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来自绯世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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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往在失去一些东西后，才会发觉其难能可贵。
绯世现在对这句话理解到了骨髓里。
住在垃圾桶已经半周多了，虽然能够使用一点魔力来驱寒保暖，但桶内空间狭小，每次睡醒都是浑身酸痛。
时间一久，她就愈发怀念以前无法无天的日子，起码当时不用食不果腹，居无定所。
也许监察员就是想通过这种困难来消磨自己的意志。
哼，太嫩了，作为「渡鸦」的一员，怎可如此轻易低头？
她推开垃圾桶盖，翻身出桶，然后踢开桶边的垃圾袋，提桶跑路，准备换个新地方安家，这都快成为她每天早上起床后的必做之事了。
不知为何，明明自己的垃圾桶外已经贴了「禁止丢弃垃圾」的标识，但每天早上醒来，桶边还是围着一圈垃圾。
在拉着绿色垃圾桶步行数百米后，绯世选了个干净的地方，安置下垃圾桶，然后用绷带固定住垃圾桶全身，并挂上「勿动」的牌子。
忙完这一切的绯世看着宛如粽子一样的垃圾桶，松了口气。
要是哪天放学回来，「住所」丢了就不妙了，虽然睡大街也不是不行，但会被巡警盘问，怪麻烦的。
接下来她理了理自己的校服，一点魔法就能完成全身的清理，免去了洗衣服和洗澡的麻烦。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在她的身上落下点点光斑，入秋后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所以绯世心情不错。
很好，从今天开始，要开始反击了！
让那帮监管部的看看，就算虎落平阳，我依旧能活得出彩。
.......
午饭时间，庭院正中不声不响，支起了一个简易的小摊。
火红头发的少女占据了那套石桌石椅，桌上立着字牌，上书「占卜五元一次 满意付款」。
这是绯世所能想到的，能靠这点魔力赚辛苦费的唯一途径了。
占卜。
消耗少部分魔力，获得施术者想要的问题答案，虽然按照问题的难易度，答案的清晰度不同，消耗的魔力量也不同，但绯世还是相信自己的把控力度。
她撑着头，开始扫视所有路过的学生。
对于这个突然支起来的简易三无小摊，大部分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只是路过时远远看上一眼，因此直到现在为止，收入都还未破零。
“是不是对于学生来说，五块钱有点太贵了。”
绯世小声嘀咕起来，但很快就有一个女生坐到了她的对面。
来人低着头，面红耳赤，看样子成为这个占卜小摊的第一位顾客，花了她不少勇气。
“占卜正确率....真的高吗？”
“当然，不满意，不付款。”
绯世沉下声，好让自己看上去更专业一点。
虽然自己不是很看得起普通人，但如果是金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我我，我喜欢一个学长，我想问问如果表白的话，会成功吗？”
“嗯.....”
绯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扑克牌，打散后在桌子上铺开。
这东西其实只是掩人耳目的道具，但如果真只是沉思片刻就给出答案，难免会让人怀疑。
江湖老道好歹还掐个诀，放俩八卦图，讲点「天机不可泄露」这种神神叨叨的话吗？
绯世睁开眼，心中已有了答案，但还是装模作样用手扫了扫扑克牌。
“会成功的，他现在就在食堂吃饭，第五排第三个。”
话说得很明白了。
相对而坐的少女喜出望外，丢下一句「成功了我会来交钱」的话，小跑向食堂的方向。
.......
清水走出食堂的时候，总觉得今天中午气氛怪怪的。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气息，实在是让人心烦意乱。
不少人吃着吃着开始交头接耳，然后就丢下餐盘跑出食堂。
现在站在食堂大门的位置看去，不少人都像要去看什么热闹一样，径直冲向庭院的方向，就像是千万河川入海的交汇点。
看这夸张的人流量，清水思考片刻，决定还是不去的好，里三层外三层的，追过去也就是看别人后脑勺。
啪。
由于站在食堂门口半天没动弹，身后有人突然没刹住车，撞上了清水，差点没给他干得人仰马翻。
踉跄几步站稳后，清水转过身，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冒失鬼给自己找不痛快，却没曾想对方先发制人。
“是谁不长眼睛，跟个木头一杵着！”叶瑶揉了揉头，定睛看去，“清水？！那就不难怪了，你真的跟个木头一样。”
“.....是你不注意撞上我的好吗。”眼瞅着是熟人，清水也不好说些什么。
“没办法，谁让食堂的地砖一层油污，我刹不住车，你也不想我一屁股坐在脏地板上吧？所以只好拿你当缓冲板了。”
“你这不是连自己作恶的想法都袒露了吗！难道我一屁股坐地板上就可以？”
叶瑶毫无意外地点点头，露出一副「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理所当然」的表情，紧接着提了提裙摆。
“拜托，我可是裙子。”
清水也提了提自己的校裤。
“拜托，我可是裤子。”
叶瑶没忍住笑出声来，有的人脑波对上了就不再斤斤计较，于是她拍了拍清水的肩膀。
“走，跟我一起去占卜。”
“占什么卜，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
“我靠，准确率百分之百，从传开到现在为止几十次无一失手，都快有人怀疑那转校生开天眼了，真是神仙转世。”
“转校生....！？”
清水心里咯噔一下。
“是了是了，赶紧的，话剧社的朋友给我占了位置，我还要去问问我跟学长有没有后续呢。”
她推了清水一把，没再问清水意见，就拽着他汇入通往庭院的人流。
.......
平日午休时间的庭院虽热闹，但也不曾有过如此景象。
清水站在人墙外围，压根进不去进去。
男女学生排成的队伍从庭院兜兜转转几个来回，都快排出庭院出口了。
学校组织活动时也没有过这么热闹的气氛。
排在队伍里的高一高二高三学生皆有，其中高三的学生大多眉头紧锁，身上有股无形的压力，一眼就能看出来。
想必他们的提问多半跟高考离不开关系，既好奇又害怕的情绪浮于言表。
相比之下，高一高二的学生则轻松的多，排着队还能嘻嘻哈哈地聊天打闹。
队伍前端有几个女生向着叶瑶招手，那好像是话剧社负责化妆的学生们，与清水有过一面之缘。
叶瑶摆手回应，拉着清水与那几个女生互换了位置。
“谢谢！放学后请你们唱k～”
“那就说好了，放学后见。”
互相击掌后，几个占位的就小跑着离开了这里，看起来对她们来说，吃喝玩乐好像比占卜更有吸引力一点。
也是有这样的人呢。
就算占卜成功率百分之百，也还是有不希望窥探自己未来的人存在。
人的一生就好像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你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路途多坎坷，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不确定性，所以人才能在落魄时重拾希望。
但如果一开始就让你看到人生的终点呢？
清水有点不敢想，因此他站在队伍里觉得自己有点突兀，有点想要离开。
不过队伍的速度超过了他的想象，还没想好推脱的话要怎么说，就已经轮到他前一位的叶瑶。
她深吸一口气，坐到了绯世对面。
“我想占卜一下，跟陈学长恋爱的可能性大吗？”
“....”
绯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仍旧是那一套做法。
丢扑克，挑拣，然后给出斩钉截铁的答案。
“没可能，没有一点可能。”
为了肯定自己的判断，绯世还点了点头。
坐在对面的叶瑶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看吧，非要来问这种问题，还一点没做听到最坏消息的心理准备。
好麻烦，要稍微安慰两句吗？
可恶啊，要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处男去安慰一个情场老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因为叶瑶一直坐着没有动弹，身后排起的长龙里，开始有了些埋怨的声音。
午休总时间就那么点，有人占卜的时间越长，排在队伍末端的人就越可能拿不上号。
清水也是骑虎难下，只能想着安慰安慰叶瑶破碎的心。
他伸出手搭上对方的肩膀，还未说话，叶瑶就先一步站起身，气势突然暴涨，双眼几乎要射出激光般。
“开什么玩笑！我跟学长之间可是纯爱，你这骗子！”
她伸出手扒住桌子边缘，咬紧牙想要将石桌掀翻，但可惜力气不够，怎么使劲，就是纹丝不动，最后只能喘着粗气作罢。
后面催促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
没人想到这个外表看上去恬静的少女能做出这等反差的事情来。
叶瑶转身后扫视了人群一眼，眼神锐利到下一秒骂街都没人觉得奇怪。
但她也就只是长出了一口气，浑身蔫吧一样走向庭院的出口。
绯世挑眉看着这位闹事者越走越远，倒不是在意她刚刚的言行，而是叶瑶这家伙真就跟牌子上说的一样。
不满意不付款。
绯世摸了摸下巴，抓过来牌子，掏出黑色马克笔，将「五元一次」后的几个字全给涂黑，在确认无误后，她心情不错，将牌子又立了回去。
“下一位。”
清水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都排了这么久的队伍了，这时候说自己只是来排队玩的，多半会被后面的人认为有点大病。
干脆问点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好了。
“清水？！”
绯世看到来人坐下，才看清清水的脸，于是赶忙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坐得端正。
“是你的话，占卜免费，来吧，问点什么？”
这一时半会，清水还没想好。
要问一点学业上的吗？期末考试要来了，考砸了寒假过得估计不好受，但要是提前知道自己会考砸，岂不是要难受不止一个月？
那就问一点感情上的事好了。
问问看有没有女孩子喜欢自己好了。
不对.....不行不行。
要是被站在后一位的人听到绯世说没有一个女生喜欢自己的话，丢脸就丢大了。
可恶，该问点什么比较好。
看出清水纠结的模样，绯世主动请缨。
“来吧来吧，干脆问问看跟哪个女生合拍一点？我想想啊。”
她歪着头思考片刻，最后发现这个学校的学生，她就只叫得出清水跟苏玲这两人的名字。
“苏玲如何？”
“？！”
清水的呼吸突然就急促起来。
点头吧。
点头就对了，反正苏玲不知道自己做了占卜，就算绯世说两人没可能，最多也就被后面几个人耻笑一下。
被苏玲拒绝过的人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说出去也不丢人。
不过要是有好事的家伙当笑谈传出去，传到苏玲的耳朵里，到时候该怎么办，上一次调整座位，阴差阳错到现在还是同桌，到时候每一天都得尴尬。
“怎么样，快点做决定啦。”绯世催促清水道。
要是换成别人，在这里优柔寡断，她早下逐客令了。
“嗯。”清水点点头，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就按你说得来。”
绯世莞尔一笑。
“这就对嘛，早点做决定，我好多赚点饭钱。”
她伸手去理那副扑克牌，虽然在清水面前完全没有装模作样的必要就是了。
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擒住绯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咬紧的巨钳。
“不要在学校里，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来人穿灰色夹克，戴一副细边眼镜，镜片厚得跟玻璃瓶底一样，虽然站在石桌边，但突出的肚子已经挨到了清水的肩膀。
而身后还排着的队伍，很快就开始作鸟兽散，只因为站在这里的那个男人。
是学校教务处主任。
铁面无私，下手决绝，以棒打鸳鸯及通知家长两手长项最为出名。
“你是刚来的转校生是吧？在学校公然搞这些，掉钱眼了是吧？钱就没收了，下午社团活动时间，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不顾绯世可怜巴巴的模样，卷走了石桌上的小钱箱。
临走前，注意到还坐着的清水，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
“文学社的社长是吧，看在社团最近成绩不错，别有下一次了。”
清水垮了个脸，点头称是。
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自己还是懂的。
“还给我，我还没有吃午饭.....”
绯世撑着石桌才勉强站起身，而教导主任连头也没回，带着那箱「赃款」，拐入了教学楼。
午休结束的铃声打响，像是在回应绯世的哀嚎。
.......
好饿。
绯世头昏眼花，饿到走路都感觉要飘起来，扶着墙边才勉强走到垃圾桶旁。
今晚怎么解决食物又成了难题，干脆还是去公共厕所那边喝自来水吧。
垃圾桶边围了一群流浪猫。
居无定所，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完全没有食物来源，只能靠垃圾为食，大概是把自己的「居所」当成垃圾点了，所以在等着今天的晚餐。
可惜了，这里不是什么垃圾投放点。
绯世伸出手，想要驱赶这群流浪猫，但又突然觉得这些家伙跟自己同病相怜。
算了，这样也不错。
绯世叹了口气，坐到临近垃圾桶的长椅上，干脆今晚就在长椅上过夜好了。
“找到了，在这里。”清水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走到长椅边，“你放学跑的也太快了，一眨眼就没影。”
“放学了还找我有什么事吗？事先说好，我可能没有打算干坏事。”
“我没有那个想法。”
清水伸出手，将一袋子零食丢在长椅上。
“没啥零花钱，就买了点顶饱的玩意。”
“我不会接受人类的施舍。”绯世高高仰起头。
“苏玲也说过，你要是困难可以去她那边蹭饭睡觉。”
“....”绯世坐在椅子上，斜瞥清水一眼，“我会考虑的。”
冷淡的回应搞得来支援的清水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不打扰她好了。
反正吃够苦头就会回心转意的，在此之前不用操之过急。
清水道别后离开，绯世没有回答他，依旧瘫坐在长椅上。
落日的余晖还是刺眼，让人没由来地心生一股迟暮感，想着早上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搞什么对监察部的反击，真是可笑。
一只三花猫似乎见多识广，看得出摆放在绯世身边的白色塑料袋里，放着食物，因此便走上前来，蹭蹭她的脚。
绯世撇撇嘴，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清水走远，才开始翻起塑料袋里的食物。
不出意外有几根火腿肠，这种高油高盐的食物完全不利于猫的健康，但这些家伙连第二天的太阳都不知道能否看到，谁还在乎这些。
绯世掰开一段火腿肠，递到三花猫嘴前。
眼见有食物可吃，等在垃圾桶边的流浪猫便舒展身子，一个接一个凑了过来。
于是绯世便将几根火腿肠分成等份，一个个喂过去，做完一切，她从塑料袋里又找出一袋饼干。
苏打饼干，足够便宜，但口味算不上好。
绯世掰开一点丢进嘴里，细细咀嚼，差点幸福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