙不客气地说道:“把你手上的烧火棍放下,一惊一乍的没见过世面。”
那郑当家的没想到这年轻的郎中面对着枪口竟如此镇定自若,气势不凡!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边可能是误会了,赶紧挥挥手让把枪放下,又客气地问道:“先生给治了伤,还要送俺们药,先生的新药是什么门道儿?请先生给俺们这些粗人说说?”
秦虎轻咳两声道:“郑当家的想必没少经历枪林弹雨的?这战场上受了伤,伤口化脓溃烂发烧说胡话的一定没少见吧?”看郑当家的和几个人都点点头,秦虎接着道:“这年头对这种伤病就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药物,伤口化脓了,这伤号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俺这药就是为了防止伤口化脓的新药,能不能保证一点儿不化脓我还不敢肯定?但有这药总比没有强,这个道理郑当家的能明白吗?”
听到五个围着自己的家伙长出一口气,秦虎心说:“我再摆不平你们这些土老帽也别想拉队伍了?”
只听那个长腿大妞轻声道:“对不住先生!俺给您赔个不是。”说着马上抱了抱拳。
郑当家的拳头在手掌里捶了捶道:“嗯,老四运气不赖!”
秦虎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跟着说道:“你们遇到我,算你们运气!这次去本溪要买的东西很多也很重要,不是只买些酒精绷带,你们放心,我这新药是有大用的,现在已经给他们四个伤号用上了,没看到结果前我还真不想走。”
长腿大妞拉了拉郑当家的衣裳,几个人又到后面商量去了。
秦虎的表态确实让郑当家的放心不少,可总是要派几个人跟着才好,最后决定让老蔫、满囤、石柱跟着秦虎去本溪,自己带队先回绺子把伤号交给大当家的,然后再回头去接应几人。事情安排好了,樱子却不干了,一定要跟着去本溪买药,看三叔坚决不同意,就趴在三叔的耳边低声道:“那个小先生带着家眷的,咱虽不能干扣压人质的事儿,可俺听她车里小声说话了,是个女的,俺去了方便……”
就这样这个长腿大妞也加入了买药的队伍,郑当家的仔细嘱咐了樱子、老蔫几句,从兜里掏出十几块大洋塞在老蔫手里,又跑到前面跟那受伤的黑大汉低声商量片刻,腾出了那辆大车,四个人跟秦虎都报了名号,换了短枪解了绑腿,围腰的布索缠在夹袄里面,外面一身儿平常百姓的样子,赶着那辆大车跟着秦虎向着本溪赶去。
……
离开了大队人马,秦虎也不让红儿在里面憋着了,可红儿这一露头就把三男一女给震了,秦虎给红儿介绍了老蔫、樱子、满囤、石柱四个,然后又对四人道:“这是红儿,我…”
“媳妇!俺是他媳份【这字没错】儿。”红儿娇媚爽快地插了话,顺手搂住了秦虎的胳膊。秦虎差点儿给她噎个跟头,只好笑着点点头,又道:“我叫秦虎,你们可以喊我虎子,别再喊先生了,听着不顺溜。”
秦虎这一报名姓,再加上这么漂亮的小媳妇一露面,立刻就拉近了和老蔫、樱子他们四人的距离。本来都是年轻人,里边再加上两个靓丽的女人一起进城去采购,很快大家就嘻嘻哈哈地聊上了本溪城。而各怀心腹事的秦虎和樱子,很快就想到了一块儿,秦虎想了解这支队伍的详细情况,樱子想着控制好秦虎的如花美眷,很快在长腿大妞的建议下,俩人就换了位置。
可很快两个人的心思都碰了墙,樱子想着从红儿那儿套出点秦虎的情况,来更好地把握这个颇为神奇的小郎中。可红儿这几日里净是体会惊心动魄了,现在对着陌生人,每根汗毛里都透着警惕,虽然嘴上樱子姐樱子姐叫的好听,可除了顺着秦虎刚才话头的几句瞎话,就再也问不出些啥了。这樱子虽然大不了红儿几岁,可也算得上是个有经历的女子,听得出红儿话语中不尽不实,也就不再多动心思,反而是不住地夸着秦虎的本事和红儿的俊俏是天生的一对儿,红儿虽然嘴上也夸着樱子的英武不凡,可心里小妮子却喜翻了心。
后边车上,秦虎先从战场上疗伤保命的基本知识说起,算是给三人做个战场急救的扫盲,一下子就提起了三人的兴趣,仨人听的极为认真,老蔫还问了些不明白的地方。可秦虎一问到绺子里几个为啥受伤时,三人都缄口不言了,老蔫却对秦虎道:“虎子兄弟,俺们能认识你算是弟兄们运气,可你遇上俺们这些人就是麻烦,绺子里的事儿兄弟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对你对咱都好。”
听了老蔫又实诚又圆滑的拒绝,秦虎也没法儿再问了,心思一转又问道:“老蔫哥,听你口音像是直隶那边的老家吧?”
“是啊,来咱关外闯关东的就属直隶、山东的人最多,俺们几个都是直隶老家,虎子兄弟你是哪儿来的?”这老蔫轻描淡写地回答着秦虎,可也顺嘴就问了回来。
秦虎知道这老蔫不肯吃亏的,也爽快地道:“俺老家是陕西的,闹饥荒的时候跟着家人到了北京城,这两年又跟着几个叔叔到了关外历练。俺几个叔叔都在奉天有营生,就我喜欢四处瞎跑。”
接下去的唠嗑也就没了意思,石柱赶着大车一声不吭;满囤还在因为秦虎那句‘烧火棍’堵得慌,也不愿跟秦虎多话;只是城府颇深的老蔫儿和秦虎没啥营养的天南地北地唠着,就这也是秦虎说十句,老蔫‘嗯’‘啊’的回两声儿。秦虎正想着要回自己马车上休息一会儿,老蔫儿突然问道:“虎子兄弟,俺看你刚才对着满囤的枪口,那劲头倒像是个见惯了枪的,这会儿你又把战场上救命的法子跟咱哥几个讲的通透,再瞧兄弟你这身板儿,虎子兄弟上过战场吧?”
老蔫论据清晰地这一问,还真让秦虎有点儿佩服他的眼力。爽声笑笑就道:“我跟你们不同,就是上战场也是在后头救人,却不是冲杀拼命。要说不使枪还不怕枪的,又有几个比得了我们这些天天跟流血受伤打交道的?不瞒老蔫哥说,俺是中医世家出身,家里也传下来打拳练桩的本事,这配药治病的手艺是长辈逼着学的,俺自己倒是喜欢舞枪弄棒的,等哪天有空儿了,老蔫哥你教俺两手?”秦虎早发现了老蔫手上筋骨皮与常人不同,定是平时练拳击打的结果,只是看他戒心很重,就不愿问了,此刻正好借着他的话头就试探了一句。
没等老蔫说话,旁边的满囤眼睛一亮,就道:“俺就看虎子兄弟不是一般人,一定是武艺高强之辈,蔫哥,要不你们比划比划?
秦虎明白满囤这是看热闹不闲事儿大,心里憋着那口气想吐出来。可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老蔫那两下子不简单,不然他满囤不会吵罗着跟自己比划的。想到这儿,眼里一热就盯住了老蔫儿,他是很想和老蔫切磋一下的。
只是这老蔫看也没看秦虎,狠狠地对满囤道:“你个混球找揍是不?虎子跟咱们兄弟相称那是看的起咱们,就他这一身本事走到哪儿别人都得敬着,都得叫先生。你毛毛草草的胡乱动枪,说你两句你还往心里去,没出息!”老蔫岁数并不比那满囤大多少,可一句话就扎进了满囤心里,这小子一句都不敢犟,乖乖地低头不念语了。
老蔫回头和气地对着秦虎说道:“虎子兄弟,俺比你大上几岁,有些话一定要嘱咐你两句。俺不是说你练的是花拳绣腿不好使,实在是这打起仗来枪弹乱飞炮弹乱炸的,挨上一下命就没了,什么拳都不管用的。倒是你刚才教的那些疗伤的本事了不起!那才是能救命的本事,要说天天练功也能管点事儿,那就是逃得比别人快些。虎子兄弟你可千万别以为自己有两下就冒失啊!”
有这几句话,秦虎心里便很是看重这老蔫了,这家伙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却非常老成持重。他也不想再试探啥了,郑重的点点头说道:“老蔫哥,那这次咱们到本溪多买些药给你们留下,将来能多救一个算一个吧。”
老蔫嘿嘿地乐了,心说你跟着俺回去就成,可话头却道:“虎子兄弟,你在外面乱花钱,家里叔叔那儿不挨骂?”
“老蔫哥你不知道的,俺自己挣的钱花不完,俺叔还塞钱给俺使。”
“虎子兄弟好本事!”
和老蔫又聊了几句到本溪的路程,对着秦虎的怀表估摸了一下,大概要下午三四点钟才能到。大家都折腾了一宿,这时候应该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秦虎和樱子也都回到自己的车上去了。秦虎一回到前面来,红儿就小兴奋地搂着秦虎胳膊凑在秦虎耳边道:“那个女人想探虎子哥的底,都被俺胡乱答兑了,可俺看樱子他们不像坏人。”
秦虎嘻嘻地笑着说道:“红儿好厉害!现在咱俩换着睡会儿,你先睡。”
红儿还想跟秦虎唠嗑呢,听说让她去睡觉,便撅起了嘴。可想想秦虎一天一宿没合眼了,就伸手去抢鞭子让秦虎先去休息,秦虎不由分说抓过红儿的脚就把她鞋脱了,命令道:“快去睡觉!一会儿路上我弄点吃的再睡。”
红儿不跟秦虎争了,蜷缩着腿侧跪在秦虎身旁,搂着秦虎的胳膊对着秦虎撅了噘嘴。秦虎不知红儿又想做啥也没在意,可这妮子晃晃秦虎的胳膊,再次嘟起着红唇,这下秦虎明白了,这妮子是越来越胆儿肥,这是让自己亲她一下再去睡。秦虎说了声‘闭眼’,伸出两指在自己唇上按了按,然后手指在红儿光洁的脑门上轻轻一摁,哈哈哈地笑道:“行了。”
“老抠!”带着一脸小小的幽怨,红儿先去睡了。
秦虎盘腿在车辕上,靠在厢车上也进入了半休息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