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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万象伊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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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帷掩着窗。

室内角落燃着盏小灯,帷上投落少年少女交叠的身影,无声氤氲开暧昧朦胧氛围。

方正的床榻头尾都绑着金链,毫无章法往床中心扯,像筑起片靡丽囚牢。

“师姐……”

容貌出众的少年褪了外袍,着身轻薄衣裳,手脚都捆缚着链子,盘腿坐在凌乱床榻间。

他乌睫轻颤,双颊微红,衬得眼尾红痣愈发鲜红欲滴。五官也在那片金色中更显昳丽,浑身透露出隐绰绽放过后的萎靡美感。

“我马上,我马上。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他这么说话准是要催促她,已经催过几回了。

虞菀菀一听他开口,就头皮发麻。

她侧对他坐着,飞速翻阅手里那本合欢宗修炼指导手册:“我在看指南了。”

理论和实践完全不一样,她还以为她经验丰富呢。早知道就不这么自信,让他教就是。

少年手搭床沿,腕上那条金链连着床尾支柱。稍一动作,便哗啦啦响个不停。

“好哦。”他无聊地拽起金链玩儿。

都快睡着了。

窗外忽起疾风,纱帷吹卷,隐约露出几只惨白的骷颅骨架,攀附在窗沿边。做贼似的,刷一下又慌张退回去。

从幼时起就是这样,只要他受伤了就一定有妖魔鬼怪伺机而动,说是吞食他能大增修为。

但只有这回同薛家有关。

因为薛明川醒了?

薛祈安嗤笑一声,外头压抑的妖气渐渐聚涌。

他好心提醒说:“师姐你最好快点儿——”

话音未落,一阵乒铃乓啷响声。少女起身时,勾到金链,背对他重重摔倒在床,手脚也被金链捆缚。

薛祈安不忍直视地移开眼。

这么蠢的宠物真不想承认是他养的。

又想起他现在来意趣要扮演的是个乖且听话的师弟。

他象征性拽一下她袖子,关切问:“师姐你还好吗?”

“不太好。”

丢人丢大发了,虞菀菀站都站不起来,捂脸请求他:“你能帮我解一下吗?”

“钥匙。”薛祈安叹气,被金镣铐捆着的双手伸向她。

是让她把金链解开。

虞菀菀嗓音几不可闻:“掉地上了。”

还挺远的。够不到。

她灵气尚不能凝实物,他又无法调取灵气捡。

薛祈安:“……”

缠绕的链条如果不动是很好解开,但——

薛祈安跪坐在她腿间,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揪住她脚踝缠住的金链,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吊起来了问:

“师姐,请问你可以不动吗?”

“喔。”因为维持一个动作不动挺无聊的,怪不得他要催。

虞菀菀讷讷点头,总算老实。

老实没到一瞬,她又很热情喊他:“薛祈安。”

“嗯?”

薛祈安头都不抬,双手被铐住,指尖仍能灵活地解开她手腿缠绕的细链。

“过三日你生辰要怎么过呀?”她哼哼问。

薛祈安动作一顿,怔愣问:

“什么?”

虞菀菀刚聚起一小缕灵气往他灵台里送。

这是今日作业,一早和他说过的。他同意得也很快,压根没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就是——”

小说里写七月十五是他生辰。撞了鬼节,从未有人给他过生辰。

虞菀菀不在乎鬼节这些,想说点什么,话语却戛然而止。

那缕灵气扎入片万物不生的海底,海里上空徐徐张开只金色竖瞳。

她被荒芜海底的无形吸引力强扯进去。

虞菀菀看见了幼年时的薛祈安。

一身竹青色衣袍,捧着张纸,扬着笑脸从门外突突突跑进来。

像个冰雪雕琢的小团子,皮肤白皙,两颊落着夕阳余晖似是天生染上的艳色胭脂,最后凝成眼尾一点勾人红痣。

虞菀菀尖叫:“好可爱的崽崽,过来姐姐亲亲。”

系统:【……宿主,请您收敛点。】

“反正他又不知道。”虞菀菀飘在屋梁坐下,满不在意道。

她闯入了薛祈安灵海存储记忆之处。

灵海绕灵台而行,是修士脑内最隐秘之地。但合欢宗修士和搭档间都必须进行灵力交互。

这是合欢宗术法进阶的第一个坎。

灵海排斥外人,如遇无形屏障应及时抽身以免自己灵海受损。倘使对方灵海强悍,连抽身都会受损,严重可至丧命。

虞菀菀有刹那感觉到那层屏障。

但没来得及作为,就先晕过去了。

这应当是书房。

香炉吐着阵阵缭绕云雾,书橱随墙而立,置满各类古籍,旁边还置着青花瓷圆墩,一看便晓得是书香世家。

薛祈安七八岁左右,笑容比现在鲜活多,刚过门槛就兴高采烈喊:“阿娘,我今日剑术考核也拨得头筹。”

高挂的“正大光明”墨书牌匾坐着同样一身竹青的女子,眉目冷冽,托着茶盏极淡抿一口。

闻言才抬眸看他,温柔笑说:“不错。”

这一笑,整间屋子霎时亮堂不少。

是薛家的家主夫人姜雁回。

薛祈安羞赧抿唇笑,邀功般又说:“阿娘,还有符咒课考核我也是魁首。”

“这就是学霸的底气吗?”虞菀菀忍不住和系统感慨,“干什么都魁首。”

系统:【宿主不必灰心,合欢宗的夫子也很赏识你。】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虞菀菀还是接受了他的安慰。

“符咒课?”姜雁回神情却立刻冷下去。

“嗯。”团子似的少年献般将怀里那张纸放在她桌面,小心觑她神色说,“这是我自创的符箓,夫子说我很有天赋——”

啪!

话语戛然而止。

虞菀菀呼吸也跟着一滞。

束发的金冠坠落在地,少年披散头发,脸被一巴掌扇向右侧。

他怔愣着,乌睫都忘记颤动,右脸红肿似馒头。

“不长记性就该罚。”

姜雁回轻抿口茶,冷淡至极道:“我说过了,明川擅长什么你就只准学什么。”

灵气凝成的巴掌消散空中。

“明日起,符咒课你不用上了。”

薛祈安立刻扭头低声说:“可是阿娘,我喜欢——”

姜雁回看也不看地丢掷茶盏。

小说里不是说她对薛祈安很好吗?

虞菀菀惊呆了,扑过去要拦:“她是不是疯了!这要是我儿,我亲亲抱抱还要夸夸他,她干什么啊?”

茶杯还是穿过她砸在少年额头。鲜血霎时糊满那张青涩却漂亮的脸。

“不许哭!”

桌面被用力一拍,放置的物什乒铃乓啷响了一片。姜雁回猛地站起身,厉声道:“我说了你只许笑!笑起来时你才会像明川。”

薛祈安轻颤乌睫,很快听话地扯扯嘴角:“我知道了阿娘。”

极像虞菀菀见到他以后,他那假人似的微笑。

姜雁回想说点什么,突然佝偻腰背猛咳不止。

小说里就写她体弱多病,很早就离世了,甚至没看到薛明川苏醒。

薛祈安想去给她拍背:“我不哭了,我也不学符咒。”

他努力平稳声线轻轻说:“阿娘你不要生气,你身体不好。阿兄也不希望——”

虞菀菀猜他想说的应当是:阿兄也不希望您动怒伤身。

“阿兄?”

话语却被第三次打断。薛祈安被大力推开,像个球似的,滚去猛撞在在墙角。白墙沾到他额前那片鲜血,霎时被染红。

“我只有明川一个儿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喊他阿兄?你是不是也和族里那些人一样都妄想取代我儿?”

“你们村落被妖族寻仇灭门关我儿何事?可偏偏我儿心善,见来不及通知薛家便贸然相救。若非如此,我儿何至于昏迷七年?”

姜雁回一转手腕,从芥子囊里取出匕首,步步逼近,拽着他胳膊提起来,神色冰冷看他。

虞菀菀忽地有股不祥预感。

下一瞬,那把匕首已经从他右颊用力又缓慢地划过。

“你这张脸,不如明川万分之一,丑陋得令人厌烦。”

薛祈安咬紧唇,痛得浑身发抖,却还好乖地在微笑,乖得让人心疼。

鲜血顺着面颊滑落,她指尖也沾满血。姜雁回情绪渐渐平稳,饱含恨意划着他的脸笑说:“这样就像明川当时的模样,果然好看多了啊。”

“明日我让人废掉你的符脉,不该碰的别碰,薛家就永远有你一席之位。”姜雁回温柔低语,好似方才歇斯底里之人并非她。

废掉符脉,就等于这辈子无法修习符箓,至多只能二次修改旁人的符箓。

可是他刚刚才说喜欢啊。

“嗯。”少年低低应一声。

虞菀菀对上那双漂亮的雾蓝色眼眸,静如死水。

对视时,他眼眸却蓦地有异样神情闪过,嘴唇翕动似在说什么。

看见她了吗?可不应该的。

过往记忆明明无法修改和参与。

虞菀菀还想看看,想看看他伤好没有,想看看他在说什么。

可一股推力已经不由分说赶走她。

是要醒了吗?

灵海外,薛祈安衣袍染血,坐在一地妖怪的残骸间轻轻拨弄膝上少女颤动的乌睫。

不让她进去,她那比纸糊还脆弱的灵海一定得受损。

让她进去,又不晓得她这么久在里头干什么。

“师姐啊,”避着不让鲜血滴落在她身上,少年摸着她额前碎发,喟叹道,“现在是你欠我一回。”

得找点好玩儿的事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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