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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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洛与钟勇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从钟勇口中，陈洛得知他们此行下山是为了采买生活补给的。
“勇哥，寨子里除你以外，都是普通人？”
“我们寨子里有普通人，也有修士。修士居多，不过大多境界都不高。”
这不禁让陈洛有些疑惑了，为何修士比较多，却是又要让一个练体境带着一群普通人去采买生活物资呢？
更别说其中还有妇人了，就不怕半路出意外？
“勇哥，那怎么不是修士去采买物资呢？这样速度不是更快，更安全吗？”
陈洛询问出了他的疑惑。
钟勇面露纠结之色，想了想道：“留月城在各大城池当中是最小、最贫瘠的，灵气也最是匮乏的。就连城主都只有通神境，哪怕是练体境的修士大多都不愿待在这，如果出现一个队伍的修士，是很容易被人注意到的……”
“原来是这样啊……”
其实这个说法前后矛盾的，按照他的说法，留月城连修士都没多少，那他们寨子里就不应该大部分都是修士！小部分是普通人。
还有钟勇的神情也出卖了他，显然是长那么大，时间都花在修炼上了，所以连掩饰都不太会……
但这都与陈洛无关，他的想法只是想去蹭两顿饭，蹭几天住再继续赶路。
钟勇显然也发现了自己话中的漏洞，跟陈洛交谈的这一路下来，他也发现了陈洛的老练，无论说话做事都是滴水不漏的，就跟那些活了数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似的……
犹豫了许久后，钟勇叹息道：
“公子之恩，钟某这辈子恐是纵死也难以还清了……
钟某不敢对公子有所隐瞒，但寨中皆是钟某家人，望公子千万不要将我一会说的话透漏出去。”
陈洛眉头一皱，正色道：“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勇哥莫要再提了。还有我陈洛也不是那种喜欢乱嚼舌根的长舌妇，勇哥放心便是。”
他虽不是那种喜欢特意刨人家秘密的性格，但这青牙寨可是一会自己要去的地方，虽有空间可以随时进入躲避危险。
虽然不太可能，但万一真遇到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打杀了自己的强者呢？那时自己来不及进入就被杀了，还是了解一番比较好。
听到陈洛的保证后，钟勇放下心来，他对陈洛的人品还是很有信心的。
钟勇眼神极其复杂，叹息道：
“钟某出生在一个大宗族中，是家族诸多旁系分支中的一支。十年前，宗族老祖得罪了一位强者，那位作为族中顶梁柱的老祖被杀，之后那位强者似是无意报复，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大半年……”
“我们都以为没事了……可大半年后，那位存在却突然发声，称要于三日后血洗我族，鸡犬不留……”
陈洛发现钟勇在说到那人的时候，惊惧之色掩都无法掩，可见对那人的恐惧已经是刻在了骨子里。
“族长与主脉诸位老祖自知不敌，便在那日到来之前，将一些还幼小且较弱的嫡系弟子和天骄送往各地藏匿，也是为了给宗族留下一丝香火和一丝希望，哪怕要一辈子隐姓埋名也可……”
“后面族长与诸位老祖开启了护族大阵守在族地，还有我们这些族地守卫和族中几乎所有修士，我们露出拼死一搏之态，只为让那位相信我族之人皆在族地。”
钟勇眼睛血红，身子无法抑制的疯狂颤抖，陈洛迅速制止钟勇的话头，道：“勇哥，别说了……很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之事。”
钟勇深吸了几口气，片刻功夫，他的情绪就逐渐平复了下来，感激的看了眼陈洛，笑道：
“让公子见笑了，钟某无事，此事压在钟某心头已经长达近十年了，早也想跟人吐露一番了……
那一日虚空破碎，通道呈现，那位强者找来了我们的族地……
我清楚的记得她只是看了我们的守护大阵一眼，在我们上方布下一道血红色的法阵后，便撕裂空间离开了。”
陈洛忍不住道：“走了？”
钟勇脸色更加复杂了，回道：
“是走了……但并不是放过了我们，她布下的那个法阵最开始只有几道血剑射出，威力也不强，但我们的守护大阵……”
说着，钟勇顿了顿，苦笑一声，自嘲道：
“呵呵，我们的守护大阵，反而成了催命符！非但没有阻挡那些血剑不说，反而释放灵力强化了那些血剑！”
“开始的几柄血剑被我们裆下后，却又化为血气回到法阵中，重新化为血剑再次降落，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的，我们挡了又挡，可还是有族人受了伤。
那些受伤族人的血不受控制的顺着他们伤口流出，被那头顶上那法阵吞噬掉了！”
“随着吸收的血液越来越多，血剑凝聚的数量也越来越多，更令人绝望的是那些血剑的虽威力不强，也并不致命……”
“但只要有血液，它们的数量每刻都在增加，无穷无尽，就如蚂蚁啃食一般，一点点磨灭我们肉身、神识……最后磨灭所有一切！”
“我是亲眼看着头顶上的法阵变得越来越巨大，漫天血雨源源不断的落下，将族人们的血肉一片片削下……”
陈洛在脑海中想象到那个画面，也是不寒而栗。
但他疑惑不解的是，钟勇这些人又不是傻子，既然破不了阵，又挡不住，难道不会跑吗？
总不能那些血剑还能追踪吧？
钟勇神情痛苦，他也看见了陈洛眼里的不解，又是苦涩一笑，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我们不跑对吗？我们也想跑，可跑不掉啊……
守护大阵一旦开启，外人是进不来的，唯有我族血脉才可进入，里面的人同样也是出不去的，除非以绝对的实力由内打破，或者等到大阵储备的灵石耗尽……”
“可以说，除了已经陨落的老祖外，无人可以在内部打破大阵，为了阻挡外敌，我族几乎把这无数年来积蓄的灵石都投入到了守护大阵中！”
钟勇再次深吸一口气，再开口已是有些哽咽：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月后了，是在一片血河中睁开眼的，一眼望去，一片猩红，都是废墟和那无数的血肉残骸……”
“族长、以及全族不论主脉还是支脉，上下一起数十近百万的人口几乎全部阵亡，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陈洛听完亦是脸色大变，好残忍……
就光是听听都是一阵恶寒，近百万人啊！还是把人都堵在他们自家护族大阵中虐杀！这简直更是……杀人又诛心啊！
“那一役后，我身受重伤，灵核破碎……境界也由灵桥境巅峰跌落到了练体境，那时的我，再无法修炼，容貌尽毁，已是废人一个。”
“我曾一度想过要自我了结……但想到我族或许还有幸存者，便不敢死啊！”
没有亲身的经历，陈洛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也出声安慰道：“勇哥，只要活着迟早会有报仇那天！”
而钟勇却是惨笑一声，道：“公子不知那位是谁，不清楚那位的实力，我族从未想过要报仇……”
“那你们后面就来了这里避难吗？”陈洛按照逻辑推测着。
但钟勇摇了摇头：
“之后夫人集合了所有幸存下来的族人，我们逃亡到了留月城的一个小村落。
当时遇到了青牙寨山匪正在劫掠村庄、屠杀村民，我们在夫人示意下，出手将那帮山匪剿灭了。”
“这位夫人又是？”
他没记错的话，前面好像没听钟勇说过什么夫人。
钟勇一愣，才想起自己前面没讲过夫人的事，道：
“就是我们的族长夫人……”
陈洛恍然道：“原来是族长夫人……那后来呢？”
虽然他还挺好奇这夫人是怎么逃出来的，但也不好打听不是？
接着，他就听钟勇继续道：
“最后夫人带领我们和村子里幸存的百姓杀上北阳山，剿灭了那些盘踞在青牙寨的山贼。
此后我们便与这些幸存的村民一道，借用青牙寨山匪的名义躲藏在这里生活了……”
钟勇没说他们宗族是哪一个，也没说他们得罪的强者是谁。
陈洛也没去问，钟勇能说出这些，就说明是真的已经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他了，毕竟这可是关乎他们一个寨子人的存亡，不说的肯定有不能说理由。
而且分析也能分析出来，能有近百万人口的宗族，这是什么样的势力？
只有王族！而能灭王族的自然也是王，还是一位无比强大的王，强大到连天恒王朝都忌惮无比，从而不愿去管，亦或者就是王朝当权做的也不一定！
不过第二种不太可能，如果是王朝出手，钟勇这帮人还敢躲在这隶属于天恒王朝的领土？
很难相信一位王者的家族竟会沦落至此，需要隐藏身份上山为寇才能得以苟活。
不过想想，这不就是世道吗？哪怕在他前世的蓝星，失败者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这个世界只会更加的血腥残忍！
故事讲完了，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陈洛不知道该如何去评说，只得随意找了个话题，开口道：
“勇哥，你们的那位族长夫人真是一位奇女子啊！”
也算是奇女子了吧？
修士有修为在身，比起普通人更是桀骜不驯，自视甚高，除非是绝对的强者！
但在那情况下，再强能强得过灭掉他们一整个宗族的那人？
一介女流在经历如此变故后，居然还能冷静的在如此的存亡之际压服众人，让所有人都愿意跟着她，足以可见其威望！
提到他们那位族长夫人，钟勇脸上满是惋惜，叹道：
“夫人的确是一位奇女子，可惜她与族长只是有婚约在身，到最后都未能与族长成礼。”
“嗯？”
陈洛一愣，不解道：
“勇哥，那既然礼未成，她应该还不算你们的族长夫人吧？”
“确实如此，但我们都当她是我们的夫人……”
钟勇说着，就见到地方了，他扭头对陈洛道：“公子，青牙寨到了。”
陈洛看着前面几十米处的那个寨子。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但青牙寨仍是灯火通明的，山寨大门敞开着，门口有披甲兵士把守，修为都不高，只是初入练体境的样子，哨楼上也兵士在巡逻。
陈洛微微有些惊讶，防卫这么森严……这到底是军营还是山寨？
“敌袭！”
哨楼上的巡逻兵士见来的是两个陌生人，暴喝一声。
随着这声暴喝声响起，山寨内数不清的弓弩箭矢对准二人，天际更是破空声传来，有强者掠空而来。
“慢！”
钟勇见状也是满头大汗，忙暴喝一声。
“自己人！我是钟勇！”他急忙表明身份，生怕就被自己人给误杀了。
毕竟他们这次出去的时间太长了，寨子里怕是以为有人杀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