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还没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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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宋羽说出“乌鸦哥哥是个戴眼镜的哥哥”这句话，两个年轻的女老师都呆住了。
“你是怎么看到的？”小芸老师不可置信地盯着才四岁的男孩，假如他只是小孩的胡话，绝不会具体到连戴眼镜这种形象都描述出来，但如果不是乱说，又是怎么看到的呢？怎么能看到的呢?
“我就是看到啦，就在二楼尽头、第三个房间里面。”小宋羽有点委屈：“乌鸦哥哥说我是个乖孩子，还给我吃果子。”
“二楼只有两间房间，哪来第三个房间？尽头是墙壁。”另外一个叫可儿的女孩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觉得小伙伴在说谎。
“二楼没有三个房间吧？”偶尔会上去二楼玩的小希，听着小弟弟、小妹妹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
好像是没有的吧？但小弟弟这么一说，他感觉脑海中的画面开始混乱破碎了。
似乎……真的有……
“不，就是有房间，那是你们都看不见的房间，但我能看见！”对小伙伴的质疑，小男孩马上反驳，因为只有‘自己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所以语气里面还带着几分骄傲。
在一旁听着的牧然和顾炳辉，也面面相觑。别墅区房子的布局基本一样……他们家二楼确实是有三个房间，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托儿班的二楼应该也有三个房间才对的。
“乌鸦哥哥那么好，我们饿的时候，他就会送吃的给我们。”小男孩却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用坚定的目光望着老师：“那现在我们有吃的也不能忘记哥哥。”
但小芸老师仍然没弄懂，神色间露出迟疑：“哥哥有没有点过你额头？”
“啊？”被小芸老师的问题打乱了思维，小宋羽懵懵点头：“有，乌鸦哥哥这样……”小男孩自己用手指摁住额头，仿佛在模仿当时的情景 ：“然后哥哥说‘小孩子要睡觉才会长高高，快去睡吧’，然后我就去睡了。”
“可是先生应该会把你的记忆修改，你会忘记才对的，怎么还记得呢？”小芸老师很是诧异，海兰老师也感到困惑不解。
“我就是记得啊。”小宋羽茫然的看着两位老师，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其他人也不明白，小芸老师这才抱歉地向大家解释：“先生是个心灵异能者，精神力非常强大，甚至能控制脑电波，只要他不想，大家就看不到他……其实先生已经在基地住了一段时间。”
真的有一个叫乌鸦哥哥的人?
在小芸老师口里，大家对这位神秘的“乌鸦先生”开始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首先，对方是一位“具现性质”的精神异能者。
所谓具现，是因为自身精神力太强大，从而实体化为某种形态、某种事物。
有可能是武器，譬如一把剑、一柄枪、一根锁链；也有可能是某种虚幻真实生物的样子。
乌鸦先生的异能是“心灵感应”，可以跟人进行心灵上的直接交流，同时，他的精神力量太强大了，甚至强大到实质化，具现为一只介乎真幻之间的“乌鸦”，这只灵体之鸦，是他精神、心灵、意志的体现。
除了心灵感应、鸦之灵，这位精神异能者还很擅长制造幻觉意识、催眠暗示、修改记忆，所以除了两位老师，三个小孩甚至忘记了二楼还有一房间，他们只看到一堵墙壁，那是乌鸦先生催眠之后，他们脑中的真实景象。
但没想到，小宋羽竟然不知不觉便解除了乌鸦先生的精神暗示，这不应该的，除非……小宋羽也觉醒了超自然力？
“有可能哦，年纪太小的孩子，以太智能系统那里不显示属性，就好像我家暖暖，一堆的‘？？？’，说不定要达到某个年纪、或者某种状态，以太系统才会显示是否觉醒出特异能力。”牧然若有所思。
“小宋羽确实刚过四岁的生日……”
“那上次的力量番茄，其实也是乌鸦先生的吗？”牧然忽然想起这事，不由得望向小芸老师。
“……是的，力量番茄是乌鸦先生那盆母株番茄树种出来的，当时让我们带走的枝芽，也是先生从母株上面剪下的一截。”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小芸老师便觉得没必要隐瞒：“基地升级之后，说要收税，可我和海兰都是种植师，还带着三个小孩，种一个月番茄也卖不到多少晶币……所以先生就剪了一枚力量番茄，让我找阿然先生……”
“他人还怪好的。”牧然不由得对那位神秘的乌鸦先生生出好感，在末世里还愿意帮助弱者，这样的人真不多。
“是的，乌鸦先生帮了我们很多，在春田花花幼儿园的时候，有他给我们送吃的，我们和孩子们才没有饿死……”海兰老师温柔的摸摸小男孩脑袋 ：“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小宋羽心里很喜欢先生。”
四岁的男孩子有点害羞，把头低下。
“他不太喜欢跟人接触吗？”
“嗯，因为先生……”后面的话小芸老师没有说，但大家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毕竟“坐轮椅”是比较敏感的话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既然“乌鸦先生”比较抗拒社交，大家就不好在背后讨论别人。
牧然对孩子比较有耐心，小宋羽坚持要给乌鸦哥哥带一份午餐，那他就找个便当盒什么的，给帮忙盛好。
见小男孩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牧然也笑了笑，随口问了句：“他是什么时候来基地的？”
“是绿皮肤怪物疯狂扩张的时候。”小芸老师回忆了一下时间线：“那时候城区中心都被占领了，就连幼儿园街道也是，先生就是那段时间搬过来的，我们也没想到，原来先生就住幼儿园的楼上。”
小芸老师的话让牧然的动作一愣：“楼上？”
“嗯。”小芸老师点头：“我们都不知道幼儿园的楼上还有活人，先生一直都是指挥乌鸦灵体给我们送吃的…… ”
但牧然并没有听进后面的话，他的心忽然噗通一跳，不自觉地恍神起来，思绪渐渐飘远。
记得当时有一把声音，引导自己去到春田花花幼儿园。
那是一把青年的声音，当时他以为是幻觉，可现在想来，估计便是那位“乌鸦先生”，通过心电感应，呼唤自己去把两个老师和三个孩子救出去吧。
“他……”牧然的心像被什么堵住了闷闷的，又仿佛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他忽然有点紧张了：“住几楼?”
“先生他脾气很好，他……啊？”滔滔不绝说着‘先生’好话的小芸老师，被牧然的问题打断：“三楼，先生说他在三楼，窗户边往下看就能看到幼儿园，所有的孩子他都认得。”
牧然当场就愣住了，他把便当盒放下，过了几秒，忽然转身便往门外走去，蹬蹬蹬蹬的来到隔壁的托儿班别墅前。
两旁是女老师打理的菜园，里面栽种比较多的是优质种皇后番茄、充当主食的红宝石大萝卜，还有小量的白雪公主草莓。
靠这些农作物的收益去养活5个人，勉强也可以，如果要交税，就会很难。
牧然抬起头，望向二楼的一个房间，那里的窗帘布已拉上，完全遮住了里面，但不知为何，牧然就是觉得，那里有一双眼睛。
他不再迟疑，直接走进房子里面、走上楼梯、走到二楼过道的尽头。
身后、旁边都有一个房间，面前则是一堵墙壁，但牧然知道，这里应该有一个门。
他伸出手，按脑子里判断出的位置摸去，果然碰到冰凉的金属物，形状也像门锁，于是他紧紧握住。
深呼吸一口气，他决然地用力一扭。
啵~
仿佛一个肥皂泡被戳破般，眼前的景象变幻，出现了一道被打开的房门。
然后牧然走进房间，见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短头发、满身书卷气、戴着黑框眼镜、长相清秀的青年。
青年似乎不感到意外，见到怔怔站在门口处的牧然，见到这个头发很久没剪、都扎成一个小马尾的青年，不由得露出熟悉的笑容，“好久不见，阿然。”
“你……”牧然沉默了很久，最后也笑了笑：“好久不见，阿许。”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闹、贯穿了对方生命线十多年的两个男生，看着对方的眼睛，脑海中模糊的记忆，突然便清晰起来。
那些结伴上学的画面、雨天嬉笑的场景、上课被老师罚站的片段……从童年时期到少年时期，十几年的点点滴滴，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然后这一切，在六年前，突然断开。
“为什么消失了？那时候为什么不见了。”牧然看着有些老化的轮椅，看着青年用毯子盖住的下身：“你的脚怎么了？”
“出了车祸。”许诺掀开毛毯，用手拍了拍毫无知觉的双腿：“在医院躺了好久。”
“我去找过你，问你的邻居，他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拍门也没人应。”
许诺避开好友深邃的眼眸：“在羊市的医院，住了大半年……后来从医院回家，有一次你来的时候，我在屋里……但我不是故意躲你的，那段时间我就是单纯的不想见任何人。”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之后，还是牧然开口问道。
“阿姨、叔叔他们呢？”
“都变成丧尸了。”回忆起末世初的情景，许诺一时间也恍惚起来：“我发烧了，还昏睡了很久，醒来没几天，就轮到爸妈发烧昏睡，然后他们就变成了丧尸，当时我很害怕。”
“可能是这种情绪太强烈了，强烈到实质化，一只半真半假的虚幻乌鸦凭空出现，把变成丧尸的爸妈杀死了……后来才明白这是异能，我的精神力具现成一只乌鸦，保护了我自己。”
当时的情景一定充满了黑暗与无助，但此时许诺说出时，语气已经相当平淡：“然后就这样了呗，再接着便是天体交汇，整个世界都在异变，一直到那些绿皮怪出现，我就搬到这里。”
“说起来，要谢谢你照顾这些孩子。”许诺把毛毯重新盖好，遮住自己的双腿：“其实我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就是开始的时候，孩子们的哭声总引来丧尸，我就召出乌鸦帮着杀了不少，帮着帮着，就成了习惯。”
“你知道是我的，对吧？那时候耳边的声音……”
“唔，我知道，我不需要用眼睛，只要把精神力散发开去，就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当时发现你骑着一只变异猫，觉得你有能力把她们带出去，就试着喊一下。”
“那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见我？”
“我……”许诺被贯穿了整个童年、少年时期的好朋友，那双固执、有力的眼眸盯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又是一阵沉默，而这时，小芸老师、海兰老师也匆匆赶到，只是察觉到两人之间那诡异的气氛，相互看了一眼，又悄悄下楼了。
许诺突然叹气，并没有说什么触动心灵的伤感话，只开玩笑的说道：“这么久没见，有点不好意思了嘛，可能就是所谓的近情情怯吧。”
“而且，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面，安安静静，没有任何的声音。”
“我这样子了，肯定会有点抑郁。”
“你啊，本来就是孤僻的性子，没有我在身边拉着你出去玩闹，估计这些年都是个宅男吧？要是再被我影响，那还怎么活？”
“我是觉得，你没必要陪我去面对这些沮丧、灰暗、无病呻吟的破情绪。”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真的有点尴尬，反正你现在也发现我了，以后找时间再聊也行。”
许诺说了好多话，感觉真的说不下去了，便不好意思的让牧然先离开。
“……好吧。”
牧然轻轻吐出堵在心中的那道气。
他的心情不太好，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感，反而沉甸甸的，有点难受。
他从没有想过，那个活泼开朗、笑容阳光的好朋友，在这些年遭受了如此多的变故，甚至一个人面对了这个绝望的末世。
他自己还有两个小孩陪伴、还有琥珀在身边，而他，什么都没有了。
要是两人的命运互换，估计自己早就发疯了吧？
孤独，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楼梯传来脚步声，大厅里两个女老师忐忑地站在那儿，看着牧然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但就在最后一步阶梯上，牧然的脚后跟才抬起、还没离开木板，突然便停住。
他整个身子都停滞了，保持着这个姿势可能有几十秒、也可能有一分钟。
然后牧然忽然抬起头，眼眸里渐渐明亮起来。
“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牧然转过身，蹬蹬蹬的踩着木地板的楼梯台阶，气势十足的闯进房间，走到青年面前，一把掀走盖着腿的毛毯。
“诶、诶诶诶，干嘛！？”
不理会懵圈的许诺，牧然直接把人单手抱起来。
“你这个出场很糟糕，我觉得不行。”在裸属性状态下，牧然力量值是3点，是可以轻松抬起一辆车的程度，所以单手扛一个人，真的不算什么，还顺手把轮椅也轻松拎起。
“如果你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再喷喷香水啥的，很体面的样子，还有点美感，但是你看看你，衣服都有点皱了，身上还有股味道，指定是没有每天洗澡吧？脏死了你。”
“……”许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单手托着屁股，整个人都被抱起来，哪还顾得什么伤感什么忧郁，简直都哭笑不得了，甚至有点气急败坏：“小崽子，怎么跟你爸说话的？”
“我是你爷爷。”
完全不理会好友的挣扎，3点力量值的牧然蹬蹬蹬蹬的走下楼梯，在两位女老师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连人带轮椅，强势给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