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冷宫里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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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带着翠橘刚走出御膳房宫人的住所，就有人撞上了自己，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翠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厉声喝道：“哪来的小崽子，没长眼睛吗！”
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孩子，骨瘦如柴，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裳，手里紧紧攥着几个馍馍。
低着头，显然是被翠橘的喝斥吓住了，他抬起头，怯懦地看了苏芷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此时，御膳房的几个宫人听到动静，手里拿着烧火棍，气势汹汹地跑了出来。
看到苏芷，他们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慌忙行礼：“贵妃娘娘恕罪，小的是来追这小王……来追偷馍馍的孩子……”
苏芷的目光落在被按在地上，却依旧死死护着手里馍馍的男孩身上。
皇宫里的人，很少有穿得如此破烂的。
她微微蹙眉，问道：“这孩子是哪来的？”
一个御膳房宫人赔着笑脸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孩子是冷宫里一个宫女生出来的，他一没吃的就出来偷，已经被抓住打了好几回了！”
男孩一声不吭，即使被压在地上，也依旧紧紧护着那几个馍馍，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苏芷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酸楚。
想来是哪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的宫女，主子去了，留下伺候的宫女，就会被外面的侍卫欺负，也不知道怀的是谁的，只好带着孩子在冷宫里了此残生。
苏芷不禁想起之前再裴令阁，裴令阁虽然环境不怎样，但是毕竟不是冷宫。
即使这样，她一个当主子的都被下人瞧不起，缺衣少食。
在冷宫的人怕是只能沦落到吃泔水的地步。
“把他放开，馍馍给他。”苏芷轻声道。
“娘娘……”御膳房宫人迟疑半晌，目光在苏芷坚定的眼神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按着男孩的手。
苏芷俯下身，将男孩扶起来。
他的身子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柔声问道：“想不想吃东西，想就跟我走。”
男孩警惕地看着苏芷，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人，像一头受伤的小狼，时刻提防着周围的威胁。
苏芷看出了他的戒备，轻声安慰道：“放心，我们要害你，刚刚干什么救你。”
苏芷说着，将男孩护在身后，带着他往翠微宫走去。
翠橘跟在苏芷身后，看着男孩瘦弱的背影，低声对苏芷说道：“娘娘，这孩子真要带他回去吗？”
苏芷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翠橘一眼：“宫里这样的孩子，或许还有很多，我们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翠橘点点头，不再多言，默默地跟在苏芷身后。
这孩子看起来很野，那眼神就像小狼崽。
她也是担心娘娘会被这孩子伤害。
回到翠微宫，苏芷吩咐宫女准备一些点心和馍馍。
都是一些容易保存的粮食。
男孩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馍馍，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苏芷命人将这些东西全部塞进包袱里面给孩子。
“哪，这个给你，这些食物够你们吃一阵了，以后饿了没有东西吃，你就来我这里，我是容贵妃，可不能在御膳房偷食物。”
孩子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破洞，苏芷心疼，这孩子生在皇宫，和那些贵子命完全不一样。
改天让嬷嬷给这孩子做几身新衣裳穿。
“锦书，你带人送他回冷宫，这么多东西他应该也拿不动。”
苏芷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怜惜。
苏芷温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起头，看了苏芷一眼，低声说道：“小安。”
“小安，”苏芷柔声说道，“好名字，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怎样？”
小安点点头，眼睛里的防备卸下很多。
“母妃！”
承儿跑来，他手里拿着书。
他一下就冲进苏芷的怀里，还在她的脸上蹭一蹭。
小安看着很是羡慕。
他也想要娘亲抱抱，只是娘亲她……
承儿这才发现比他高了很多的小哥哥。
他拉住小哥哥的手摇来摇去。
“小哥哥，你是谁呀？”
小安看着承儿干净柔软的小手，他想缩回来。
自己的手很粗糙，指甲里面的都是脏的。
承儿才不管，他将一个荷包拿出来，里面装的都是蜜饯。
“小哥哥，给你，可好吃了！”
他递给小安，小安不接。
承儿拿出两粒，一个自己塞进嘴里，一个塞进小安的嘴里。
只是小安太高了，他废了很大的劲将他拉弯腰，才够得着他的嘴巴。
小安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酸甜可口，他眼睛都亮了。
冷宫里除了馊饭，最好吃的就是他刚从御膳房偷的馍馍。
以前他偷的时候，御膳房总管都当看不见。
甚至有时候特意多塞几个给他。
但是现在，这个蜜饯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他抬头声音有点小：“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我带回去给娘吃……”
承儿将荷包用绳子收紧，小安的眼神多了一丝落寞。
他还是想太多，要的太多了，这些贵人们能给自己吃就不错，怎么自己还想着要……
承儿将荷包塞进他手里。
“全部都给你，小哥哥，你下次想吃我再给你拿。”
一大包蜜饯，他惊喜又不敢相信。
颤抖着声音说道：“谢谢……”
有好吃的，娘就不会不听话了。
锦书将小安送回冷宫。
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冷宫的后门杂草丛生的树林深处停下。
他蹲下扒开地上的枯草，里面竟然有一个木箱。
小安看了看锦书手里的包袱，锦书明白了，她将包袱递给小安。
小安将包袱塞进去，只留下几个馍馍塞进衣服里，然后熟练地恢复原样，一般人还真想不到这里有什么。
冷宫里面都是一些有罪的妃子，但是疯的疯，病的病。
还有一些年纪大的宫女，看到小安手里的馍馍都虎视眈眈。
锦书也明白了小安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狠狠地瞪回去。
刚刚这么多吃的，在这个冷宫，一个孩子根本护不住。
等完成苏芷的交代的任务，锦书也回宫了。
小安走进一个破旧的小房间，房间破烂不堪，地上有一条草席。
草席上面坐着一个女人。
小安刚进门，就往女人身边走去。
女人头发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也像很久没洗。
小安迫不及待地打开荷包，一股甜蜜的香气弥漫开来，他抓出一个蜜饯递到女人面前，“娘，吃，甜的。”
女人眼神空洞，没有反应，只是机械地嚼着嘴里的干草。
小安又把蜜饯往女人嘴边送了送，“娘，是甜的，你尝尝。”
女人一把推开小安的手，蜜饯洒了一地，小安慌忙去捡，沾了灰的蜜饯被他小心地擦干净，重新放回荷包。
冷宫的墙壁斑驳，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抬头看了看依旧呆滞的母亲，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和心疼。
冷宫里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墙角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上面积满了灰尘。
“娘，你吃一个，就一个。”
小安拿起一颗蜜饯，再次尝试着递给女人。
女人这次没有拒绝，缓慢地将蜜饯放入口中，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光亮。
小安见状，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从荷包里又抓出几粒蜜饯，放在女人身旁，“娘，你慢慢吃，我去找点水。”
小安转身跑向冷宫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破旧的水缸，里面积了一些雨水。他用一个缺了口的瓦罐舀了一些水，小心翼翼地端着回到女人身边。
“娘，喝水。” 小安将瓦罐递到女人面前，女人迟缓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看着女人吃完蜜饯、喝完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这笑容转瞬即逝，但小安依旧感到无比的满足。
他将剩下的蜜饯重新放回荷包，紧紧地攥在手里。
冷宫的地面坑洼不平，小安坐在女人身边，静静地依偎着她。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冷宫的宁静，“哟，小安子，哪儿来的好东西啊？也分给嬷嬷我一些尝尝呗。”
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女人走了过来，正是管冷宫的赵嬷嬷。
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贪婪地盯着小安手中的荷包。
小安下意识地将荷包藏到身后，警惕地看着虞妃，“这是……这是别人给我的。”
冷笑一声，“别人给的？谁会给冷宫里的贱种好东西？别装了，快拿出来！”
她伸手就要去抢小安的荷包。
小安躲闪开赵嬷嬷的抢夺，护着荷包说道：“这是我娘的，我不给你！”
赵嬷嬷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小安的头发，“小杂种，你敢跟本宫顶嘴？快把东西交出来！”
小安吃痛地叫了一声，死死地护着荷包，“不给，这是我娘的！”
见小安不肯放手，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打他。
女人一跃而起，趴到赵嬷嬷背上勒住她的脖子不肯放手。
“不准你打他！不准你打他……”
赵嬷嬷被嘞得喘不过气。
女人突然的举动，令赵嬷嬷猝不及防。
她挥舞着手臂，试图将女人从背上甩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疯婆子，你找死！”
冷宫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女人死死地勒住赵嬷嬷的脖子，力气大得惊人，口中不断重复着：“不准你打他……”
她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如同困兽般绝望而凶狠。
小安见状，连忙跑过去，拉扯着女人的胳膊，哭喊着：“娘，你放开她，放开她……”
他小小的身躯在两个成年女人之间显得格外单薄，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
赵嬷嬷被勒得脸色发青，呼吸困难，挣扎着说道：“疯子……快……放开……”
她肥胖的身躯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倒下一般。
虞妃猛地推开女人，女人后脑勺磕在墙角的石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安见状，立刻扑到女人身边，哭喊着：“娘，娘……”
疯女人有点迷糊。
赵嬷嬷缓过气来，恶狠狠地瞪着小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赵嬷嬷趁机夺过小安手中的荷包，得意地打开，将蜜饯塞进嘴里，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小兔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满嘴的蜜饯渣，看起来滑稽又可恶。
小安悲愤地瞪着赵嬷嬷，挣扎着要抢回荷包，哭喊着：“那是……那是给我娘的……”
赵嬷嬷不耐烦地一脚踹倒小安，冷笑道：“给你的？你个小杂种也配吃这么好的东西？” 她粗鲁的动作，让小安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赵嬷嬷吃完蜜饯，又觉得不过瘾，开始搜刮小安的衣服，口中念叨着：“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粗糙的手在小安破旧的衣服上摸索着，像一只贪婪的秃鹫。
小安拼命反抗，护住自己怀里的馍馍，哭喊着：“不要……不要……”
冷宫，就连这些嬷嬷也没什么油水，所以，一般来这里的人身上都有些银子，最后都被这些人搜刮了。
他拿起地上的柴火棍子，打向赵嬷嬷。
十二岁的孩子，长时间吃不饱看起来只有十岁，但是力气还是有的。
赵嬷嬷一时不备，小腿被打了一棍。
疼得她马上弯下腰捂住被打的地方。
“你个小狼崽子！太狠了你……”
小安疯了一样挥舞着手中的断棍，一下又一下地打向赵嬷嬷。
他不再哭泣，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小兽，发出无声的咆哮。
赵嬷嬷猝不及防，连连后退，躲避着小安的攻击。
“反了你了！反了！”她一边躲闪，一边大声咒骂着。
她肥胖的身躯行动不便，几次险些被小安打中。冷宫斑驳的墙壁上，落下几道被断棍划出的痕迹。
赵嬷嬷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护住头部，尖叫道：“来人啊！救命啊！”
一个正在扫地的粗使宫女听到呼救声，连忙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吓得愣在原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拉开！”赵嬷嬷冲着宫女吼道。
宫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抓住小安的胳膊，用力往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