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心挂两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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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仲礼心知肚明,藏了几十年的秘密,从不对任何说过,有好多次耿仲礼差点儿扛不住了,因为政审经历过的人,至今心有余悸,那罪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受得了的,咬紧牙关,最终他获得了两方的信任,门图江为他的忠勇可佳,感到兴慰,这不是信仰的力量,胜似信仰,他们之间的友谊,几十年牢不可破,后来门图江返回了城里,耿仲礼还像小女人那样悲悲切切哭过,这一晃,就那么几十年,他们都老了,屈指可数,能折腾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他哭不要紧,连门图江也感染哭了,这几十年,他肝胆相照,彼此扶持,迈过一道又一道坎,不容易呀。马菊这个名字,耿仲礼并不陌生,人不怎么熟,见过一面,外表有些疯疯癫癫,总是说沈六铜,她还像条蜿,记忆在曾经的岁月里攀爬,像说故事,听得耿仲礼一楞一楞的。
门图江走那天,马菊没有来,三辆马车,是临时租来的,一向低调的门图江,不喜张扬,倒是他的女人嘟囔个嘴,一直在外边做事的儿子媳妇没趟这趟浑水,倒是女儿女婿领人帮的忙,泪水一串串的女人,不是激动,而是难过,儿子是她心头肉,媳妇更不用说:当亲闺女,关键时候掉链子,想想这滋味,人心都喂了狗。
杭育杭育车子走得慢,背锣拐鼓,都是些老物件,用不上,还不舍得扔,这是有了感情嘞,直到车子走出了望哨,许多人心情沉重相送,门图江才挥手作别,这一去,曾经的友谊就丢在这里,他跳上马车,只一会儿就七拐八拐看不见了。
林佳弄好了饭,能等半个时辰,罗盛林、张国军、张国英才姗姗来迟,两个家庭关系不咸不淡,张国英嫁罗盛林本来就勉强,她稀罕李建彬,谁知道神使鬼差就嫁给了姓罗的,这里有当初赌气的成分,罗盛林这类糙人本不就是能言善辩之人,加之仕途上没有能走出多远,听说李建彬回来的事,心又起潮了,张国军在三木公社一步一个脚印,混到今天,虽没直线上升,也没掉下来,林佳倚重张伟华,还在供销系统干着,一尺长的未来,谁也看不透,倒是他们的孩子挺优秀,也挺懂事。
张国军在三木公社,既不是新派,也不是旧派,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搅局,都跟他关系不大,看这气氛,旧派人物大有重新执掌权力的可能,新派人物不再张扬,他看得一头雾水,不管张国英怎么样,林佳夫妇还是极为热情的,罗盛林本来就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架不住张国军热情,张国英心中泛酸,她高低不表态,她听张国军说一嗓子李建彬的事,闲话,纯粹就是闲话,说者无心,听者就有意了,就在两个男人:一个邀,另一个拒时,张国英就喷了,“要去就去,不去拉倒,又钩又耧着干甚?还要我哥拿蒲团跪下来求你?”话到此没什么,最后一句就伤了人,“你以为你是谁?拿自己当盘菜!”
罗盛林死鱼眼憋半天,想要发作。
“过了,国英,不管咋说:今天是妈生日,他必须到场,并且非常有资格!走!”算是死拖活拽,拉上的罗盛林。
罗盛林脸拉得跟驴似的,张国英这个人情绪不稳定,来得快,去得慢,心里老有本小账,陈年旧账老翻,她老觉得嫁罗盛林是亏了,究竟亏哪儿,她又说不出,她最欣赏和喜欢的是李建彬,跑出去当了好几年兵,算是干嘛的?她总是支起耳朵听,早几年她听说李建彬不见了,伤心过一阵子,心也就死了,哥一句话,就让她心解冻了,罗本身没毛病,一个小脚杆子,踏实在本职工作,虽没有转正,但那不是铁板钉钉,迟早的事吗?咋还就入不了一个实在的老农民的法眼?罗比起其他男人算是不错的,不抽烟,更不喝酒,没事回家,还没个婚外情,经常到田地里帮着干农活,这不就是好男人的成功典范吗?咋还就……有饭吃,嫌饭冷,人哪有满足的时候,心眼跟个针鼻子似,大一点儿东西,穿不过去,罗很喜欢张国英,主要是模样好,睡身边舒坦,就这么要求,不为过,无论张国英怎么损他,人前或是人后,从不炸刺,有人就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稀罕她跟个宝贝似,她却不拿罗当根葱。
张国军曾经在林佳面前说过,“国英是被罗盛林宠坏了,坏脾气从骨头缝中冒出来,你稀穿越她,她就折磨你!”
“照你这样说,我不折磨你,你就不稀罕我呗!”林佳联想能力还是有的。
张父张母一脸褶子,相互牵着手走出来。
“看,这才叫患难夫妻!老妈生日快乐!”张国军的确是嘴子,一举嘴,林佳像兔子,快步奔跑到老头老太跟前,“大,妈,你们好,祝妈生日快乐!”随机将一沓钱塞老太太手里。
“嘿!该你啦!”张国军拍拍罗盛林。
“我……我……我的全在她那儿!”罗盛林很窘迫。
张国英是把治家的钳子,家里大事小务,全得听她的,别看罗每月工次不少:68.5,全得如数上交,要不然就闹个没完,罗只有干的权力,至于工资薪水,也就是过路财神,从校会计那儿领过,如数上交,囊中羞涩,是常态。
“妈!我和盛林祝你生日快乐,福如东海!”也学林佳,去塞钱。
“国英,对人家盛林好点儿,钱是人家挣的,别没大没小,盛林算是不错的了,这份心意我收下了,你们都好好的,我还求个啥。”
“妈!这种人就不能惯着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问问他在学校算怎么一回事?”张国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难不成你还有了婚外情?”张国军扳过罗盛林,“有这事?真事?如果真能那样:我倒是不能小瞧了你,得高看你!”
“你就听她胡咧咧吧!”老太太想缓和气氛。
“借他个胆,你敢吗?”张国英当人面挑衅,笑得叫人找不到北。
“是这样的:刚发工资时,有个女老师家里发生事儿,问几个人借了钱,我也借了,事发当天,她窜人家里,要了回事,这事弄得挺尴尬!”
第57章:
“这事,你说我信,不过国英干的,从小到大就是浑蛮不讲理!”
“你至少问我一声!”
“怎么问?你在场吗?”张国军笑喷了,“罗盛林,你就不能反抗?假如条件允许,给你换个媳妇,你换不换?”张国军这一锨挖得够深。
“甭怕她,你说!”老太太怂恿道。
“罗盛林,想清楚再说,乱说回家你想想!”张国英不怒自威。
“没打算,也不可能!”
“你这男人哪,就吃你这唬药,怎么都是一辈子!”
林佳热切趴在张国英肩头,耳语着,“那事上,你也这样?”
“不能够,他喜欢,就让他来,这点儿念想再不给他,他图我什么?那是傻女人才做的蠢事!”说完了,两个女人笑得咯咯的。
“你怎么像个夹子,疼嘞!”
“被夹得舒服,男人你不给他点儿罪受,他就不珍惜你!”
“男女平等,人家干嘛就要受你的罪?”
“你问问他:是不是自觉自愿的?就我长成这样,能长年累月睡他身边,他不乐坏了?百年修得同船过,千年修得同床眠,就这恩点还不算,让他舒服,还得给他生儿育女,传宗带代,看孩子守家,凭啥?男人嘛,身上就不能有钱,钱是男人的翅膀,只要有,他就想飞,捎带脚带给你弄出什么事来,更何况外面就有阿猫阿狗在那里,等着舔人,酥痒难臊,烧心嘞。你问问他:今生娶我是不是赚了?既然是这样,我找补点儿回来,又怎么啦?受尽委屈,才能享尽艳福,桃子虽甜,不宜多吃。”
“妈,你们听听。我都说不过她!”林佳有些羞赧。
日子和日子交替,就像搓绳子,老瞎子杨安东消闲一段时间,这线放得有些长,春的气息已经开始涂染弥漫,冰在消,雪在融,堆积起来的寒冷,已经渗到松软的泥土里,他卷缩在椅子里,别人都说他眼瞎心不心,虽然常翻死鱼眼,心思却缜密得很,要不美人廖东梅怎肯入怀?图他什么?五金是他家特色,这些东西:晴天不涨,阴天不出,且家家用到,时时用到,生意在不咸不淡里,杨家就赚足了姚湾镇人的钱,这哪是店,是捆住廖氏的绳,杨安东当惯了甩手掌柜的,且生得一儿一女,除了东游西荡,找他说媒的,摸骨相的,不在少数,不管真假,他说有人信,既干正事,又干坏事,日子就日水做的,杨安东等得,水曲柳等不得,他的儿子水茂声等不得,看一回甘秀珠,就像花栽在他心里,怎么看春天就来了,她是海市蜃楼里公主,表面上还是处,其实名花有主,她和石桂林才是真正的伉俪,他们就吃这行饭的,真是狐狸没逮着,还惹了一腚骚,有些人就是意想天开,癞蛤蟆能吃到天鹅肉吗?
这不,被债主逼得没法子的水曲柳,佝偻个腰,还左盼右盼,给杨安东送钱来了。
“这姚湾镇恁多人,放眼望去,没你杨老板最为舒坦?阳光不要钱,是不是晒得脸痒,这福享得,要慕煞死人了!”
“水老板,太阳又从西边出了?”
“那倒是没有!杨老板再跪一趟?”
“跑哪儿去?你儿子的事呀,到此为止吧,人家又看不上他,你让我受什么罪?但凡你儿子板板正正的,我也能添把柴,加点火,可惜了!”
“他是个犟种,不听劝,一根筋!”
“不是,等会儿,他不是你的?”
“是我的!可是……”
“降低点儿,甚至也可以找个稍有残疾的,你说你非一棵树上吊死?是,那小女娃是好看,就算能点头允了,这钱上不得遭罪,要不人家凭什么好好人不嫁,非嫁你个弯桥扁边的?没这道理嘛,换作是你的女儿,你会怎么想?你家里那位是省油的灯吗?你当得了家,主得了事?我看还是另起炉灶吧,就算你能娶成,将来这日月也过得鸡飞狗跳,你图啥?”
“杨老板,理是这么个理,我也懂,可架不住茂声闹呀?”
“这大主意你拿,如果你真这样想,我明天也可以跑一趟,结果我就不知道了,来去差旅费必须是你的,我不能既给你耽误工夫又贴钱!我也没什么事,工夫耽误了,算我看在家帮亲邻的份子上,尽个义务吧。”
“哎!哎哎!要得,我给你掏钱!”水曲柳把手伸进中间衣服里。
“呵呵!有进步,铁公鸡都不上山了!”
杨安东的死鱼翻出来,有些怕人,去钟吾县,他轻车熟路,跑过不下于几百次,胡沁芳那个老婊子劲道足,虽人老心未老,标准的老腊肉,有时杨瞎子不去撩拨她,她还反其而行之,八角楼那边那个大院,的确是不少男人向往的福地,道虽不同却相为谋,范青姿色赶不上王红,偏就李国忠稀罕,姘居多年,王红虽好,开成了一朵花,李国忠嫌脏,从不迈过那条做人的底线,施仁德除了敬佩人家,还舔着脸巴结李国忠范青,人家根本不拿他当根葱,胡沁芳对于施仁德也是哼哈应声,那是井底下的存货,也是干货,马菊就在井壁上来来回回地走,她的几个死党叶孟张、李几星、黄白亮总用鲜红的舌头,拱舔干裂的嘴唇,马菊手里有硬通货,且数量不明,人虽老些,姿色还行,冲这个三只游狗经常盯着马菊身影眼冒绿光,内有周大帮,外有门图江,他们要想撬动马菊,必须动这两关,别看门图江是远水,能解近渴,身后呼扇呼扇站着一堆可用之人,就一个耿仲礼就能调动一个耿圩大队人,那些死党不容小觑。
黑大个李宜忠就是浑不楞,心狠手段硬,自从很多年前冬季天,被马菊用围巾拖死狗一样倒拽过,就以马菊为首瞻,这些股力量聚在一起,呵呵!那就是一个追逐名利的小团体。
叶孟张自从第一次认识马菊,就被她的大气和漂亮吸引,当得知她是沈六铜的情妾,舌头吐出多长,还吸咋一下,妈妈的,好白菜全让猪拱了,这些年碍于台湾有个沈六铜,不断有人说反攻大陆屁话,只好忍了,自己出身微贱,姓孟嫁给姓叶的,姓叶偏就不生长,只好与姓张的野浴媾和,才有了他,听说是个穷秀才给起的贱名,揭示了他的出处,结果没收钱,他老子冲这份情,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