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车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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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姝满脑子回荡着郁拾华几乎没有感情的那四个字,我马上到,是五分钟还是一个拐弯的距离?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一声巨响。
喻姝克制着几乎要崩盘的情绪,逼迫自己不要去看那个方向。
她蹭地站了起来,冰冷看向阎仕淮:“你埋伏了。”
“危在旦夕的心上人,你要不要走出这个包厢呢?”阎仕淮扬了扬手机,不知为何,喻姝隐约能看见她少女时代的照片一闪而过。
她没有犹豫地拿包。
走得不假思索。
在他好不容易赶着进度从外地飞回来,回集团压缩完工作的生日当天借口有事离开去见别人,这已经是喻姝能对不起他的极限了。
而他一旦受伤……
和身家性命相比,其他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她必须陪在他身边。
至于照片,等他平安醒来后再说吧。
她不和郁拾华在一起没关系,只要人好好地就可以。
可如今居然连这一条都出了问题,她…走得极快,几乎让人忘却了她穿的鞋子有着五厘米的跟。
阎仕淮久久没能回神,因为喻姝的举动太出乎意料了,毕竟她自看见照片后的一系列反应,都表明她极度在意,不惜放郁拾华的鸽子也想保密。
怎么会…那么干脆利落。
明明刚才还在拖泥带水讨价还价…
他看着手机里那些恶心又染着别样味道的照片,不得不说,拍摄者的构图角度光影都很专业,随便一张就是一整个令人无限遐想的故事。
选好收件人。
阎仕淮摁下按钮的一瞬间,似乎那张久违的脸浮现在了眼前。
他停住了动作。
同样染着朦胧泪意,眼里是无尽的畏惧和无措,浑身上下新伤叠着旧伤,在雪白的肌肤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唯一的区别,她脸上强行牵起淡淡的弧度,时不时会呢喃着:没事儿,我可以,都可以的,你尽兴就好。
他轻微晃了下身子。
发送的按钮无论如何都点不下去。
换个人吧。
换个更加息息相关的人吧。
阎仕淮面无表情地翻着通讯录,盯着那名字半晌,毫不犹豫送了过去,然后接起已经响了好几声的电话。
“阎少,郁拾华的车都是改装过的,不是简单的轿车构造。而为还有辆保镖车,这会儿不要命地在追咱们!”
阎仕淮皱眉道:“郁拾华本人呢?”
“肯定没死。”
面对着近乎废话的答案,阎仕淮没了耐心:“我费那么大周章,是为了听你这四个字的吗?具体撞得怎样?”
“车翻了,滚下了山坡。绝对有他苦头吃的。”
阎仕淮不解:“那他怎么敢让另一辆跟车来追你们的?”
不是该赶紧援救,以免出其他意外吗?
万一他有后手呢?
好在他安排在照镜堂外的保镖很快解答了这个疑惑,有两辆明显不够‘严肃’的越野车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是了,赵舒君是人家后爹。
但凡郁拾华肯说一句,赵舒君哪里会见死不救。
生死关头,郁拾华从来不是迂腐,不知变通的蠢货,故而赵舒君和季清泠第一时间知道了他遇险的消息。
母子连心,季清泠表情看着没什么波动,内心到底揪了起来。
“唉,她怎么知道的?心有灵犀,还是……”赵舒君拉住了要下天台楼梯的季清泠,往喻姝小跑着的身影努了努嘴。
两人站在天台和楼梯的转角处,看着视野开阔的地面上喻姝一脸焦急地小跑,然后丝滑无比地坐进了同样行动起来的车。
“泠泠,你怎么看?”
赵舒君半拥着她,生怕她爱子心切,一个不当心踩空。
“瞎子都看得明白的嫁祸。”季清泠脸色不算好看。
赵舒君打了个响指,吹了记口哨:“阳谋啊,不过阎仕淮肯放她这么跑了?不该带着她耀武扬威地晃在你儿子面前,以一身鲜亮居高临下俯视狼狈的郁拾华,这画面,我想想就带感。”
季清泠瞥着满脸趣味的赵舒君,轻轻哼了声。
他的脑回路和阎仕淮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你觉得呢?她这样走了,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季清泠这时听到自己包里手机响了。
她叹了口气。
“郁拾华是陷入情爱里的当事人,正是昏头的重度阶段,估计阎仕淮也察觉了这点,选择了直接激进的暴力手段,至于常规手段……就在你这里了。”
季清泠静静滑动了一遍。
没有丝毫新意。
她自基层一路流转上来,太清楚威胁一个女人的手段,无非那么几样,本质上都是将女性这两个字定义为原罪,开展一场类似的荡妇羞辱。
她直接删了。
“我要去见阎仕淮。”
赵舒君嘴角微抽:“你儿子还没送医呢。”大概率还在一片狼藉的野外山林间凄凄惨惨戚戚地等待营救。
“不你说的么,有了媳妇忘了娘。人媳妇都去了,我去当什么灯泡。”季清泠思路清晰,解决源头比收拾局面重要。
会一会再说。
她不信,阎仕淮一脸聪明样的,会做这种赢面一成不到的蠢事?
有杀她儿子的本事,怎么不去杀阎靳深?
唉。
确实不行,阎靳深死了,恒天大概率三房接班。
季清泠在对象的地盘上轻轻松松走进了阎仕淮的包厢,人心理素质不错,吃得慢条斯理,见她慢慢走近,还是放下刀叉起了身。
“有失远迎。”
“不是迎过我了吗?”季清泠拿着手机,微笑着扬了扬。
阎仕淮眯起眼,又很快释然:“季检和寻常准婆婆果然不是一个路子。”
“不能让你这声季检白喊了。”
季清泠并没完全搞懂阎仕淮的意图,这么弱智又可笑的计划吗?指望拿几张照片毁掉一个女人?让自己对喻姝产生恶感避而远之?
这就是思维的局限性了。
阎仕淮自小的接触,特别是中年妇女这块,即便是极少数的温柔派,也不好说对儿媳妇抱有怎样的态度。
至于阎家那些妇女们。
更是包罗万象,各种品类齐全无比。
她们本人的能力能量加一块都不如一个季清泠,清一色家庭妇女。就算把眼光放到她们的父兄丈夫身上,又有谁比季清泠能耐呢。
人比人,确实气死人。
妈比妈,更是令人气得心服口服。
“确实,郁拾华命好的程度,我望尘莫及。有个理智能干的妈,有个真心的女人和他朝夕相处。”阎仕淮感叹无比。
这话……季清泠听得耳熟。
不止一人羡慕过郁拾华的命好。
比如,喻姝。
阎仕淮笑得淡漠:“只是,季检不计较,其他人不行吧。据我所知,郁老太太一直很努力给大孙子介绍对象呢。”
“她只管介绍。”
这有什么说的必要。
哪家长辈不介绍?年纪大了不干点红娘的活儿,是怕死后上不了天堂吧。她亲娘也热衷的很,许映雪最开始就是这样被转介的。
“是,照片不算什么。以法律来论,有罪的反而是我。”阎仕淮明白网络的强大,但也明白郁寰集团意味着什么。
他可以散布,人家可以删除。
一来一去,一旦暴露了什么,他估计得去看守所呆个几天。
“可如果,还有其他呢?季检,你是聪明人,你难道不想想你未来的儿媳妇是怎么逃脱出去,还过上正常生活,考上大学的呢?”
阎仕淮循循善诱。
他相信季清泠的格局和水平远胜普通女性,但并不相信一个母亲的心智,能有多么超脱世俗,孩子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的。
“我以为,你是爽快人。”季清泠觉得无趣,神情慢慢冷淡下来。
拿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忽悠她吗?原来连硬货都没有。
“我没料到,你愿意为了喻姝屈尊和我说话。”阎仕淮叹了口气。
季清泠冷声道:“屈尊?”
她觉得可笑:“你若是以社会地位对我,如何敢给司法人员传递淫秽物品?你若是将我当做一个母亲,又何必用上屈尊二字。”
阎仕淮哑口无言了一瞬,又失笑道:“和昔日的检察官辩论,我甘拜下风。只是,您没想过她的心情吗?”
“固然,你是开明大气的婆婆,郁拾华是不计前嫌的对象,那么她呢?她不清楚你们的性格吗?她是单纯因为害怕来见我的吗?她到底害怕什么,您思考过吗?”
“诚如您所说,不过是触及隐私和法律的几张大尺度照片,她也是读到研究生的文化人,不清楚这一切吗?”
季清泠静默了。
她和喻姝,仅仅是几面的粗略交谈而已。
彼此对彼此的印象都不算差。
考虑到她的出身和家庭,季清泠不排除她是因为害怕照片曝光而来赴约,但深入想一想,一个能考到省前十名的尖子生,起码智商上没这么问题,又在集团做了那么多年总助,情商大抵也是不缺的。
双商齐全,她在害怕什么?
她儿子会没能力撤掉照片和起诉对方吗?
季清泠看着同样陷入沉默的阎仕淮,眸中墨色愈加浓厚,这样的角度看去,他们母子生得极像。
她牢牢盯住对方:“其实,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拿她当个人,我也容忍不下有人觊觎我儿子喜欢的东西。”
“喔?”
阎仕淮并未和季清泠打过交道,只听过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一直拿她当个理智冷淡的政治机器。
女人走到那个地步的实在太少了。
没想到,季清泠在母性上人味那么浓重。
“他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少到令她这个母亲心疼不说,还很无能为力。
因为其他孩子可以拿物质收买讨好,她的孩子却巴巴望着她。
物质过于丰盈的童年,导致了情感上的洁癖和封闭,精神世界的满足一直是季清泠奢望儿子有朝一日能够拥有的。
阎仕淮不免哈了一声。
“季检,季部。那是因为,你的儿子太容易得到所有被称为奢侈品的东西了。”阎仕淮眼神冰冷下来。
是的,他所渴望的,是郁拾华生而拥有的。
即便条件优渥到了这个地步,他的母亲还在心疼儿子内心的荒芜与空旷。
多么讽刺。
“是啊,所以……我不管喻姝从前的过往怎样不堪,只要眼下他们两情相悦,我就袖手旁观。”
怎么能去剥夺儿子难得的感情寄托和对象呢。
“会对你儿子所拥有的一切产生影响也不重要吗?”阎仕淮觉得不可思议,他未曾见过如此形状的母爱。
“没有人身安危即可。”
季清泠的底线永远是郁拾华能不能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底线之上,她可以调整自己的忍耐度。
“那么看来,要是我说,我早和喻姝有了首尾苟且,这场车祸也是我和她苦心策划的结果,你会信吗?”
阎仕淮冷冷看向这位他生平仅见类型的母亲。
季清泠忽的觉得自己没有坐下去的必要了,她以为对方既然敢发照片给他,总有些过硬的凭据或者依仗。
到头来,却是一盆狗血般的‘偏见’。
阎仕淮怕是以为自己和电视剧里的富贵婆婆一个路数吧……
他忘了。
那些富贵太太,不事生产,终日围绕丈夫儿女打转。
她们的思维和她怎么会一样?
“是我高看你了。如果有幸下次见面,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季清泠缓缓起身,身姿清雅,如一掬静水潺潺流走了。
阎仕淮无力靠在椅背。
这一局,是他一败涂地。
他自以为是地想错了季清泠是个什么样的人。
*
喻姝坐上车后便开始打郁拾华的电话。
好消息是电话通了,不好的是,一直没人接。
手机是功能齐全的。
车祸应该不太严重……
她一连拨了三次,眼看前方人影晃动,她明白事发地到了,正要摁掉按钮的瞬间,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喂,郁拾华,你听到吗?”
“我在。”郁拾华本来是不想去拿的,他两条腿已经很不舒服,没必要求着去吃苦。
不过等他瞥了眼屏幕上的字后,想法自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她,出事了?
信念是能令人的肉体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的。
他一边调整着自己上半身的姿势,一边听着规律响起的铃声。
虚无的力量感就这样让他无比接近掉落的手机。
每一次他快要够到了,铃声却停了。
如此反复两次,郁拾华的力气慢慢在消逝,他看着暗掉的屏幕,眼里也有什么熄灭了。
他记得喻姝的习惯。
打电话最多两次,紧接着会有消息发来,说清楚事情原委,好让自己看到手机后立刻知晓事态情况。
可惜这个角度,他不可能看清需要解锁才能显示的信息。
不过他刚一合上眼,铃声又响起了。
他眸中的光华再次流转起来,驱散了本应覆上来的淡淡阴郁,等看清屏幕上老样子的两个字后。
担忧快速取代了喜悦。
她真出事了?
外头还在热火朝天探讨着营救方案,他又环顾了下四周,确保他目前暂时没有危险后,他决定用边上的鼠标把那个手机打过来。
咔哒——
手机被打近了一点点距离。
郁拾华咬牙一撑,忍着双腿上的一阵刺痛,顺利拿到了还在响铃的手机,快速点下接听。
“你还好吗?我到了。”
喻姝一面下车,一面看着道路下的情况。
“你…过来了?”郁拾华有点茫然。
“嗯。我看到你的车了。”她看着那辆熟悉的车侧翻在缓坡上,庆幸照镜堂的选址没有和建在山上的徐安会馆一个德行。
“我没事,你都好吧?”郁拾华还是控制不住地关心。
喻姝小心跨越了栏杆,慢慢地往他在的车子过去。
“我也没事。你出不来吗?”
否则,已经聚集了一波看着很像回事的保镖小兵们,他怎么还会呆在车里,他们又干嘛不动手?
情况是不够乐观的。
“得费点功夫。”
郁拾华垂眸看了眼自己卡在门和支架间的腿,淡淡道。
“你受伤了?”语气十分笃定。
明明他刚接起的时候,喘气声比平常重多了。
喻姝已经离车很近了,愈发小心,免得万一碰着这车导致移动,害得郁拾华遭受二次伤害。
“我在车边了。”
她没有断掉电话,开了免提。
华丘在她下来的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时跑过来疑惑:“郁总能接到电话?”明明刚才一直没人接。
“嗯,你和他说。”
“郁总,吊车要十五分钟后到,直升机要十分钟后到。您身体能坚持十五分钟吗?”
郁拾华有些疲倦:“车保持现状,我就能保持。”
车的境况不算好,不仅侧翻,还有着继续往下走的架势。
喻姝又用力往下看,最下面不是平地也不是田原,而是一条半干涸的溪涧,水流不大,但障碍物极多。
一旦摔下去,肉体伤害不去说,万一车子爆炸怎么说。
另外几人小心检查着露出来的底盘及车的其他构造,带头的回答肯定:“油箱目前肯定安全。不会泄漏。”
喻姝听得心一紧。
当前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们等待吊车和救援,不要贸然把力作用在这辆摇摇欲坠的车上。
“喻姝。”郁拾华还是想听她的声音。
“嗯,我在车边。”喻姝不由温柔了几分,“你身子不方便动是吗?卡住的话有没有出血?”
郁拾华敛目低眉:“我看不见有没有。你刚才去见阎仕淮了?怎么又跑出来?”
“我听到声响了。而且,他没有否认。”这里离照镜堂不过一两公里,又是空旷的室外,重点是阎仕淮订的包厢没有关窗。
“这么聪明。”
郁拾华一点没往她和阎仕淮同谋的方向去想。
他的喻姝,干不出要他性命的事。
“能抓到他吗?”喻姝有点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虽说郁拾华不用在密闭空间里待太久,但十五分钟对于一个负伤的人来说,还是有点煎熬的。
看吧,要是阎仕淮在这儿,怕是又要感慨自己命苦了。
郁拾华不过是在一辆几百万的豪车里不能动弹十来分钟,又有人上赶着心疼了。
真他么造孽。
“要看能不能捉住活口。”郁拾华仗着‘后爹’在附近,毫不犹豫地派车追击,必须捉住凶犯。
“好。”
喻姝并不擅长聊天,况且上面的路面又有车来了。这令此处所有以营救郁拾华为目标的人都感到紧张。
有人互相打着眼色,拎着会闪寒光的家伙慢慢往上走。
她不免轻声道:“有其他车来了。”或许是另外的救兵,或许是另外的后手,阎仕淮这人不好说。
“无妨。”
比起自己和旁人,郁拾华最担心她。
“我包里还放着给你的礼物呢。”喻姝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和口吻不要那么沉重,毕竟眼下局势,整体还是乐观的。
“说得好像我看不到一样。今晚还有其他约吗?”郁拾华眉心微微动了动,放缓着口吻。
他整个人压缩在处于窗边,和玻璃一同压在有些光秃秃的草地上,若不是双腿被卡住,如何这般被动。
他想看一看她。
视频请求立刻打到了喻姝手机上。
她自然没什么犹豫,还非常贴心地转换了镜头,给郁拾华三百六十度地展示着车子侧翻的情况和所处位置。
一边展示一边讲解情况。
她声音向来温润,此刻有心安抚倒霉可怜的某人,愈发勾搭得郁拾华心里痒痒。
他是想看她,不是什么劳什子的车。
“切回去。”
他简洁表达自己的需求。
喻姝从善如流,又对着视频整了整自己还算体面的鬓发,给了他一个温暖如秋阳的微笑。
“喻秘书,有人找你。”
她仅管卸任了总助,但这些人还是凭着本能喊她。
她也第一时间回以了视线。
“什么事?”
“不要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喻姝收回远眺上方的目光,落回屏幕看着惨兮兮的某人,温柔凝睇道:“我不走。就是问问。”
他都身陷囹圄了,自己哪里舍得离开。
之前失约,是因为他好好儿的。
他的安全,总归是第一位。
“是一位姓阎的老先生。”传话的人也有点坏水在肚子里,阎君合的卖相怎么都和老先生没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