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制陈氏连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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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陈正南正在陈老汉的房上修整房梁,重新铺设檩条,张全忽然驾着马车来到,说:“老弟,你看看这车上是什么?”
陈正南从房上往下望去,只见车上躺着一大截比腰还粗的红黑的木头,便开心地问:“这是枣树吧?哪里来的这样的好料,可是不容易遇到。”
张全笑道:“自从你失了那张弩之后,我就一直在替你琢磨着呢。刚好前天我去老泰山家吃酒,闲谈中,说到他老三家里有一棵枣树,要建新房子娶媳妇,因为误事才给放倒了,也不能当大料用,扔在一边呢,我就起了念头,帮你给弄来了。”
陈正南慌忙顺着梯子爬了下来,走到马车边,仔细端详那块上好的枣木料,说道:这料子可真好,多少钱,张全哥?”
张全笑着说:“哪里要你的银钱,我只和我老泰山说了我的意思,他便顿时去找了他老三,没花一文钱便把这木料要来了。”
陈正南说:“这怎么成,我平白得了便宜,让你老岳父欠下人情。”
张全笑道:“那边是他们兄弟间的事情,这边是我和岳父的事情,要是硬说给钱,怕是还要惹出事端呢。”
陈正南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得笑了,只得说:“这样吧,改天我们备了酒菜,请他们喝上一场,也让人家知道我们是做事有礼数的人,不是江湖上耍嘴皮子的混账。”
张全笑着说:“行,你这说得在理,这个可以,过些日子等陈大爷的房子忙完了,我便一起安排这事。”
维修竣工的那一天,陈老汉请了其他长工去庄台上照看鸭棚,他回到庄子里,看着自己修葺一新的房子格外开心,拿钱请徐万胜去集上买了许多酒菜,又购置了一些碗筷,请了张全和徐万胜两人的老婆过来下厨,做了一桌子的酒菜。陈正南又去请了张全的老岳父和他的三弟,吃喝了一场,直从中午一直吃到太阳掉在树梢下,方才散了。
半月后的一天,张全送鸭料过来,卸了货要去正阳城采买麸皮、玉米、红薯干。
这时,陈正南想起一件自己思虑好的事,回到自己屋里拿了150两的银票,随手书写了一封书信,请张全送到正阳城南门外蔡秀才家。
张全问道:“老弟,这样一件大事情,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呢?这户人家是你什么人,居然把你的那一注银子分给了他一半?”
陈正南说:“哥,这是对我有恩有义的一家人,他们家现在生活艰难。按理说我应当亲自送去,可我怕他读书人要面子坚决不受,那样的话我便没有了退步。反正你一定要把我这事办成。”
张全答应道:“这事交给我吧,老弟,我先前看你不错,可还是看走眼了。我是服你了,你虽然年轻,可是心胸里有大江大河,手掌上有千军万马,视钱财如粪土,重情义超宋江,你这胆识气魄一万个人里面也没有一个。兄弟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就去了。”
正阳城南门外,蔡秀才家。
一家人正围坐在小方桌旁边吃饭。
晚餐有陈正南送来的野兔肉,可是吃得畅快的只有春燕和石头,蔡秀才、杨氏和雯雨面对桌上的饭菜却无意举箸。
张全刚刚强行送来的三张银票此时放在蔡秀才面前的桌面上,他一只手里拿着筷子,一只手拿着陈正南给他的那封信。
只见那信上写道:
年过三十功名藏,满腹诗书织网忙;
但有闲暇温经纶,敢叫门楣再兴旺。
这信看似写得不合规范,没有问候,没有落款,没有日期,但是信中的一腔热血,谆谆期待跃然纸上。
蔡秀才把那四句诗看了又看,只看了十几遍,最后才放下那封书信,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自那日以后,蔡秀才果然不再替人织网补网,没有要事也不再出门,每天从早到晚,从晚到夜,只顾在书本上用功夫,写文章,累了便去淮河边上闲走几步,吟诗寻句。
雯雨则把家中里外外大小的活全部包了下来,她母亲只管织布,让他父亲除了吃喝睡觉便全是看书,什么事都不让他问,更不去接三村五邻各种要他去操持的俗事。虽然有了一些钱,全家人更加地省吃俭用。
春燕和石头也变得突然格外懂事起来,帮助姐姐做厨房里的事,去菜园里干活,和姐姐学习纺线,一家人都憋着一股劲,感觉一场大仗就摆在全家人面前,他们只有打赢,也必须打赢,只有这样才不负了陈正南一副热心肠。
进了腊月的时候,陈正南重新制造的两张连弩已经初具雏形,因为眼下不是打猎的季节,他动手制作的时候不急不慢,慢工出细活,精心雕刻,仔细打磨,还专门雕刻了吉祥文案嵌了铜线在里边。他还专门去了一趟颍州府,请那里有名的铜匠给两张弩挂角上包上了有图案的铜皮。弓背上反复上了桐油、清漆,磨了又磨,漆了又漆。
陈正南精心打造他这两张连弩,只能在每天晚间和夜里。
白天的时候,李老爷从庄子上派了七八个长工和五六个强健的庄里妇人,把杂物间里的水缸瓦盆都拿出来重新清洗了,和往年一样开始宰杀、腌制鸭子。
众人操刀放血,烧水褪毛,开膛破肚,之后用各种香料炒了大量的粗盐进行腌制。
按照往常的惯例,一部分鸭舌、鸭胗送到李老爷府上腌制起来,被做成精致的下酒小菜。其他的鸭杂、鸭肠,除了留一些在庄台上之外,其他的便分给了来忙活的长工、仆妇,作为对他们额外的犒赏,这也让他们过春节时桌上多了两碗晕菜,可以给家里节省下不少年货钱。
腌制的时间结束以后,人们便从大缸里取出腌好的鸭子,挂在成排的架子上晾晒。到了鸭子微微出油,干湿正合适的时候,便可以上市。
很快,各地做腊货的商人便纷纷和往年一样,联系上李老爷家的账房,砍价议价,不久就把鸭子们全部买光了。
陈正南和老汉两人把养鸭大棚重新清理一番,仔细打扫干净,撒上生石灰之,再在上面撒上薄薄的一层沙土,以备过了年开春接新的鸭苗。
忙完了这一切,也就进入了腊月。
这一天,陈正南说好了和陈老汉一起去赶叶家集。那天早上,他们起床做了早饭吃罢,两人收拾好赶集的行装,陈正南把陈老汉扶上枣红马,牵着马缰绳下了庄台,往北上了淮河大坝,向西慢慢走到叶家集。
进了腊月,眼看就要过年,办年货的人特别多,集上也格外的热闹。
陈正南牵着枣红马,照例先去了那一家剃头铺子,他把马拴在门前,和陈老汉两人进了店里,等里面的师傅给先前的客人忙活完了,两人便先后洗头、剃头、刮脸扎辫子。
从剃头店出来,两人便去集上的澡堂子泡了澡,里外都换上平时不穿的干净衣裳。之后,两人在街上逛了一趟,进了一家热闹的羊汤馆,要了两大碗滚烫的羊杂汤,四个油酥烧饼,又切了一盘卤猪头肉,再让店小二上了半斤高粱酒,两人只吃了半个时辰才从铺子里出来。
陈老汉在这集上有一个故交,是他青年时代的朋友,便又去找到他的铺子,两个人坐下来免不了一番叙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