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若忘记吾为何物(1)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致蓝!
楚斩雨本以为撤销申请会颇花些工夫,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负责组长陈清野代写的申请,居然在一天之后就给了他申请答复,通知她在一天之内把薇儿从培育中心带走,但是每天要如实记录她的生活状态,一有异常要立即上报。
对陈清野来说,虽然他觉得自己理亏在先,让这小女孩身处险境,但是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是他觉得可以解除威胁。
在刚接手薇儿的时候,听说她在公共地点有了类似排异的失控反应,他内心是如临大敌的,连带着看楚斩雨也不顺眼。
但是通过这十来天的观察,他从每天的各项数据分析,感觉没有异常,而且薇儿的表现太无害太配合了:看得出来她很害怕拿着针筒和注射器的自己,但每次都乖乖配合,没事的时候就自己在台上溜达,偶尔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忙忙碌碌的人。
“陈叔叔再见。”薇儿依依不舍地和陈清野拥抱,然后对他鞠躬:“谢谢,陈叔叔,对薇儿的,照顾。”
他已经无心去纠结薇儿对自己的称呼,他看了看楚斩雨那张年轻而明丽的脸,决心把下一次基因修正时间提前一下。
“那我们就先走了。”楚斩雨拖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斯通和陈清野塞给他的东西。
斯通也很想再送送他们,奈何陈旭然那边催他催得紧,被人扯走了。
“这是我堂妹小时候的玩具,我自己也补了点!”斯通走之前伸着脖子嘱咐道:“对现在的她来说有点幼稚,对薇儿小妹妹刚刚好,物尽其用了,好好照顾她啊!”
薇儿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面,把大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看看,楚斩雨在后面帮她把乱糟糟的头发梳成三股麻花辫。
地球时代的塑胶芭比娃娃,绿色的可转动玻璃眼球,然后是有点旧,但是很完整的小火车,里面有个不小的袋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手制布偶,和可以用来弹的玻璃珠。
楚斩雨拿着发型打造指南,把她的头发分成三股挨个别好,然后再一条一条地扎起来;她的发质软而蓬松,色调在阳光照耀下金灿灿的,像上好的丝绸。
“喜欢吗?”楚斩雨看她好奇的样子,不由得一笑。
“喜欢。”薇儿把那个芭比娃娃抱在怀里,轻轻地触碰娃娃的眼球:
“她的眼睛是,蓝色。”
她微微偏过头来一笑:“和楚的,眼睛,很像。”
“你的眼睛也是蓝色的。”楚斩雨心中微微一动:薇儿总是能在这些小地方打动他。
“不。”薇儿认真起来:“我的,像天空,楚的,像大海,像深海。”
“你还知道海的颜色和天空有什么不同?”楚斩雨开始编另一股辫子。
“嗯,书上,看到,有大海,天空的图片。”薇儿也轻轻地笑了:“大海颜色,更深一些,很神秘,很广阔。”
她忽然抱膝而坐:“想看看,真正的大海,和图片上,有什么,不一样。”
真正的大海吗?
自从大暴雨时代惨痛的移民史以来,火星基地和月球基地上,很多人都从来没有回到过地球,也不敢去了,所以只能在书本上看到大海。
地球还是那么美丽,甚至因为人类的离开,工业污染少了许多,可是地球上的那些除了人类以外的,和人类相伴千万年的动物,几乎都在外来不可知存在的感召下,变成了恐怖的怪物。
它们互相残食,不再以植物为食物来源,地球上的植物群体疯长,但是地球原本的生态链条已经完全被破坏了。现在很多在基地上的人,认为基地是安全的,不愿意再回到满布着怪物的地球。
甚至很多人认为没有必要再和异潮抗争了,直接在火星和月球上安居不可以吗?
但是楚斩雨作为内部人士,他看的很清楚:这些年,火星和月球两个基地上的生态系统维持再好,毕竟也只是模拟地球的环境。在基地之外,基本是人类不可踏足的禁区。
而随着人口增长,基地的现有载容量一定会难以为续,那么就涉及到基地扩建;基地扩建是一件极为辛苦而且伤亡率极高的事情;离开了基地,穿着已经比以前轻便很多的防护服,基地之外的火星,虽然都说它与地球如何如何相似,但到底和地球有着天差地别,稍不注意就会丧命。
平民安居乐业,而军人伤亡率极高,所以人口数量增长还算缓慢,但是随着基地的不断建设,军人的精英化,人口增长率一年比一年高,人地矛盾正在悄悄地探头。
其实这次火星基地出现异体,不也正说明了火星基地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安全吗?
“楚?”薇儿看着他深思的神情:“你见过,真正的海吗?”
“见过,他们很多人不知道,我之前在地球的英国所属地和中国所属地都待过一段时间。”楚斩雨回忆着自己看到的海:“它们都是临海的国家。”
他一下子抛出很多陌生的概念,看得出来,薇儿的脸色出现了明显的茫然。
“英国?中国?地球?是什么?”
“嗯……这么说吧,英国和中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你看到的海洋上的两个国家,全称分别是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中华人民共和国。”
“王国?”薇儿开心起来:“这个,知道!书上,有一个王国,克里特。”
“嗯,看来斯通哥哥给你的书,你有好好看过。”
“地球呢?”薇儿问道:“见过足球,篮球,皮球……地球和它们一样吗?”
“哈哈,足球篮球皮球都可以拿来踢着玩,可没有人能把地球踢起来玩啊。”楚斩雨为她天真的发言忍俊不禁:“地球很大很大,非常美丽壮观…和你说也说不清,等到你长大了,我再带你去。”
他把梳好的三股辫子放下来,薇儿摸着自己崭新的发型,从石墩子上跳起来,高兴地揪着头发转了个圈。
“亲眼看看地球是什么样子。”
楚斩雨一只手把地上的箱子抱起来,另一只手拉起薇儿的手:“海也在地球上。”
“海洋的面积占到地球表面的很大一部分,所以地球看起来就是一颗蓝色的星球。”楚斩雨有些目眩神迷:“我第一眼,看见它,就觉得不可思议,是宇宙中的生命奇迹。”
薇儿指了指芭比娃娃的蓝色玻璃眼珠:“和这个一样吗?”
“颜色上比这个更美。”楚斩雨看了看那洋娃娃的眼睛:空洞洞的蓝色,是玻璃雕琢的无机质感,说起来,和自己倒有点像。
海洋是不一样的,她是带着整个星球生命之力缓缓旋转的,奇迹的蓝色,白色的云丛纵横其间,点缀着大陆上的鱼虫鸟兽。
在宇宙里看,她是一颗深蓝的珍珠。
“你长大了就带你去看。”
“我还,没有,长大吗?”薇儿蹦了一下,勉强够到楚斩雨的肩膀:“我已经很高了。”
“你还没有完全长大,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能跳得更高,望得更远,跑得更快,能搬起很重的箱子。”楚斩雨心知长大并不是一件完全快乐的事,他迎着薇儿向往的目光:她的双眸闪闪发光,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期盼。
薇儿忽然松开了紧握着的手,蹦到离楚斩雨稍远一点的地方,踮起脚眺望着,现在已醒来的火星基地。
此时是凌晨五点,火星上迎来了日出,橙色的阳光在城市群落后面浅浅发亮;薇儿看着那被遮住的阳光,她的双眸里倒映出城市,太阳之影和金色湖水。
“薇儿确实,还不够。”
“等你长大了,就能看到更远的地方,遮住你视线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少。”楚斩雨看着她的眼睛说:“去其他地方,你会认识更多的人,交到更多的朋友。”
“朋友是什么?”
“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关心你的人,高兴的时候可以彼此分享,不高兴的时候可以互相抱头痛哭,当你作出离奇选择时,能够理解你的人,一路上将彼此拥护,彼此铭记,永远不抛弃不背叛彼此。”
“想要朋友。”薇儿说。
“我就是你的朋友,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但是我不会是你唯一的朋友。长大以后,你会有更多的朋友,他们其中不乏有比我做得更好的人,更适合你的人。”
听了这话,薇儿忽然笑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灿烂地笑。
“傻乐什么?”
“好想快点长大!”她高兴地拍了拍手,然后又把自己的手放回楚斩雨手里:“这样就有很多好朋友了。”
她的手心微凉而柔嫩,像初春时节,在寒风中初绽的花苞,稚嫩而未经风霜。
“不过,长大有时也伴随着痛苦,你会碰到很多你不开心的事,不能理解的事,可能还会被别人伤害,也有可能伤害别人……即便是朋友也有可能互相伤害。”
楚斩雨在她的手心里轻轻挠了挠,换来薇儿缩着身子咯咯地笑。
“要是这样的话,你还想长大吗?”
她的神情立刻变得有点茫然,楚斩雨明白这些成年世界的复杂,即便用再通俗质朴的语言,也难以让稚子心性的她理解这其中的含义所在。
“不懂也挺好的,一辈子不懂这些,也很不容易了,而且是一件好事。”
楚斩雨心想。
就这样,他一手抱着装满女孩喜欢的玩具箱子,另一只手拉着无比信任自己的女孩;他们回了家,回到了薇儿梦寐以求的,有着柔软床铺,奶油蛋糕和毛绒玩具的家。
他刚把箱子放在门口,薇儿鞋子都没换,就在屋子里跑开了;和初到这里时的胆怯羞涩不同,她已经完全把这里当成了家。
楚斩雨在换鞋子,调试人工智能家居,他一转身薇儿不见了,便循着足迹找去。她自己把装满玩具的箱子拖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它们摆放在床上。
然后她找到房间里的一把儿童剪刀,把桌子上的纸片剪碎,手指比划着形状,裁剪成模样大小差不多的小块。
她在房间里东摸西摸,居然翻出了胶水,在问过楚斩雨这个东西的用途后,她高高兴兴地把胶水涂抹在纸张的后面,借助粘性,让纸片贴在玩偶上。
“你想做什么?”楚斩雨在床边坐下来。
“取名字。”她叼着中性笔,手还不会把笔拿住,笔在她手里无助地打着转。
“我来吧,你说我写。”楚斩雨接过了纸和笔,接过了给玩具们取名字的重任。
“雅典娜。”
这是布偶熊的名字。
“赫卡忒。”
这是小火车的名字。
……
“西西弗斯。”
这是那个有着蓝色眼睛的芭比娃娃的名字。
“你都写的是故事里的人名。”楚斩雨没想到西西弗斯给薇儿留下的印象这么深刻:“不过西西弗斯似乎是个男的,可是这个娃娃可是和你一样的女孩子,不换一个?”
薇儿摇了摇头:“就要这个。”
“好吧。”楚斩雨在纸片上写下了“西西弗斯”这个名字。
薇儿把它们都摆在床上,自己仰躺在被娃娃和玩具,毛绒和被毯枕头包裹的床上。
她仔细地看着纸条上的名字,高兴地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了。”
“可是他们都不会说话啊,也不能听懂你在说什么。”楚斩雨拿起熊玩具,给她看里面填充的棉花:“它们只是玩具,你是人,我也是人,人和人才能做朋友。”
“楚,我想学写字。”薇儿忽然转了个身,咕噜咕噜滚到他的腿边,把头挨在他的腿上,目光炯炯。
楚斩雨想起了那天他大扫除的时候,找出的那张,疑似是薇儿所作的画像,画的还是自己,上面还写着“我爱你”。
他从那以后一直没有动过,那张画像应该还在原地。翻找了一下,楚斩雨把那张画像举到她面前。
“你这不是会写字吗?”
薇儿:“写的不好……”
“我爱你……”楚斩雨低低地笑了:“从哪里看到的这句话?又是在书上?”
“嗯。”薇儿乖巧地点头,碎发垂在额前,不敢去看那幅画:“写的不好。”
“初学者能写成这样已经可以了。”楚斩雨再看了看那三个字:看得出来,其实当时薇儿在写这三个字的时候,下面有被多次擦拭的痕迹,可见写了很多遍。
不过,书是由成千上百个字组成的,为何她要写这三个字呢?楚斩雨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一个成熟女性或者怀春少女写这个给他,他会立刻领悟对方的用意,然后礼貌拒绝。
但是就薇儿这个几乎是小学生水平的认知,她写这个,估计是这句话被单拎出来,引起了她的注意。
“好啊,以后,我教你写字 。”楚斩雨把那张令薇儿尴尬不已的纸放到一边,掐了掐她的脸:“你是想学简单一点的英文字?还是复杂一点的中文字。”
他把自己的军官证掏出来,打开放在薇儿面前,上面有着楚斩雨和chu chopping Rain的双语。
“上面这个是中文字,下面这个比较长的是英文字。”
其实他的英文名应该是chu Zhanyu,但是在翻译的时候,人工智能倔强地翻译成了这个并打印在他的军官证上,现在一看,chopping Rain还挺有诗意的。
想到这里,一个几乎没有被他怎么用过,被他遗弃在记忆深处的,他真实的英文名字,缓缓地浮现出来。
“Fein Roseberry(费因·罗斯伯里)”
薇儿指了指中文字:“这个。”
她看的那几本书就是中英双语的,不过因为中文字比起英文字体看起来要大不少,所以占据了书页字体面积大块。
“这说明你很有挑战性。”楚斩雨收起军官证,严肃道:“中文字可不是一般的难写,别的字是在写,中文字…拿你斯通哥哥的话来说,就好像在画画。”
“中文字……就是,中国的字?”
“嗯,不过准确的说,这个应该被称为汉字,占据中国大部分人数的民族使用的字体,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少数民族的字体,也被归为中国字。”楚斩雨笑了笑:“毕竟中国,是多民族团结;少数民族是中国人,他们的字自然也是中国字。”
薇儿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那我今天,先教你写你自己的名字的中文版。”楚斩雨拿笔在纸上写了“薇”“儿”这两个字,薇儿立刻趴在纸面前,睁大眼睛看着这两个字。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楚斩雨又写了几遍。薇儿一边看着,手指一边在另一个手心里动着,努力观察描摹。
“记住了吗?”楚斩雨把笔递给他:“我看看,你写的怎么样?”
薇儿握着笔刚要往下写,楚斩雨就握住她的手指,稍稍调整了她握笔的姿势:“写字的时候,握笔不能和握勺子一样。”
薇儿不好意思地埋头笑。
“好,就这个姿势,写吧。”楚斩雨撑着头看她。不得不说,薇儿拥有成为人造战士的资质,在她的学习能力上就能看得出来。
他不指望初学者就能把字写好,已经做好了慢慢教她的准备,反正领了假期有时间在家教人写字。
薇儿却写的还不错,模仿他的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儿”还好,就是两笔,“薇”这个字可就复杂了,但是薇儿居然还是把它写出来了,不过两个字都向后仰去,作出一副不愿将身子拘泥于纸上的姿态。
薇儿把自己的作品交给他。
“很好。”楚斩雨不吝赞美:“第一次写字,就能写好这么复杂的字。”
薇儿睁大眼睛看他。
“薇儿好厉害。”楚斩雨在上面画了个笑脸,把纸还给她。
“想要写,楚的名字。”薇儿忽然说道:“刚刚,看到了,楚的名字,很长。”
她一直以来叫他“楚”,就是因为“楚斩雨”这个名字念起来不算顺口,只记住了第一个音,但是她知道楚的名字绝不是一个字。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可不好写。”
“嗯嗯。”薇儿点头,把纸和笔塞回他手里:“不好写,但是薇儿会努力。”
“行啊。”
楚斩雨又开始教她写他自己的名字。
看着薇儿微微鼓起的脸颊,认真地一笔一画去描写的姿态;他则撑着身子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矫正她握笔的姿势和笔画的顺序;薇儿也很听话,金色的发丝随着写字的动作,一耸一耸的。
她柔软的身体和自己挨着,将温度传递给他。
楚斩雨不禁有些恍神。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父亲临死前,曾经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他说:
“费因,你一定要幸福。”
在父亲留给他的绝笔信里,他读着父亲的恳切话语,泪水夺眶而出;在没有人注视的孤独夜晚,他默念着这些文字,只有悲伤和永恒思念,在缓缓地流淌。
那是一个决心赴死之人的柔情。
“我从来不信上帝,但现在我把我,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之人的忠诚,都献给你;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那么请你听清我的祷告,使它变为现实。”
“我楚瞻宇和拙荆泰勒·罗斯伯里之子,费因·罗斯伯里:这个眼眸和心灵都如海洋一般美好纯净的孩子。”
“使他的灵魂终属于他自己,愿他走在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上,不为那宇宙的恶灵所驱使。”
“愿他的前程光辉而闪耀。”
“愿他找到一生的爱侣。”
“愿他在尘世获得幸福。”
“请你,让他如我希望的那样,再次作为一个人类,幸福地生活下去。”
他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为他未完成的事业奔走,但是这些年来,他的生活都委实不能称之为“幸福”……目睹流离失所,见证生离死别,自己在人类社会里生活下去的能力,是父母拼命换来的,他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要谨慎至极。
在体制内,楚斩雨也对日常诸事都感到力不从心,他其实秉性单纯不谙人事,想的也很简单,但人类社会复杂的可怕;在丧亲之痛里浮沉的同时,来自世界的恶意与压力让他曾经痛苦而又迷茫。
他像一个口渴太久的人,走在荒无人烟沙漠里,踽踽独行;而在今天,在这段时间里,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她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和他依偎在同一个屋檐下。她的笑容,她幼稚纯真的话,都让楚斩雨觉得:
他终于再次啜饮名为亲情的水。
它深植于血脉之中,与呼吸同频,与心跳共鸣;是母亲手中的温柔,父亲眼中的坚定,是兄弟姐妹间的笑语,是人类祖辈流传的智慧,是永燃的薪炎之火,是连接使命与未来的纽带。
不似花朵般绚烂夺目,却如绿叶般默默守护,在岁月的风中,它是那支不曾折断的枝,面对时间的锈蚀风霜和天地浩荡。
他曾经失掉,如今又找回。
想到这里,楚斩雨几乎要有泪水夺眶而出的冲动,如果父母在他的面前,他会多么激动地告诉他们。
“谢谢你,薇儿。”
“嗯?”薇儿端详着她刚刚写好的字,闻声歪着头看他,样子真是够呆的。
“没什么。”楚斩雨浅笑着揉揉她的头:“写的很好,中午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