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偷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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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江海市郊区。
蒋家别墅。
别墅的大铁门紧紧合着，黑色的大门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白色——鸟屎，用来锁门的链条一看就很久没人动过，经历了风吹雨淋已经锈迹斑斑。
从大门向里看过去，穿过已经长满了杂草的没多大的庭院，能看到别墅的外墙。
墙壁被大火熏出了一片片炭黑色，窗户玻璃上积满了灰尘和污渍，还有被人砸的痕迹。
——估计是看了新闻的群众来泄愤的。
怕自己的记忆出错，姜冉在今晚之前还特地在附近转悠了几天。
她画着浓妆，穿着黑色套头卫衣和黑色工装裤，轻车熟路地绕过这一片巡逻的保安，来到了别墅侧面的围墙外。
这个地方有棵歪脖子树，她小时候经常通过这棵树爬进爬出。
后来长大了，因为懒得开铁门——那个铁链绕开来再绕回去怪麻烦的，她也经常爬墙进出——然后被她爸妈骂。
凭借着对这棵树形状的熟络，姜冉踩着树上的几个凸起部分艰难爬上了树干顶部——艰难源自于姜冉堪忧的身体素质，越过围墙，勉强安全着陆。
——院子里杂草丛生，她差点崴到脚，这具身体的手臂没什么力量，扒不住墙，让她差点没扒稳就直接掉下去。
姜冉就着降落蹲下的姿势，平复了一会因为剧烈运动而产生的剧烈心跳，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圆柱形物体，定了定心神，才开始在院子里的灌木丛里摸索了起来。
周围一片寂静，院子里只有月亮撒下的辉光，这边灌木丛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变得格外明显。
好在这附近也没什么人。
姜冉循着记忆，伸手摸索。
——怪了，明明应该在这的啊。
她抬眼在附近寻找。
只有月光照耀下的院子让人看不真切，周围树荫影影绰绰，只能勉强能看到一点泥土上的东西。
找到了！
她小心翼翼往前几步，在泥地里捡起了一块——石头。
蒋然把石头捡起来，并且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又摇了摇。
然后找到了石头缝自然凹陷进去的地方，手指用力将它向外掰开。
——石头被打开了，里面躺着一把钥匙。
这是蒋然家别墅的备用钥匙。
当时为了防止有人忘带钥匙进不去，他们买了个仿真石头模型，并且把其中一把备用钥匙藏在了里面。
蒋然已经“去世”了，而蒋然的父母也早就遭遇不测——尽管事件调查报告上说是自杀——所以备用钥匙是她现在唯一能接触到的钥匙。
姜冉把钥匙握在手心，又把石头放回原处，轻手轻脚地走向别墅大门。
钥匙插进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了。
姜冉闪进门里。
别墅的门厅一片静谧，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了其中一部分，不同程度受损的家具都静静躺着，上面积满了灰尘。
其实这个别墅不太大，位置也在郊区，和电视里播放的那些明星的豪宅比并不是很值钱——她家和网上骂的吃人血馒头、奢侈无度、天天用燕窝拌粥喝、用鱼翅洗脚的程度，还是差挺远的。
别墅里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拿去充了公，从外墙看破败的形象绝对不会让人想到这是本地小有名气的巧克力厂商的厂长。
家里的布局她熟得不能再熟悉了。
别墅里的很多地方都有被大火烟熏的痕迹。
遭遇了火灾后她和她爸妈短暂搬出去住了一段时间，本来打算等这里装修好再回来，结果房子的装修刚开始了没多久——就传来了她爸妈车祸的消息。
后来她自己也……
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姜冉走上二楼，摸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没锁，她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她爸的书房。
着火的地点在一楼厨房，她爸妈的卧室在厨房的正上方，受影响最严重——着火时间还在深夜，他爸妈逃出来的时候都有不同程度的一氧化碳中毒。
书房则离着火点相对比较远，几乎没有受到牵连。
周围静得可怕，没有任何声音。
她走进书房，移开书橱第三格所有书，就看到了书橱的背面靠墙的木板，把木板向右推开——一小扇门显露出来。
是她家的保险箱。
姜冉熟练地输入保险箱密码——密码是她和她妈妈生日的组合——她爸念叨过很多次，不过她之前还从来没有打开过。
“咔哒”一声，保险箱打开了。
姜冉拉开门，保险箱里没有黄金也没有现金，取而代之的是几份文件，她把保险箱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却感觉文件里夹了什么重物。
姜冉把文件竖过来，一个金色的物体一闪而过掉在了地毯上，没发出声音。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块金牌。
她的前半生拿过太多金牌，这块金牌是一眼能看出的劣质和老旧，挂脖带已经有些抽丝，金色也特别闪——有些超市里买的金币巧克力的即视感，但可能从上到下只有颜色是金的能让它和金牌扯上点关系。
她捡起来，发现上面刻着“潭水市小学生乒乓球比赛第一名”。
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自己剪得坑坑洼洼的胶皮毛边、透过高高的玻璃窗照射进来的太阳、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和在场边给她加油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仿佛触手可及。
原来是她拿的第一块乒乓球金牌。
她的每一块奖牌，父母都有好好保存起来
心一瞬间变得格外柔软，而柔软褪去后留下的却是悲伤的底色。
姜冉深吸两口气，把奖牌揣进口袋，然后粗略看了眼手上的文件。
——不在这儿。
姜冉把东西暂且放到桌上，又打开了写字台左边的抽屉。
两支钢笔下面压着一沓纸，她把文件了抽出来。
——事故现场调查报告和判决书。
于是这份文件也被放在了她要带走的那沓文件里。
姜冉站起身，目光又被桌子上的一堆文件吸引了过去。
一个个没拆开的信封夹杂着几张广告纸，杂乱无章地堆放在桌上——这应该是家政阿姨开了信箱之后放到她爸桌上的。
她拿起这些信件翻看了起来——有些寄件人她知道，有些则是账单，还有一些卖房或是理财投资产品的广告。
正翻着，一个轻薄薄的信封掉了出来。
姜冉一看，是封挂号信，寄件人上写着“水稻票务网”。
她心中有了一个猜想，正打算拆开信封，却在突然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走廊里没有铺地毯，脚步声本来就没有那么好隐藏。
不过她更倾向于对方根本就没有打算收敛脚步声。
——毕竟谁都不会料到这个破败的、被火烧过的、令人唾弃的废弃别墅里，还会有另个人的存在。
脚步声越来越近，根据脚步声的轻重和频率判断，对方可能已经走过了楼梯、走上了二楼。
姜冉屏住呼吸，心跳陡然加快。
书房只有一个出口，现在开门出去必定会和对方打个照面。
第二条路是走窗户——但这里是二楼，窗户又正对着人行道，贸然跳出去很难保证没人看到。
更何况，开窗会有动静，她不能打草惊蛇。
如果和对方发生正面冲突，姜冉这副身体，简直让她的胜算降低到了负百分之两百，而如果产生追逐战，她觉得自己能跑过对方的概率，大概是负百分之一百五。
对方是谁？怎么进来的？来这里有什么目的？自己的潜入被发现了吗？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伸手捏了捏裤子口袋里的管状物，几乎是在电光石火间就做好了决定。
姜冉以最快的速度把桌上的文件藏在了衣服里，又用早有准备的腰带把文件和身体绑紧，躲到了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