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风水转作恶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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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躺在床上,一边做发财美梦,一边美滋滋等颜凤、颜乌父子上勾,孟富恶性难改,刚一侧身,感觉裤裆空荡荡的,他立马邪恶滋生,要变着法子——糟蹋颜乌妻子,报了断根和耳朵之仇。
邪恶滋生,孟富大意了。
十天后,陆续有乡亲、长工跑去向孟富要悬赏,说是把他的话捎给了颜乌,是男人就要兑现承诺。
五斗米以前对他孟家来说九牛一毛,不足挂齿,可如今家道中落,简直要孟富的命,又一下冒出众多人给颜乌捎话,真假难辨,他就耍赖,只有颜乌到他面前了,他才能确定。
要不到悬赏的人,辱骂孟富是魔鬼是奸贼,被剪断男根后就不是一个男人了,是男人就要兑现承诺,才是大丈夫所为。
抛下诱饵,迟迟未见颜凤、颜乌父子咬钩,孟富急呀,急得耳朵、断根是一波一波的疼痛难忍……
过了一个月。
去苏颜村,颜乌才获悉观音度化了孟富,孟富要雇他们父子的阴险图谋。
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什么,颜乌嗤之以鼻,眉头一皱,蔑视孟富黄鼠狼给鸡拜年,强盗、土匪、恶霸能如此善心和仁爱,那么恶魔也能闭上血盆大口不吃人,立地成佛了。
苏溪村人心里的守护神,一个睿智的圣贤之士,不是猪脑袋,颜乌当然不会叫孟富的邪恶阴谋得逞。
不过,颜乌也没叫孟富失望,托人捎去话,说:承蒙孟富放弃昔日之恩怨,雇他父亲当孟家管家,他当孟家长工监工头。接受所雇前,他必须事先定规矩:孟富不能压榨、盘剥、虐待长工,工钱半年结一次。长工要吃饱住好,每逢初一、十五要吃上一顿肉。否则,他孟富八抬大轿也抬不动他们颜家父子。
不压榨、盘剥长工,不叫长工饿肚子干活,他孟富靠什么发财,当强盗、土匪打家劫舍呀?孟富收到颜乌的话,气的呀,耳朵和断根那叫一个亡命的痛,大骂颜乌是魔鬼,心是蛇蝎心,当长工、贱民的命,却还总想歪手段坑害他这个财主。
在颜乌眼里,孟富已经是强弩之末,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孤寡老人。
报仇,不一定非要杀死仇人,慢慢折磨仇人,叫仇人生不如死,这是报仇的最高境地。
毕竟是出生在书香门第家庭,没有孟富的蛇蝎心,割掉孟富耳朵那一刻起,颜乌觉得母亲被他糟蹋的仇已经彻底报了,根本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恶毒之心。
那天说是还有重大的事,是因为他妻子即将要分娩,颜乌去苏溪村请稳跟婆。——卜氏生了一个五斤多重儿子,长得白白的,可不像他颜乌,连接生稳婆都拿他当怪胎,认定是乌鸦精投胎。
有了孙子,颜凤的病也好了许多,脸上终日是欣慰笑容。
抱小孙子的时候,颜凤总是不期然而然想到孟富,有财有势又怎样,恶贯满盈的最终下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孤独终老。至少他们颜家香火后续有人,他可以抱抱孙子享受天伦之乐,人世间多幸福、美好、快乐的事。
毕竟是又多了一张嘴,贫穷家庭自然加重负担,想给儿子减轻压力,小孙子满月当晚,颜凤就暗暗下了决心:明天开始干活,至少可以上山砍些柴火吧。
孟富已经对他造不成伤害,栖息岩洞又离稠州远,苏溪村不但是没有财主,而且是他安定日子的后盾,所以颜乌这次到苏溪村还有一个心愿,向乡亲要一把锄头。
家里下有有幼儿,上有体弱多病老父,颜乌这次在苏溪村只待了五天,就急急赶回去。
次日早上,颜乌肩扛锄头去开垦块地,明年种玉米、小麦。
颜凤也优哉游哉跟在儿子身后,脑海则心驰神往,幸福洋溢在苍白、疲倦的脸上,他想,再过个一年半载,儿媳妇卜氏再生个孩子,大孙子开口说话了,可以下地走路,他这个爷爷的就当大孙子的启蒙先生,一边教其读书、做人道理、礼仪,一边帮着儿媳妇带小的孩子,那情景其乐融融,孟富看到的话,定然羡慕、嫉妒、眼红的想撞墙……
“父亲,你跟来干么?”颜凤想的心里美滋滋当儿,突然儿子转身,好奇地问他。
一怔,颜凤脸露愧疚,说道:“家里添了家丁,父亲也要下地干活,多少减轻些你肩上的担子。”
愁苦着脸,眉头皱的脱下一层皮,颜乌哀求道:“父亲,就你这身子骨,你这不是给孩儿减轻担子,是给孩儿添堵,加重负担,赶快回去吧。”
儿子的话叫颜凤心里不舒坦,他嗔怪道:“你这孩儿,咋说这种没心没肺的话。父亲哪有这种心,看到生了小孙子,你肩上……”
中断父亲的话,颜乌愁苦着脸,沉声静气说道:“父亲,孩儿明白你的心。你想一想啊,你身体刚好点,又去干活,一旦病倒,你说,是不是给孩儿添堵,加重孩儿负担?只要你身体安康无恙,平日里在家中带带孙子,就是给孩儿减轻肩上担子。”
觉得儿子这是嫌弃他老了,不中用了,心头老不高兴,不做声,颜凤郁闷跟在儿子身后。
“回去吧,父亲,你不回去,干脆你去开垦田地,我不去了。”颜乌恼火地拉下脸催促劝一句。
“好,好,俺回你,这你逆子,嫌弃老父老了。”赌气,埋怨瞪一眼儿子,颜凤耷拉着脑袋瓜,一脸沮丧,闷闷不乐回去。
心是好心,但是颜凤逞能,看清自己身子骨,年轻力壮时还要儿子照顾呢,更别说如今羸弱多病。——是儿子撑起这个家庭,这样的家境,如今又添了个小孙子,的确经不起他颜凤疾病的折腾。
刚回到岩洞口,小孙子立刻、马上朝他跑过去,颜凤心中郁闷顿时消失,一把欣慰抱起小孙子。
清贫是清贫了点,但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日子过得很惬意。
光阴似箭,一闪又是一年。
端午节,天空不作美,偏偏下起了滂沱大雨,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要停歇势头。
锅里煮着粽子,糯米的清香飘出洞口,弥漫在外边的雨都世界,树上的乌鸦都嘴馋的流口水……
抱着孙子颜楷,坐在灶口一边烧火,颜凤一边十分感慨地给孙子讲述屈原故事。
在一旁静静地着书立说,不时张望洞外的大雨凝思,颜乌觉得不能按父亲那种愚忠来诠释孔子孝悌的精髓,理应该将孔子孝悌的精髓放在大义大道上来书写,否则偏离了孔子初衷。
不知道什么时候,洞口突然有个人在说话:“能——能进——进来躲躲雨吗?”
正站在灶台前,抬头一瞅,卜氏吓得往里一站,洞口一头妖怪,蓬头垢面,衣裳褴褛,邋遢不堪,从头到脚被雨淋的没一寸地方是干的,像是刚刚从河里捞上来。
好在公公、丈夫都在,卜氏很快镇静下来,仔细一打量岩洞口妖怪,原来是一个老者,于是说道:“进来吧。”
得到允许,妖怪边往里走,眼睛贪婪地盯在锅里的粽子,嘴角还淌着口水,好像几天没吃饭的饿死鬼。
这时,颜凤、颜乌父子听到卜氏叫声,也抬头看。
看到妖怪全身湿透,颜凤站了起来,叫妖怪到灶口去烤烤火。
“嗯,嗯,嗯。”妖怪见到颜凤,乌黑的脸刷地红到屁股上,立马垂下头,把脸扭到一边的朝灶口走去。
颜乌这时放下手中笔,站起来,朝妖怪走了过去,看猴子一般仔细端详一遍,突然吆喝一声:“把头抬起来。”
“不管是穷是富,来者是客,孩儿不可这般无礼。”见儿子如此不礼貌,颜凤生气了,责斥儿子的不是。
不去理会父亲的生气,颜乌甚至三分愤怒,加大嗓音,再次厉声喝令:“是人,不是妖怪,你把头抬起来。”
这是人家的家,人家的地盘,妖怪不敢造次、撒泼,窘着脸像用茄子皮贴上去,难堪地慢慢把头抬起来。
一瞅,怒火心烧,颜乌脸庞袭上一团鄙夷,讥讽、羞辱道:“果然是你——蛇蝎心肠大财主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这头魔鬼,你终于有今天了,上苍真是睁眼呐。”
“什么,你是孟富?”震骇的,颜凤手中孙子差点掉到地上。
——人世间无非就是阴阳共存。
妖怪正是财主——孟富,错不了,他两耳朵已经没了。
人的一切可以改变,但是他走路的姿势没法改变,颜乌一瞧孟富的走路,感觉是曾相识,很是熟悉,一时又不敢断定,细细察看他散发掩盖耳朵,这才敢断定妖怪就是魔鬼孟富。
三个月前,得了一场风寒,病倒了,孟富无人照顾,苍天的报应来了,家里被家丁洗劫一空。
不甘心躺在床上等死,拖着病体,孟富下床去厨房熬了碗草药喝,喝了几天,总算是缓过一口气。——狡兔三窟。孟富从一个隐蔽地窖里取出了急时备用的粮食,这才没有被饿死。
孟富最后决定把宅院卖了,可是乡亲们觉得他的宅院是一座凶院,前后死了庞氏、陈氏,儿子又不明不白的死了,没人敢买。
走投无路下,孟富只得外出乞讨。
冤家路窄,走着走着,孟富居然来到了颜家。
按颜乌、卜氏这对夫妻脾气,雨一停,立刻、马上就要把孟富一脚踹出去,一刻也不想见到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还是改不了他那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的愚忠臭毛病,颜凤敦敦劝儿子、儿媳:人生在世,不能以怨报怨,要以德报怨,子孙才能享受天泽,无灾无祸。孟富落到这种下场,已经遭到上苍报应。君子要胸襟坦荡荡,放弃恩怨,不做落井下石,有损上苍意愿的事,乃天地之大义也。
是个大孝子,不想违背年迈父亲心愿,颜乌、卜氏夫妻只得忍气吞声留下孟富这头落魄魔鬼过端午节。
午餐非常丰盛,有鸡、鸭、烤野猪肉、白菜、芋头,——鸡、鸭、粽子是苏溪村乡亲前天特意送来给颜乌过端午节。
瞧瞧一桌美味佳肴,曾经被他铁蹄踩在脚底下的一家贱民,乾坤逆转如今子孙其乐融融,回头想想自己孤独终老也就算了,居然做梦一般落到乞讨下场,凄惨兮兮,孟富心酸泪就那样丢人的在仇家眼皮底刷刷地一粒粒豆大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