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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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刚亮，卫兰已坐在开往市里的大巴车上。她入神地望着车窗外，若隐若现的山峦，被一层雾气所笼罩。
前方是未知的，但是也要带着希望前行啊。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大巴车驶进了车站。车刚开到车站门口时，卫兰就看到一个穿红色连衣裙，打扮精致的女人，打着太阳伞站在那，透过车窗给自己招手。
那是卫兰的表姐英子，二十六七的芳龄，初中毕业就来市里打拼，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人勤奋努力，再加上五官长的精致，身材高挑，来市里没几年，自己就凭能力，就在市区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
长的漂亮又勤奋的女人，总是能把事业搞的很好。英子也不例外，现在在市区最豪华的一家酒楼当经理。
“姐。”卫兰下车给英子招手。
“小兰，一年多不见，越长越水灵了。”英子走到卫兰身边笑道。
卫兰不意思的低下了头。
“呦，害羞了，真是大姑娘了。走，姐带你先去我家，然后再带你去上班的地方，”英子边说边揽着卫兰的肩，两人撑着一把太阳伞往公交站台走去。
“傻丫头，刚考完试，怎么不出去玩玩？放松一下，就让二姨给我打电话，上酒店来打工。”两人坐在公交车前排，英子问江汐。
“我想自己挣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不想妈妈那么辛苦.......”
英子看着眼前的卫兰，穿着一件洗的泛白的浅蓝色t恤，和一条过时的牛仔短裤，背着皱巴巴的双肩包......她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英子是卫兰大姨家的表姐，大姨家在农村，有三个孩子，英子是老大，家里穷，所以英子早早就辍学出来养家。不过幸好，弟弟妹妹都争气，考上了大学，英子就算供他们上学再辛苦，她心里也是觉得值。
英子轻轻地摸着卫兰的头说：“傻丫头，都会好起来的。我记得十年前，我从家里出来打工，路过县城，去你们家，二姨看我没带一分钱，当时就哭着，塞了100元在我口袋里，说‘穷家富路’，让我在外照顾好自己......现在姐过好了，不会忘记二姨的恩......”
卫兰静静地听着英子姐讲着过去的事，她有个善良的妈妈，她觉得很骄傲。
二十分钟的后，卫兰跟着英子来到一个外观设计现代简约的居民区里，小区里干净整洁，有现代化的电梯和安防系统。
“小兰，你把这里就当自己家，千万别客气......来，快坐下歇会，我给你切个西瓜吃。”英子姐说着快步走进了厨房，不一会的功夫就端出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卫兰面前。
“谢谢姐，你这房子真漂亮。”卫兰在客厅里，迈着轻快的步子，欣赏着周围的每个角落。
“这房子买的时候是精装修，我也没操什么心，直接搬进来就住了，不过在一座城市里有了自己的房子，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你快尝尝，这西瓜还蛮甜的.......”
“嗯，好甜......”卫兰大口吃着西瓜。
“现在快九点钟了，我们酒店是10点钟上班，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就要准备去了。酒店离我这里有两站路，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不过我还要带你去另一套工作服.......”英子说到这起身去了卧室。
过了会，手里拿着两条长裙走了出来：“小兰，你试试这两条裙子，你能不能穿，这是我以前的，现在觉得再穿有点扮清纯了，来，试试，你应该能穿，我们两个身材差不多.......”
“你穿正合适，这浅粉色把你衬得更清秀漂亮了。”英子边说，边帮卫兰把裙子后面的拉链拉好，“转两圈，姐看看.......”
卫兰提起裙摆，轻轻地转了两圈，裙摆随之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美丽的漩涡，她仿佛如夏日里的含苞待放的莲花，清雅脱俗。
“好看，像是云朵上的公主.......我再把头发重新给你梳理一下。”英子眼神中充满温柔和耐心，拿来一把精致的梳子。
卫兰微微仰起头，感受着梳子在英子手中灵活的穿梭，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她轻轻道：“姐，谢谢你......”
“咱能不那么客气不？”
“我的好朋友有个哥哥，经常放学接她放学，我好羡慕......总是在心里想自己能有个哥哥姐姐，多好.......”
“你这不是有姐姐了吗？”
“嗯。”卫兰幸福的点着头。
九点半，英子就带卫兰来到了工作的酒店，这是一家餐饮和住宿一体的酒店，英子是餐饮区的经理。
走进酒店，卫兰仿佛进入了金碧辉煌的梦境。大厅的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闪着璀璨的光芒，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金色的装饰，彰显着酒店的尊贵与奢华。
“小兰，走，我先带你去后勤领套工作服.......小兰，走啊，发什么呆呢。”英子牵起卫兰。
服务员的制服，也很华丽，女士是中式旗袍，男士是中山装。
旗袍的色彩柔和而典雅，卫兰在试衣间里穿上旗袍后，久久不出来。
“小兰，你好了没？”英子催促道。
“好了。”卫兰小声答。
“那你出来啊。”
卫兰一手挡着在胸前，一手挡在大腿开叉处，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害羞地说：“有点太露，太紧身了.......”
“露哪里了？傻丫头，你没穿习惯而已，旗袍可是咱们中国的一种文化和传承，你看，把你的身姿勾勒的多曼妙......把手放下来，快放下来......”
接着，英子给卫兰讲了一些要做的事宜，卫兰主要负责送菜，为客人倒酒、换盘服务。
第一天，卫兰熟悉了整个工作流程，事情不难，但是要做到面带微笑，高质量的服务。
下班是晚上10点，换工作服收拾一下，到家已是十点半了。
“小兰，累不累？”英子问。
“不累，就是还没习惯穿高跟鞋，脚有点疼。”
“我看看，呦，磨破了，我给你拿创可贴去.......”英子拿来液体创可贴给卫兰涂抹着。
液体创可贴的药味，让卫兰想起了吴宇屾......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吻，他会原谅自己吧.....
“想什么呢？”英子看卫兰两眼迷离的样子。
“没有.......想同学了。”卫兰吞吐道。
“这才刚分开就想了？是男朋友？”
“不是，就是同学。”
“我不信，”英子边你笑，边摸了摸卫兰的额头说：“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忙碌一天。”
“嗯，姐，晚安。”
接下来的日子，卫兰每天和英子上下班。卫兰喜欢这样的生活，忙碌而充实，让她觉得踏实。
酒店的生意特别好，每天大厅和包间都是宾朋满座，都需要提前预订，英子的手机每天也是不停地响，每天重复着，不是“好好，我帮您预订上......”,就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们这里没有桌了.......”
如果不是妈妈打电话给英子，提醒卫兰查高考分数，她都把这事忙忘了。
卫兰的分数，没有惊喜也没有失望，和她平时模拟考的分数相差不大。
卫兰借英子的手机，拨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妈妈。
“喂，兰兰，考的怎么样？”妈妈迫切的问。
“和平时差不多，应该可以过本科钱。”
“可以了，很好了，你已经尽力了......”妈妈用她知道的所有词汇安慰着卫兰，接着又支支吾吾的说：“小兰......大学.....咱就找个......离家近的，行不”
“嗯，我就想找个离家近的，回家也方便......”
“你真这样想的，那太好了。”
卫兰听出来电话另一边，妈妈的如释重负。
“好好，那你在你英子姐那里照顾好自己，不说了，不浪费电话费了。”妈妈说完，挂断了电话。
卫兰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嘟.....’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其实还想跟妈妈说声，她想家了，想妈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大半个月了。
“真的不想走远点，去外边的世界看看？”英子接过手机问。
“等我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再去。”卫兰淡淡地答。
“姐我这一辈子都是为家里人活着，心很累.....小兰，我希望你可以为自己活，不要像姐这样。”
“但是姐你很伟大，我想像你一样......”卫兰坚定地说。
“傻丫头。”
“姐，过两天，我要请半天假，回去一趟填志愿。”
“半天会不会太赶，一天也可以的，我们每个月有4天的休息，你都还没有休呢。”
“你不是说，不休可以拿加班奖金吗？我想拿。”
“姐有这个权利，你不加也给你奖金可以吧？”
“我不要走后门。”卫兰笑道。
“好好，你工作尽责，对了，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
“就报本市里的学校。”
“好，正好离姐近，我也方便去看你。”
两天后，卫兰坐最早一班的大巴，回了县城。
先去学校填了志愿，填的本市的一所二本财会专业。因为去的早，并没有遇见同学，填完就回家了。
妹妹卫君也中考完了，因为成绩一般，准备报中专，学护理专业。
卫兰和卫君两人的学费加起来至少要大几千，卫兰知道妈妈是发愁的，但是妈妈依然在她们面前表现的很乐观。
“前几天，贷款还了有三万了，家里不是有两万吗，加上最近挣的一万，贷款还剩七万。最近暑假出去玩的人多，客运生意也好，等你和小君开学，就能把你们的学费攒够。”妈妈一脸慈祥的对卫兰说。
“妈，不用，你和爸爸挣得钱还是用来还贷款，我和小君的学费我来挣，英子姐说，酒店每月给我开3000的工资。我干两个半月，也能挣个大几千.......”卫兰心里明白，家里的贷款一天不还上，妈妈每天过的都不踏实。而她的堂哥卫亮，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偿还他们这一切。
“小兰，别说了......妈心疼，你刚长大的孩子，就让你背负这些.......”妈妈哽咽道。
“妈，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没有什么过去的，对不对？”
“嗯嗯嗯......”
中午，卫兰已坐车回到了市里，直接去酒店，换上工作服上班了。
“小兰，回来了，你收拾一下，一会陪我一起去308包间搞服务。”
“知道了，姐，有人请假吗？你怎么亲自去？”
“今天市里招商局的领导请恒达的齐总吃饭，齐总是恒达华中区的老总，负责市里好几个楼盘的开发，我住的那个小区也是他们集团开发的，上次就是他帮忙，让我选了一个好楼层，还给打了个88折，他这次光顾，我得谢谢他，表一下诚意。”
卫兰刚接触社会，对人情世故还不熟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姐，我收拾好了。”
“好，那我们去吧。”
308包间厚重木门被缓缓打开，一群人正围在一张精致的大圆桌旁，每个人脸上都堆积着笑容，桌上摆满了菜肴，香气四溢。
“呀，许经理来了，今天许经理亲自给我们做服务，我们太荣幸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给英子招手说。
“李助理，您说的哪里话，给各位领导做服务才是我的荣幸。”英子专业的微笑，专业的回答。
卫兰随着英子一起，帮各位客人酒杯倒满酒，并不时的更换餐盘。
席间，一人说：“来，让我们一起敬齐总，齐总对家乡做了很大贡献啊，以后还请齐总再多介绍些朋友，多引进一些产业进家乡。”
一人又说：“这几年房地产产业最好，房价肯定还会再涨的，以后我们买房子，也请齐总多多关照啊。”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须溜拍完，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大家抬举了，能回馈家乡是我的荣幸。”
这人正坐卫兰旁边，卫兰转脸望去，是一个30多岁的中年男子，带着金丝边眼镜，长相白净斯文，穿着商务衬衣，简洁大方。
“好，那我们一起举杯吧。”那个李助理说道，接着一群人一饮而尽。
李助理饮完酒后，吧唧了两下嘴，对英子说：“许经理，你是不是也应该敬我们齐总一杯啊？上次可帮了你的。”
“那是当然的。”英子顺势说道：“我给齐总的酒杯添满，祝齐总步步高升，万事如意。”
那个带着金丝眼镜的齐总，并没有多言语，便接过英子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齐总好酒量，许经理，你得陪一杯啊，不，得陪三杯，这才能显得诚意满满啊。”李助理推波助澜道。
“一杯好吧？我下午还要工作呢。”英子边说边自斟自酌了一杯。
“不行，至少三杯。”
卫兰看着英子姐手里的酒杯，那个酒杯大约可以装0.4两，三杯就是1.2两。
英子姐为了不扫客人的兴致，便又接连倒了两杯一饮而尽。
“许经理好酒量，既然敬了齐总，这几位局里的领导也都要敬吧。”
那个李助理真是狡猾，本该他敬的酒，都让英子帮她敬了。
英子骑虎难下，只好给在座的宾客一一斟酒敬酒。
连敬三人后，英子已喝了大半斤白酒，脸颊通红。虽然这些年在酒店工作，也有些酒量，但是没有喝过这么急这么多过。
到敬到第四人时，英子含在嘴里的酒实在咽不下去了。
“许经理下午还要去总部开会，我替我们许经理敬各位领导吧。”卫兰大步走向前说。
“呦，这是哪位小妹妹？”李助理问。
“这是我们新招的服务生，刚高考完，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我接着喝。”英子给卫兰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讲话。
“各位领导，你们看着这样可不可以，这瓶子里剩下的白酒，我替我们许经理喝了，谢谢各位领导对她的关爱，也祝你们事业蒸蒸日上。”
“一口气喝完吗？一口气喝完，我看可以。”那个李助理贼眉鼠眼的笑说。
“小兰，别逞能。”英子手里的酒瓶被卫兰夺走。
瓶子里的酒还剩三两，卫兰经常逢年过节经常陪爸爸喝，她一眼就看的出来。
卫兰把瓶子里的酒倒进一个大的容器瓶里，举起那个大容器就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以前，爸爸总是说：“酒到嘴里，你慢慢品，是有甜味的，麦香的甜.......”
可是现在卫兰却只是觉得它辣，辣的喉咙像着了火。
这时，有个大手夺去了卫兰手里的容器，声音低沉的说：“好了，够了，你都喝完了，我们怎么喝？许经理，你带着你这位小服务员先出去吧，我们有事要谈。”
“小兰，你还好吗？你这么小，喝什么酒啊？”英子走出包间关切地问。
“姐，我没事，你怎么样？你喝了那么多。”
“我还好，不过这会是有点头晕，你晕不晕？走，我们去休息室。”
“我不晕，我没喝多少。”
“那以后也不许在外边在喝了，早知道，我不应该让你陪我去的。”
“姐，没事，我有酒量的，我在家经常陪我爸喝。”
“傻丫头，女孩子在外边不要说自己有酒量，会喝也要装着不能喝，记住了吗？”
卫兰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社会终究是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