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最后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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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村中坐,锅从天上来。
南溪村的人只觉不可思议。
像姜氏那般温柔的妇人,居然有个泼妇娘。
怕不是亲生的吧?
谢家大房的感受却和众人不太一样。
若非知晓曹婆子和陈氏不熟,否则他们都忍不住怀疑,这两人是不是亲戚。
不然为何撒泼路数如出一辙?
尤其这套小寡妇哭坟的腔调,简直一模一样。
听得他们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跑路。
姜族长自打看到南溪村的众人时,心里已经生出了悔意。
来的路上他还心存侥幸,一个全是杂姓,也没个宗祠的村子,必然不可能有多团结。
到时候他们抄小路进村,怎么也能把事情给办了。
可真当他亲眼见到堵在村口的人墙时,他就晓得自己的算盘打错了。
对方不仅人比他们多,气势也比他们强。
他和随行的几个汉子,此时俨然已经吓得不敢开口说话。
早知如此,就不该来趟这摊浑水!
然而此时被这么多人盯着,身为堂堂族长,肩上承载的不仅是个人颜面,更有家族的荣耀与尊严,他不能跑。
正当他准备硬着头皮询问哪位是主事之人,准备大事化小,先把自己摘出去再说时,郑村长却率先开了口。
“不知诸位兄弟谁能说得上话?我是南溪村的村长,今日之事,多半是一场误会,咱们不妨坐下来,心平气和聊一聊。”
姜族长赶忙拱手出列。
片刻后,姜族长表达了自己的立场——绝不是来挑事械斗的,纯粹是出于对姜柱子的同情,才愿意陪着他老娘来南溪村讨说法,可既然姜柱子是自找的,那他们自然也不会无理取闹惹是生非。
此言一出,曹婆子顿时惊愕失色。
明明来之前两人就商量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最终目的就是从姜氏那里要银子,可眼下他咋就变卦了?
曹婆子恨得咬牙切齿。
又不由得想起年轻时,明明她已经在这个怂包身上栽过一次跟头,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她还当这个男人有了长进,却不想,还是一样的怂。
昨天还满心期待,以为终于找到了个靠山,没成想,这靠山比纸糊的还脆,风一吹就倒。
此事说到底是她蠢,是她轻信于人。
气归气,但她不认命!
男人靠不住,那就靠自己。
儿子如今废了,她所有的依靠也没了,如若不从二女儿这里狠狠宰一笔,往后她和她儿子哪还有活路?
想到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儿子,曹婆子简直心如刀绞。
那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骄傲,如今全被那个赔钱货给毁了!
越想越气,曹婆子只恨不得将姜氏生啖其肉,再痛饮其血,饶是如此,也没法解她心头恨!
曹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怒骂:“姜二丫!你这个丧尽天良、没心没肺的混账东西!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给我滚出来!”
姜氏刚走到村口,就听见她娘撕心裂肺的咒骂,当即脚步一顿。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对这个娘抱有任何期待,可真当亲耳听见她如此恶毒的咒骂时,她的心还是像被重锤击中,一阵阵地抽痛。
许樱桃上前扶住她,关切道:“娘,不然您先回去,此事我来处理。”
姜氏摇摇头。
攥着许樱桃的手,继续大步往前走。
曹婆子还在继续放狠话:“你若是躲着不出来,老娘我就在这里守你一辈子!一个月、一年年,直到你现身为止!”
许樱桃适时送上一波嘲讽:“哟,这么闲呢?不用回家伺候你那个废物儿子啦?”
众人听见许樱桃的声音,忙自发地给她让出一条路。
曹婆子没想到自己还真将人给骂了出来,登时跳着脚就要冲上去打人。
结果自然被两方的人拦下。
先前被姜族长临时叛变一打岔,曹婆子针对姜氏的怒火被转移了大半,可此时亲眼见到面前这对婆媳,她心头的怒火瞬间呈燎原之势,吞噬了所有理智。
好啊!
果然是富贵了!
明明前几个月瘦的只剩骨头架子的人,如今脸蛋圆润饱满了,气色也红润健康了,尤其那个嘴贱的小娼妇,原本枯草一般的头发,如今也是乌油油的。
再看她们身上穿的衣裳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细棉布,连个补丁都没有。
曹婆子嫉妒的眼都红了。
她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姜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你个丧门星,你就是姜家的罪魁祸首!你害得我们家绝了后,将来你有何颜面去见你的爹和列祖列宗!”
一旁的姜族长闻言,赶紧心虚地低下了头。
无论姜柱子是不是他的种,他都心虚。
许樱桃故作惊诧:“你们姜家的香火断了,关我娘何事?她如今是谢家的人。况且你的亲孙子被姜柱子逼得跳了河,真正断你们香火的是你儿子,你可别乱扣屎盆子。”
姜柱子逼死妻儿这事,她可是半点没忘。
曹婆子顿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她怒视许樱桃:“没规矩的东西,我和你婆母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南溪村村民闻言,恨不得冲上去撕烂这老婆子的嘴。
姜氏将许樱桃拽到自己身后,直视着曹婆子的眼睛,眼中泪光闪动,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娘,旁的我也不多问,我就问您一个问题。”
曹婆子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她忽然有种预感,一旦二女儿问出这个问题,她们母女此生的缘分,也就算是到头了。
但对于自己的两个赔钱货女儿,曹婆子一向未投入任何过多的情感,至于母女情分,她压根就不在乎。
是以,她依旧冷脸怒视着姜氏,恶声恶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姜氏苦笑着扯了扯唇角。
“娘,若是前晚上,瞎眼断腿的人是我,而这一切都是柱子做的,您还会像今日这般,为我讨个说法吗?”
曹婆子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你瞎眼断腿关我屁事,柱子上门都要揍你,那必然是你讨嫌,你活该!”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姜氏还是愣了愣神,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裹挟着痛楚,蔓延至她的全身,最后全然化作泪水,冲出了眼眶。
众人闻言,对曹婆子的鄙视瞬间拉到了巅峰,有人甚至忍不住破口大骂,为姜氏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