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牛马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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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家里经费不足，陈百顺买的房子位置极为偏僻，从京州市cbd中心开过去，哪怕是晚上十点多钟不堵车时，也需要四十分钟。
但陈百顺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他有了自己的小窝，不用再像前几年那样被房东赶来赶去，居无定所，不用搬家的感觉真的很爽。
开着窗户的新能源小车刚刚从地下停车场出口驶离，陈百顺就缩了缩脖子，感受到一阵寒意，随即关上了车窗。京州市四季分明，深秋的夜里显得十分冷寂，寒风吹过，树上落叶缓缓飘落，让陈百顺感觉整个世界的时间都慢了下来。
这里经济发达，夜生活十分丰富，在市中心范围内的道路上，车辆穿梭不息，行人行色匆匆，有的人像陈百顺一样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劳累与奔波，只想念着家里温暖柔软的床，或者在心中挂念着某个人。
当然，也有的人刚刚起床，对他们来说夜晚才是一切美好生活的开始。
从市中心离开，陈百顺的车开上了高架桥，这里的车流量已不如刚才那样略显拥挤，几辆车稀稀拉拉地摆在路上，互不干扰向前方狂奔，只有昏黄的路灯照耀着他们的归心似箭。
按照惯例，陈百顺打开了车载音乐，打算把这四十分钟利用起来，好好放空自己，从脑海中删除一天工作下来所积累的负面情绪。
音乐软件为他推荐了一首最新单曲，同时也是最近热映的同名电影主题曲，《仙侣奇缘》。
这首歌的演唱者，同时也是那部修仙爱情电影的女主角，她来自于峨眉派，位列仙榜第十一名，圣王境巅峰期修为，名字叫做关月桂。
关月桂？陈百顺努力地回忆着这个名字。就在那个梦的结尾，关月桂马上就要与自己来一场生死斗法，但在开局之前，由于精神压力自杀身亡。
陈百顺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
他平日里忙于工作，而且对仙榜娱乐圈根本不感兴趣，关月桂这个名字他的确听说过，但也仅仅是听说过。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他回忆着自己曾在梦里搜过并见过关月桂的照片，一边开车，一边躲避着摄像头掏出手机进行搜索。
手机屏幕上，关月桂长得跟陈百顺梦中一模一样。
陈百顺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座上，努力安慰着自己。仙榜上的这些明星，不论陈百顺想不想主动了解，总会在电视、手机和电脑等一系列媒体渠道上见过。
所以陈百顺觉得，哪怕自己对关月桂的印象不深，在梦中见到她的长相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人类的大脑十分擅长于欺骗自己。
在某些场合下，不经意之间看到的场景会深深的印在人的脑海中，又会在某些特定场合下十分清晰地在想象空间中浮现，而且其本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一切。
陈百顺原本不想再去回忆那个梦，让剩下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尽可能变得简单点，但梦中那些人的脸庞，不断出现在他眼前。
从修仙者转变为普通人的父母，姜哲昊，花亦梦，林凡真，吴法天，吴笛，阳虚子，万采萱，还有那些六大门派的弟子，甚至是梁国的那些修仙者。
关键在于，这里面的有些人是真实存在的，陈百顺在现实或者屏幕里都见过，而有些人是完全虚构的。
陈百顺非常确定，他从来没听过那些名字，更从来没见过他们。
这些人的形象太立体了，好像陈百顺与他们有着极其深厚的情感。
陈百顺曾经听过一句话，如果想让一个谎言变得比真相还要真，那就在这个谎言里混上七成的真相。因此陈百顺觉得，出现在梦里那些现实中的人物，例如姜哲昊，花亦梦等人，让他虚构出来的吴法天、吴笛、阳虚子和万采萱变得更加真实，也让陈百顺觉得那个梦好像是他的亲身经历一般，难以忘却。
这辆崭新的新能源小车开下了高架桥，又在市郊的道路上开了几分钟，陈百顺伸手摸向口袋，发现皱巴巴的软烟盒里面空空如也，抬头看了一眼前方路边，深深踩下一脚刹车，车辆缓缓停在了一家店铺门口。
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由于陈百顺经常加班到很晚，也就只能在这个时间光顾店铺。
店铺中的几个收银小哥和小妹会轮换早晚班，但他们对陈百顺都还算熟悉。
毕竟这个地方抬起头就能看到陈百顺的家，也算比较偏僻的地方，到了深夜，周边行人和车辆都很少，便利店的生意也不好，店里的人对深夜来买烟的陈百顺印象比较深刻。
在今天上夜班的是一个年轻小妹，她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刷着短视频，突然听到有顾客进门的音乐提示，马上抬起头来，看到是陈百顺之后轻轻一笑，“又这么晚？”
“牛马嘛。”陈百顺也笑了笑，看向收银台后面的香烟柜台。
“都一样，都是牛马。”小妹说道，“老样子？”
虽然嘴上还在询问，小妹却已经预判了陈百顺的回答，半转身拿了两包“仙云”烟，在扫码机上刷刷扫了两下。
电脑程序检测到了香烟消费，宣传禁烟的公益广告马上在收银台后面的电视上自动播放，林凡真仙风道骨，放松地坐在草坪上，阳光明媚，清风和熙，轻快悦耳的音乐响起，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面对镜头说道：
“每年，崇国有约两百三十万人因吸烟、二手烟丧失宝贵的生命。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守护我们的环境，请跟我一起远离烟草，做出改变，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困难。我是控烟形象大使林凡真，与我一起，共建共享健康大崇！”
陈百顺扫码付款，眼神却一直在看着屏幕里的林凡真。
作为一个烟民，他从来没有对这个禁烟广告如此深入研究过，每次只是听听而已。
收银小妹把香烟递给陈百顺，看到他在盯着公益广告发呆，连烟都没拿，还以为是陈百顺突然有了戒烟的念头，开口道：“圣王说得对啊，能戒还是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陈百顺回过神来，接过香烟，对这东西有着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又看向了收银台门口的饮料架子，姜哲昊的帅气形象印在了包装上。
他并没有回应收银小妹的话，一边出门一边拆开香烟，把一颗烟塞进嘴里，摸出打火机之后愣了一下。
陈百顺有些不死心。
那真的只是个梦吗？
他握着打火机，凝神聚气，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学着梦里的样子打了个响指。
可惜，并没有什么气劲从丹田气海里出来，也没有气劲行走在经脉里形成什么大小周天。陈百顺除了觉得手指麻痹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的手指上，空空如也，梦中的紫色火苗并没有出现。
他终于放弃了，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站在门口抽了几口，隔着马路望向自己在对面小区里位于十八层的小屋。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在那个陈百顺意犹未尽的梦里，一切都在这里开始。
待会儿，仙榜第一神王境姜哲昊将会出现在街头，与那黑衣老者斗法的时候，举起陈百顺的车砸向他的房子，在姜哲昊三招击杀黑衣老者之后，他会进入便利店，寻找那根黑棍子。
而那根黑棍子，则会被黑衣老者塞进陈百顺的汽车里，汽车顺着房屋阳台冲入客厅，把陈百顺的家烧成一片废墟。
陈百顺感受着眼前无比熟悉的一幕，就站在那里迟迟没有挪步，一直到手中的烟都快抽完了，姜哲昊却仍旧没有出现。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陈百顺自言自语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掏出了五年没换的手机，准备给暧昧的女孩子发消息。
可是他等到的不是姜哲昊，却是手机的一阵震动。
那个叫李晓婷的女孩儿打来了电话，陈百顺一阵惊喜，追了她这么久，她极少主动给陈百顺打电话。二人是大学同学，在大学时陈百顺与李晓婷并不熟识，毕业工作多年后才在电梯里遇到。
询问之下，李晓婷所在的公司，就在陈百顺那公司的楼上，两人本就是同学关系，马上添加了联系方式，就这么慢慢熟悉起来。
两人从学生时代的同学现状，聊到了各自的家庭，吐槽着工作里面的一些烦恼，甚至是感情史，唯独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陈百顺知道，李晓婷由于其漂亮的外表，在学生时代就不缺乏追求者，但到了这个年纪忙于事业，一直单身。
陈百顺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下恋爱结婚生子的事儿了，刚好李晓婷这个白月光突然降临，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随着对这个女孩的了解越多，陈百顺觉得自己越陷越深。
不论是李晓婷在工作还是在生活上对陈百顺提出请求，陈百顺哪怕再难都不曾推辞。
他尤其喜欢李晓婷笑起来的样子，阳光灿烂，好像看上一眼就能够忘却一切痛苦。
“下班了吗？”李晓婷悦耳的声音在听筒中响起。
“马上到家了。”陈百顺赶紧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哪怕对面的女孩不在面前，他也不曾忘记心爱之人不喜欢闻到烟味。
“我知道你对我好。”李晓婷说完，然后停顿下来。
陈百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当一个女孩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往往有两个后续，且以不同的词语为开头。
一个词是“所以”，另外一个词是“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