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土城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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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唱戏的小香姑娘挺有意思,秦虎控制住她,拿出了她师兄的字条时,这女子仿佛一下子得了根儿救命的稻草,可也只是想着和师兄能一起逃走而已,要对商佑兴下手,她说啥也是不敢!直到樱子进来,女人间一番简单的沟通,这才让她勉强听从了秦虎的安排。
她嘴里虽然喊着哥哥姐姐,也认真地准备着自己的戏份,可一整天里,她脸上、心里的担忧还是肉眼可见的,所以秦虎同意了樱子在屋里埋伏,就是为了让这个心神不定的女子临场不出岔子。
或许是过往艰难的日子把这女子打磨的异常戒备谨慎,在心神不属的一个白天里,她始终忍住了没问这哥哥、姐姐是什么人,现在看到商佑兴真的被他们拿下,而自己和师兄仍然不能顺利摆脱这噩梦的缠绕,还要跟着这个凶悍吓人的哥哥去避祸,最后还是鼓着勇气问了出来……
秦虎哈哈笑的轻松豪迈,“哥最不怕的,就是这天下的恶人,他们要作恶,我就给他们更恶的!哥怕的是你小香这样的,受了欺负还谨小慎微的样子,谁也信不过!哈哈哈哈……”
这小香姑娘脸又红了,“哥……”
“放心吧,你那个姐姐是女中豪侠,最见不得别人受欺负!有啥事儿,你路上问她,现在你们准备些吃的,一会儿我们就走。”
秦虎没时间跟三人多唠扯,大手一挥就算是定了!
郑文斗始终不愿秦虎与商佑兴多打照面,这家伙已经算是死人一个了,秦虎也懒得再问他什么名堂,先张罗着撤离了。
青龙街离东边的大沙河很近,马车把枪弹、人员悄悄倒腾上了爬犁,秦虎仔细清理一下屋里院里的痕迹,商佑兴家里的大车扔在院里,拉走马匹虚掩了院门,掸掸巴掌扬长而去……
……
时间很宽松,郑文斗和秦虎走的四平八稳,到土城子也只是六十多里地儿,双马拉的爬犁,走快点过半夜就能到,交货是在明儿晚晌,提前布置的时间还是很充分的。
七副爬犁分担了货物与人员,最后一架上是秦虎和那个上海阿拉,这家伙裹着被子蜷缩在插蓬里跟秦虎叽叽呱呱的聊着海派的白话儿,秦虎知道他是在跟自己拉近乎,也随意地回应了他几句洋汀浜【带点外地口音的上海话】,这下可不得了了!刚刚经历过生死劫难的吴景然一下子就兴奋了,没想到几千里地儿的关外还能听到亲切的乡音,特别是从这个救了他的年轻人嘴里冒出来,这简直就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了!
一开始秦虎跟他拉几句上海话,只是为了让他安心跟着自己走,别给队伍出了幺蛾子,可是说着说着秦虎就重视起来,这个家伙生意上颇有一套,胆子也不小,备不住将来还是个能合作的伙伴呢……
秦虎这一上心,俩人话就多了,叽叽呱呱地从皮货聊到人参,从关外聊到关内,从天津聊到了上海……
这吴景然三十四五岁的年纪,苏北的家,十六七就跟着同乡长辈在上海学徒、经商,近二十年的生意场打拼阅人颇多,今回遇上秦虎却实实在在的有点蒙圈。初次见面在暗室里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第二次在厨房里,他可是看清了秦虎的面容,太年轻了!如果不是他身上浑然散发出的凶悍果决与轻松淡然,任谁都会把他当作一个稚嫩帅气的大学生。
与他侃侃而谈间,东北口音、天津口音、上海口音他随意切换,显然是阅历甚丰,再听他接话儿问事儿,句句都不离要点,思维跳跃却又逻辑严谨,他竟是哪家大门大户里栽培出来的?如果真是哪家大户出来,又怎么会对汤玉麟的家人下死手?跟在他身边之人,精兵的悍勇又混杂着草莽的粗豪之气,可真就想不通这噶后生了……
由于带着商佑兴几个累赘,郑文斗和秦虎不敢再找店家住宿,离土城子那处小河口还有四五里的时候,车队拐进了河道西侧的山林之中,只好在凛冽寒风中露宿等候了。
选一处隐蔽避风的地方,爬犁围成了两圈,篝火点了起来,大伙换着班儿的警戒休息,有郑文斗、刘旺财、卢成安排,秦虎单独一个坐在马匹旁边的黑暗里愣起神儿来。
……商佑兴这个将死之人问不出啥来也属正常,那四个随从又跟胡绺交道不深所知有限,这让秦虎对眼下这次交易就很是重视起来。
来跟商佑兴交易枪弹的绺子,究竟跟伏击樱子他爹的大帮胡子是不是一伙?这个还不敢断定,但如果能擒住这些人,必然会问出有价值的信息;就算是当下不能动手,那也必须盯住了他们,搞到些有用的线索。
秦虎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把樱子叫了过来,“嘿嘿,大姐头,给你借一样东西……”
樱子从晚晌亲手拿下了商佑兴,就一直心潮起伏兴奋难抑,总想跟秦虎说上会儿话,可一路上又被那小香姑娘缠住了,现在好不容易停顿下来,他又躲在一边思忖起来,队伍里已经慢慢形成了一个默契的规矩,少当家想事做事的时候那是不能打扰的!
“又喊俺大姐头……”樱子轻踢秦虎的靴子,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嘿嘿嘿,你这大姐头名副其实,拿下商佑兴干净利索,没白练了这一阵子!特别是稳定住了那个小香姑娘,是能拿下商佑兴的关键。”樱子单单不许他喊‘大姐头’,秦虎上来先是一番行动总结式的赞扬鼓励。
樱子心里美的舒爽,嘴上还是满不在乎的劲儿,“女人间好说话儿,那个也没啥!就是那女子有点缠人。”
“嗯,她到了埂子上可能会害怕,更会缠着你,要让他们安稳住上一段,现在还不敢放他们离开。”
“俺知道,咱还得再藏上好一阵子。你说那个混账犊子失踪了,他家里会不会发疯?”
“一定会!汤玉麟会发疯,于芷山也会跟着发疯,我们回家里后要认真准备这个。我的意思是,跟胡子这笔交易完后,找个地方就处决了商佑兴几个,不须带他们回埂子……”
“那可不成,还要给爹爹和殁了的弟兄们上柱香呢!二叔、奎叔他们总要在的……”
“那就在埂子附近办吧,在后山沟里也成……”
“嗯,你跟三叔商量吧。跟胡子这笔买卖咋个做法儿啊?危险不?”
“我刚才正寻思这个,这次买卖要正常做,这时还不能对胡子下手!交易出了事情,商佑兴的事情也就暴露了,因为跟商佑兴打交道的这些帮绺,以前都是汤玉麟的老相识,老汤起身帮绺,在东边道镇守使位子上时间不短,很可能在东边道的胡绺里也有些重要的人脉关系,如果军队跟胡绺合起来找咱们,那咱们危险性就大了!将来我们想解决埋伏你爹他们的胡子就更难了。
正常做了这笔买卖,谁也不惊动,商佑兴的失踪便成了无头案!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危险倒是不大。”
“那咱也不能就这样放胡子跑了啊?以后就不好找他们了。他们备不住就是埋伏俺爹和弟兄们的绺子……”
“嗯,这次我们要放长线了。他们在凤城那个走头子肯定还会回来,这是一个线索;石柱跟上了胡子,现在还不知道他发现了点儿啥?这次我想跟在拉枪弹的胡子后头跑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新线索;另外,我也不想放过晚晌交易时的机会,想跟他们套套话儿,还得跟你借样东西……”
“你借啥?”
“嘿嘿……”秦虎指指樱子腰间的小撸子,这个是樱子刚从商佑兴身上得的。
樱子二话没说,咔咔解开武装带连枪带套递给了秦虎。秦虎其实已经瞅见樱子在把玩那支崭新锃亮的花口撸子了,只是怕她舍不得,没想到倒是自己想瞎了!却听樱子说出一番话来……
“枪是把好枪,可俺不喜欢!说好了,你借的,将来你要给俺支更好的!”
秦虎倒没往深处想,哈哈地点头道:“将来我还你两支比这还漂亮的。”
樱子脱下手闷子立起了纤长的巴掌儿,秦虎脱下手套就拍了上去,“一言为定!”
……
黎明时分,大伙补充了些吃食,秦虎也给商佑兴的四个随从弄了点儿,这四个家伙被拉到火堆旁战战兢兢的吃着,秦虎的眼神儿就左瞧右瞅地盯上了那个大个子随从,把这家伙都看得心里直发毛……
天色放亮,秦虎嘱咐一番要离开的三泰和侯明,这才钻到大车里迷糊上一会儿,这几天了,秦虎还真没有个像样儿的休息!秦虎一觉睡到了近晌午,不是小营地里的欢声笑语,他裹在大衣棉被里还不愿醒来,三泰和侯明在关家店办好了少当家要的东西和补给,也迎回来了老蔫和成大午五个,全队重新聚合,一时间营地里就热闹起来。秦虎铺上地图,啃着烙饼听完了石柱的追踪的情况,沉思片刻开始了新的布置……
“大午哥,老蔫,咱三个又要跑一趟野外跟踪了,你俩先去准备衣着、吃食、枪弹、工具,挑两匹强壮的马拉爬犁,给马也带上些料……”
“樱子,巴子,你俩照顾好那仨客人,一个不许少……”
“满囤、三泰、石柱、水根、侯明、小黑,帮着当家的一路上看好商佑兴,路上要小心警戒,这次是走草河回家,过永清沟大营时,要小心警戒……”
“快手,你有个要紧的活儿,先拿那个大个子随从试试药……”
张快手一脸蒙圈,“少当家,试…试啥药啊?”
“一会儿回来我跟你细说……”
秦虎起身往当家的这边过来,郑文斗、刘旺财、卢成也跟特战队换了值守,秦虎拉上一架爬犁,四个人先去了小河口。
先在小河口内侧的土城子这小村落外绕了一圈,然后在小河口北侧的坡地上选了处稀疏的林地,秦虎指指上面道:“就这个地方吧,大队隐藏在坡地后面,爬犁顺在叆河道上,想走就能走。当家的,今晚擦黑儿后交货,咱们还得演一出,想要胡子不看出破绽有点难度啊!”
“虎子,俺觉得这帮绺子会比老石梁的胡子更奸,咱的安排要再小心些。”
“嗯……当家的说的有道理。咱不能确定来接货的胡子中,是否有人以前认的商佑兴,左想右想还是要他露个面。幸好他们定的是晚晌儿交易,咱稍微拖一拖,天黑了能遮掩一些。回去我跟快手试试那蒙汗药,看看有没有效果?如果没把握,那化妆假扮就很是麻烦……”
“俺是说你!你要扮成那大个子去交货,这个才危险!他跟胡子有过照面,露了馅儿,你对着的不知有多少枪口?商佑兴躲得远远的,就算是有火堆亮子,晚晌也瞧不清楚,有个几分意思就成了。”
“斗叔,这个躲不过,总得有人去交货拿钱。这个我仔细问过了,那大个子随从是商佑兴贴身侍卫,平常不干这事儿,只是去年年头上做过一次,也是这个时候,这都一年了,他们未必记得多清楚,再说俺还能装扮装扮……”
“少的,哥哥还是觉得有点悬!还是俺替你去吧?”刘旺财从樱子那儿知道了秦虎的想法,已经跟当家的争了几次了。
“你看俺俩扮谁更像?谁去都成,你不能去。”卢成也是坚决不让秦虎去。
秦虎就怕这哥俩争,这才拉着当家的和这哥俩出来商量,最后还是争了起来。
“两位哥哥啊,这里面的门道儿我都说过了,那凤城下车的家伙跟胡子照面多,不好扮!另外那俩跟胡子又没交道,生人过去,只怕胡子瞧出破绽,还是我扮那个大个子,不生不熟正好!”
“生人就生人,破绽也没法子,真材实料的枪弹在那儿摆着,他们心思都在那个上面,还敢揪着货主审审不成?反正哥哥是不让你去……”刘旺财和卢成死活就是不让。
三个人谁说谁的理儿,回到营地里还没争出个结果,最后郑文斗说了话:“虎子,你先来个扮相让俺仨瞅瞅……”
秦虎留了个心眼儿,只怕刚回来的大午哥和老蔫再掺和进来争抢,先拉着两人和石柱上了爬犁,沿着石柱追踪胡子的路线去设置观察哨,化妆扮相的事儿回来再说。
一个钟点多一点儿的时间,四个人跑到了安平河,研究一下地形后把老蔫先放在了这里,这里是第一个像个样儿的大岔路,就把这里做为第一道观察哨了。嘱咐老蔫在这里记录下胡子队伍的经过时间,观察他们的人数、车马、配置;回返十里地儿左右,再放下成大午,选好隐蔽观察哨位,再次确认胡子队伍的情况,然后这才跟石柱回到了小营地。
拉过张快手一番嘀咕,让他拿人去试蒙汗药,就是瞧瞧能否让商佑兴和几个随从迷迷糊糊地配合行动,然后秦虎叫上樱子、侯明和小黑,拿上三泰给秦虎置办回来的镜子、浆糊、面粉躲去了林子里……
秦虎虽然见过易容化妆,可自己还是第一次弄这个,好赖他有画像观察的功底,就当是做塑像,一点点儿的慢慢拾掇起来。一开始三个瞪眼瞅着的还不住的摇头,可再过一会儿就都惊讶了……
樱子给俩小子摆摆手,俩小家伙欢蹦乱跳地把那个已经沾了蒙汗药的大个子架了过来……隔着棉被搭成的布幔,秦虎从缝隙里观察一下跪在阳光里的大个子,然后再对着镜子仔细地涂抹……
这水磨工夫儿时间可不短,秦虎抖抖身上的军装站了起来,正正头上的狗皮帽子,迈步走出了布幔,“老高【大个子姓高】,来来来,咱俩站在一处比量比量……”
樱子一直在秦虎身前举着镜子,探头回首之间早看清了内外俩人此刻的容貌,早放下镜子跑着去叫当家的了!瞧着踱步出来的少当家,侯明、小黑目瞪口呆地傻在了当地儿……
秦虎这手艺属于慢工出细活,还好这大个子的脸盘脸型不差太多,大家这一瞅,都不得不吸着冷气儿赞一声少当家的‘鬼手神工’了!真他娘的像……
有了少当家的这般神鬼难测的手艺,一切都简单了!加上快手那里药量试的也算成功,一时间营地里轻松欢快起来。趁着斜挂的日头还算明亮,全队人马早开战饭,进入了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