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俱往矣,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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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一直都看不上顾波这种干部子弟,不就是有个小姨在临江市政协干嘛,一个养老的地方,装什么装!
不留痕迹的耸耸肩,将对方的胖胳膊抖下去。
语气不善的教训道:“人事安排有组织解决,还轮不到咱们在这说三道四,有句老话你没听过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这个和尚怎么老想着还俗?是等不及想找大姑娘了?”
一句半开玩笑半训斥的话,立马引起其他同事的哄笑,特别是饶艳丽,笑的前仰后合,杨柳般的腰肢都快弯了。
被驳了面子的顾波脸上肥肉颤抖着,显然没有想到周墨会当面教训自己,憋了半天,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什么玩意儿,难怪一把年纪还升不上去!”
他的声音比较小,可办公室也不大,这话准确无误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饶艳丽立马轻呵一声:“顾波你怎么说话呢?还不快给周馆道歉!”
顾波将胖脸往窗外一撇,咕哝道:“我哪句话说错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咱市图书馆五十年历史,为什么会被裁撤,还不是领导没用?”
此话一出,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谁也没有想到顾波敢当众怼副馆长,一个个赶紧将脑袋埋在桌子上,生怕沾了火星。
唯独薛姐说了句公道话:“顾波,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周馆怎么做的不好了,让你有这么大意见?”
顾波也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心想反正要调走了,还不如豁出去痛快一把,最起码能在女神面前耍耍威风。
“意见?我去年就提过,咱图书馆要改革,最好跟卖电子书的商家合作,推销创收,可周馆他们呢?说咱们不能干这种买卖,现在结果如何,还需要我明说么?”
一席话怼的薛姐哑口无言,顾波自以为占了上风,高傲的看向周墨,嘴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你还敢说这事?”周墨冷笑连连:“我本来不想揭你老底,但你太过分了,去年你找的什么商家?一帮山寨国外大牌的电子厂,那玩意叫电子书么?不怕看瞎人眼?咱们是图书馆,不是专卖假货的淘宝,有售后问题你负责?”
(不是黑,08年某宝的确遭遇过假货危机)
刚才是顾波将薛姐怼的哑口无言,现在周墨又将他怼的目瞪口呆。
这还没完,周墨继续批评:“顾波呀顾波,你念书真是念狗肚子里去了,凡事都想着投机取巧,家里在临江有关系,居然还要往清水衙门里调,想一辈子吃便宜的公家饭是吧?
现在社会上不少年轻人啃老,我看你是啃公,薅着公家羊毛,还满肚子怪话胡话,我看非得开除你的党籍不可!”
谁能想到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周馆,今天会如此犀利,一个个全都傻了眼,而被怼脸批评的顾波更是羞愧到无地自容,整张胖脸都绿了。
正在此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馆长丁济山正满脸严肃的站在门外。
“行了行了,一大早上哪来这么大的火气,都消消火,小周,你来我办公室一趟,谈谈这个季度的党纪会!”
周墨瞥了顾波一眼,大摇大摆走出办公室,来到馆长的独立小屋。
屋子面积不大,差不多三十个平方,四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毛笔字画,还有两张摆放在唯一的木沙发上。
丁济山赶忙将字画拿开,招呼周墨坐下,顺手倒了杯绿茶。
“尝一尝,你大姐她们农村刚摘的。”
周墨品了一口,只觉得此茶入口酸涩无比,立马就想吐出来。
丁济山却摆手阻止,微笑着说:“慢慢品,再品品!”
周墨强忍着不适吞下那口茶,苦涩居然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则是一股清香的回甘。
“好茶呀,这新茶就是比老茶好。”
丁济山发出一阵大笑,随后主动拍拍他的手背:“刚才是因为咱们图书馆要裁撤的事情,才跟小顾发生争执吧?”
周墨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市图书馆的结局他早就知道了,不光知道这帮老同事的命运,还知道自己的,所以半点慌张的神态都没有。
丁济山却认为他稳如泰山,暗暗点头,忽然起身背负双手,语气哀愁的道:“周六晚上郝局去我家了,通知我尽快办理内退的手续,唉...我大专毕业就被分配到了江城,不舍得呀...”
言辞间愁容满面,但周墨却知道,老馆长是因为副处退休而不甘心,觉得脸上无光。
丁济山苦笑着摇摇头,开始讲述领导们的指令。
这年头凡事都要讲个经济效益,事业单位也一样。
市图书馆每年都要耗费一笔财政拨款来维持运营,上级领导觉得太过浪费,于是决定将地皮卖出去。
公益土地转化成商业用地,给诚润集团搞商业开发,不光能收卖地费用,还能拉动老城区的经济,一来一去可以赢两次。
“小周,咱们也搭档这么久了,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走过来的,你是个人才,可人才也得遇到伯乐,郝局也老了,不敢冒太大风险,我记得你在江东大学政法系的系主任是高洪邦教授吧?你老师教了一辈子书,桃李满天下,找他走走门路,肯定能成事!”
老馆长苦口婆心的劝着,明显是动了真感情。
周墨微微动容,心中却苦笑连连。
按照原剧情发展,可不是自己找高老师,而是他主动找我呀,要是没记错时间,今天下午就会来电话,让自己去家里吃饭。
“谢谢老馆长提醒,我会努力的!”周墨起身欲走,临到门口却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提醒道:“老馆长,您刚才说咱们搭档这么多年了,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小周,你几时也变的这么墨迹了?有话就说!”
周墨道:“老馆长,人这一生吃多少穿多少都是命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您的书法造诣在我看来整个江东省无出其右者,何不沉下心细细钻研,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扔下这句话,周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丁济山一阵呆滞,随后便看向办公室内挂的到处都是的毛笔书法。
以前写字总觉得差些什么,现在看来是自己的执念太深了啊。
成也好败也罢,人生在世匆匆数十载,为什么就不能寄情于书法?
丁济山突然就顿悟了。
“现在的年轻人,果然不得了,市图书馆这个庙的确小了呀!”
感慨着,释怀的大笑起来。
自己老了,还没年轻人看的通透。
俱往矣,风流人物还要看今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