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两相苦焦灼,巧言解战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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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姐姐你终于醒了,这几天可是吓坏我们了。”水茗馨进门看见叶清涵正好好的坐着,心里的阴云顿时烟消云散,于是便疾步走上前坐在床榻上一把抓住了叶清涵的手。
可叶清涵却微微蹙了下眉,水茗馨立刻收了手致歉,“叶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没事。”叶清涵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虚浮无力,而这真不是装的,水茗馨那一下拉的她是真疼,她的伤口也的确还没有完全好。
“看来今日我们来的还不是时候。”水茗轩亦是满面的歉意,叶清涵见他如此便好言客气了一句:“无妨,若是军情紧急,皇上尽管说便是,清涵愿尽绵薄之力。”
“不急,姑娘再多休养几日,等伤势稳定再行商议也不迟。”
“多谢皇上。”叶清涵微微欠身算是行礼。
“你们怎么又来了!”落雪挑帘走了进来,可当她看到水茗轩也在时便收敛了些许,并微微欠身施了一礼。
水茗轩闻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便冲着叶清涵闻言道:“即是如此,叶姑娘只管好好养伤,朕和馨儿就不再叨扰了。”
“皇上慢走。”叶清涵坐在榻上再次微微欠身施礼,便代叶清涵将他们送走了,落雪却是一直有些不明所以的盯着叶清涵。
直待他们走远后方才问道:“叶儿,你不是要帮他们吗,怎么你好不容易醒了又让走了?”
“我既然是刚醒,又这么虚弱,哪还能有精力出谋划策呢。”
“也是,不过他们倒是诚意十足,虽然这几天每次都被我骂回去,但他们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的确,若换做是我,恐怕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澜清难得开了句玩笑,可落雪却老大不高兴了。
“哥,你这是在讽刺我故意刁难人吗?”
“我可没这个意思。”澜清赶忙摆手。
“你有!”
“你说有就有好了。”澜清无奈妥协,落雪便也无计可施。
“没劲。”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叶清涵忽然笑着调侃,落雪却撅噘嘴道:
“你也是。”
叶清涵闭嘴,拿起身边的书兀自看了起来。见他们都不说话了,落雪便觉得有些无趣,过了一会儿,只见她眼珠一转冲着叶清涵道:“想不想即便是正常修养伤口也好得快些?”
叶清涵闻言便放下了手里的书笑道:“你有办法自然是好。”
“那如果这个办法会让你身上留下这两道很丑的疤痕呢?”
落雪这一脸的坏笑,叶清涵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便满不在乎道:“没关系啊,事后多用些麝香就好了。”
“麝香!”落雪惊了,“亏你想得出来!那可是断子绝孙的东西啊!”
“哦,我没想那么多。”叶清涵仍旧波澜不惊,落雪这个气啊。
“哥,你看她!”
澜清却笑了笑道:“那你就赶紧把药拿出来用就是了,算哥哥求你了,嗯?”
“叶儿,你才是最狡猾的那个!”
“你害得我‘睡’了那么久,难道你不该负些责任?”
“我那不都是为了你嘛,省的你又说我做事不严谨。”
“可你是神医啊,凡事也得有个度吧?”
“神医也会遇见棘手的病患的好不好!你中的可是毒中的老祖宗啊,我不得好好研究一下嘛!”
“那我这皮肉之伤呢?寻常将士比我这再重的伤你只多五日就能让他们痊愈了,可我这小小的伤却让您这位大神医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还不见好呢?”
“说的也对啊。”落雪揉了揉鼻子,“放心吧,我保证你两日后一定恢复如初。”
“那就多谢神医了。”
说着叶清涵还抱了抱拳,以示谢意,落雪却一哆嗦,摸了摸胳膊道:“得了吧,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然后她赶紧去准备需要的药去了。
落雪也算是说到就做到,果然,两日后叶清涵便恢复如初。
“太神奇了!雪姑娘,你真不愧是神医,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莫紫芸仔细地瞧着叶清涵的肩膀由衷的赞叹,水茗馨虽然嘴上表示的满不在意,但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两眼,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厉害。
“行了,别在这儿恭维我了,你们不是急着找叶儿商议对策吗,人我已经治好了,你们随意处置吧。”言罢,落雪竟摆摆手起身去倒弄她的瓶瓶罐罐了。
“难得。”水茗馨不由得感叹。
“什么难得?”莫紫芸不解。
“难得她今天心情不错。”水茗馨赶忙在落雪发怒前转移话题。
“姑娘我今儿的确心情不错,不如这样。”落雪放下手里的东西,继而转身冲着叶清涵一笑:“叶儿,你对眼下的困局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叶清涵穿好衣服,系好裙带便淡淡一笑:“你若是感兴趣不妨跟着我去中军大帐听一听,这样可以学的更多。”
落雪连忙摇头:“我还是找我哥去看老弱病残吧。”而后便拿着药箱悻悻的离开了帐篷。
叶清涵这是第一次正式进入中军大帐,当然也自然少不了众将疑惑的目光和低声议论的声音,可这一切叶清涵却置若罔闻,依旧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施礼:
“见过皇上,见过诸位将军。”
“叶姑娘无需多礼,不知姑娘伤势恢复的如何?”水茗轩关切的慰问。
“多谢皇上关心,已无大碍。”
“这就好。”水茗轩放心的点了点头并微笑着接着道:“今日还要烦请叶姑娘为朕及诸位将军分析一下目前的战局,还有也希望姑娘可以对目前的焦灼之势指点迷津。”
此言一出,众将士皆觉不可思议,于是一名将军便站了出来道:“皇上,叶姑娘只是随军的军医,即便前几日道破了敌军的阴谋,可也只是偶然知晓罢了,这行军打仗之事,叶姑娘恐怕……”
水茗轩闻言略微蹙了蹙眉,面上也有些微怒,而叶清涵却是淡然一笑,从容应答道:“这位将军说的没错,论及行军打仗、上阵杀敌,小女子的确无法同在场的任何一位将军甚至是中军帐外的将士们相提并论,不过清涵也想在这里问一句,不知将军可有办法解除眼前的困局?”
“末将可以组织一批精锐的将士从后方江边突围,而后渡江求援。”
“求援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将军可有想过如何突围,突围后又当如何保证您能带着将士们平安渡江并顺利与对岸的守军汇合呢?”
“只要攻到江边抢一艘船便是,只要能够有一人平安渡江,对面的守军必然会听到动静派人接应,这样便可顺利汇合,而后一举反攻。”
“说得好!”叶清涵朗声赞叹,然而就在这位将军洋洋得意时,叶清涵却反问道,“那将军可曾成功突围过?即便真的有人成功突围并抢了船只渡江了,对面的守军就真的会出来接应吗?你让江对面的守军如何知晓你就是自己人而非敌军呢?”
“我军将士着装与旁人不同,再说了,突围之人必会带着皇上的手谕,到时自然会有援军接应。”
“可万一对岸的守军已然被郧国军队骗过几次了呢?他们听到动静后真的会出手相救,而非将我们的人当做敌军屠杀呢?”
“这……”那位将领憋得脸红脖子粗,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看向周围的其他将领,可他们皆是缄默不语,于是他只好出头丧气的拱手道:“末将不知,可姑娘就有办法吗?”
“办法法有一个,虽然不能说是万全之策,但也还算勉强能破解眼前的困局。”
“哦?不知叶姑娘有何良策?”水茗轩适时的发问,叶清涵仍是从容一笑道:
“眼下我军已然与敌军焦灼长达月余,大大小小也交锋过数次,当然这都是正面冲突,我相信欧阳思睿定然在后方也做了不少手脚。虽然后方重围略显薄弱,但也足以困住现在的我们,所以诚如方才这位将军所说,突围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要如何平安突围并保证能够顺利搬回救兵呢?叶姐姐方才也说了,欧阳思睿定然已经使用了疑兵之计使得江对岸的守军不敢贸然轻信,所以我们又当如何应对呢?”水茗馨赶忙接话并提问叶清涵则莞尔一笑道:
“欧阳思睿能用疑兵之计,那我们为何不能用呢?”
“如何用?”
“自然是兵分两路。”
“如何分?”
“路上一路,天上一路。”
“天上!”这下连水茗馨这个知情人也有些诧异了,更遑论这些将领们。
“可是我们并没有翅膀,要如何登天?即便可以登天,难道欧阳思睿就不会将我们射杀吗?”
“这个我自有办法只是现在还不能说,等过几日公主将我稍后拜托您做的东西做好了便知分晓。”
“那叶姑娘如何能保证你的办法就能让突围的将士们能够平安渡江且成功搬来救兵呢?”沉默许久的莫炎熙终于开口了,众将便立刻来了精神,凝神细听。
叶清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她盯着莫炎熙好半晌方才平静的道:“若是诸位将军还有皇上觉得清涵的办法太过儿戏,那清涵便不再多言,离开就是。”言罢她便道了一句告辞,而后转身离开了中军大帐。
沉默在中军帐中长久蔓延,最后水茗轩只不温不火的道了一句“容后再议”便也挥袖离开了。
这边叶清涵回到了军医大帐,一进门落雪便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便问道:“你不是去议事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清涵不答,澜清便接着问:“你脸色这样惨白,可是他们为难你了?”
“我没事。”叶清涵终于说话了,可看她的神色除却脸色微白之外,并无任何异样,“我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言罢,叶清涵便不再说话,倒头便睡,可这一睡却到晚上都没醒。
“都这么晚了,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离开叶清涵和落雪的帐篷的澜清忽然驻足回头问了一句。
“聊天!”落雪郁闷的拉着不知所措的澜清来到江边的无人之处,之后兜头就是一段让澜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话:“我的好哥哥,你前阵子不是还好好地,怎么今天她就只是脸色不对你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澜清微微一愣随后笑道:“我并没有胡思乱想,反而是最近想明白了一些事儿,心里轻松了不少。”
“想明白了什么?”落雪好奇的问。
澜清莞尔一笑:“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只要不是恶意的隐瞒,秘密也伤害不到其他人,那么我们不妨尊重她的意愿。”
看着哥哥这一脸看似释然的样子,落雪的心中却泛起了一阵阵的酸涩:明明内心深处非常想要了解,却又为何非要找到另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将那些刻意的忽略掉呢?这样做,哥哥不觉得辛苦吗?
“为何这种表情看着我?”澜清不解的看着一脸忧愁状的落雪,却见她又忽然间嘟起嘴委屈道:“你这阵子都只顾着关心叶儿,都很久没能和我聊天了。”
澜清闻言好笑的伸手捏了捏落雪的鼻子:“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再说了,往常都是你自己主动找我聊天儿的,我还有些奇怪你最近为什么忽然这么安静了呢。”
“我安静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最近太忙了,累的不想说话。”
落雪这幅郁闷无比的表情让澜清不自觉的想大笑,但他还是忍了一下,并且抬手掩住了已然挂在嘴角上的笑意,而后以一声轻声的咳嗽不着痕迹的掩去了自己的情绪:“既然累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不然你明日怎么继续为那些受伤的将士们疗伤治病呢?”
“哥哥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澜清微愣了一下,但也没发现落雪有什么不对的,所便习惯性的摸了摸落雪的脑袋温和笑道:“好吧,但也别待得太晚,毕竟夜凉风大。”
“知道了。”
落雪心中五味杂陈的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她不由得一阵心酸:你因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百般的忧思冥想,不停地勉强着自己,可我又何尝不是呢?曾经她告诉我说,陷入情爱之中的痴男怨女都是十足的大傻瓜,我知道你是,我也是,可为何唯独她这个有此清晰论断的当事人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