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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还人血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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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谁做的。”喻姝言简意赅,又用极轻的声音说,“所以我反击了。”

时间线骤然连上了。

郁拾华原本急速攀升的怒火莫名化解在了胸腔中,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微漾,紧抿的双唇渐渐分开。

蒋芹早早听说过郁总身边有一个如影随形的宠妃,样貌身高学历都很不俗,而且怀上过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非常惨烈的方式流了产,最后还闹上了法院打起了官司。

总而言之,称得上轰轰烈烈。

今儿听程少开口她便心中有数,一直存着心思。

孙绾可是点过她的,郁总就爱这一口,有幸见到的话,可以模仿一二。

只是蒋芹万万想不到,这位喻秘书的出场不仅没有艳压全场,还把自己搞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服务员,通身上下俱是烟熏火燎的味儿。

然而……万年冷淡、金口难开的郁总却上赶着和她说了话,那眼神和胶水一样黏糊在了这个卫衣运动裤围裙打扮的女人身上。

“意面很好吃,我都吃完了。”蒋芹将剩下的一套餐具递给了她。

“嗯,谢谢夸奖。”喻姝早便看见了她,意外之余一颗心落回了原处。郁拾华这样的男人身边,不该缺女人的。

蒋芹不想给众人尤其是郁拾华留下自己爱使唤人的印象,她得向喻姝好好学习做小伏低温柔可人的本事,毕竟在蓝度喻姝也是半个名人,她随便一打听就能听到无数八卦。

比如吃饭时给郁总剔蟹肉蟹黄。

比如休息时给郁总按头按肩。

何等体贴入微,何等亲密无间。

“后厨味道重,身上怕是要染上些油烟气。”喻姝看她手脚麻利,一副殷勤样儿,笑着去接她手上的酱油碗碟。

蒋芹虽说愿意干活,却不想她一身特意在草莓香里熏好的衣裙染上奇怪的味道,一犹豫手上力道便松了几分。

一碟子酱油在挪动间顺着喻姝的牛仔长裤滴落。

“诶诶。”苏文婴并不往那堆二代里凑,第一眼便瞄见了这场小事故。她拿过纸巾盒帮着喻姝的裤子和船舱的地板擦拭。

“没事儿的,本来也沾了不少水迹和东西,该换了。”喻姝戴着口罩,朝有些紧张的蒋芹笑笑。

蒋芹真不是故意整这些小动作的,她欲哭无泪地道歉,脸上甚至带出了点委屈样。

切——

陈冉在郁家老宅见惯华静恩的做派,最是厌恶这种可怜兮兮的受欺负样,和同样无语的薛慕童对视一眼。

“你哥品味不行诶。”

陈冉白了她一眼:“是她自己倒贴。我哥和喻姝好的那会儿,那都是主动牵住楼住的。”

“嘿,有比较才有差距啊——”薛慕童瞥着喻姝被温禾拉走的背影。

蒋芹方才近距离看了会她的前任,惊觉人家真不一般。

脸由于刘海眼镜口罩是看不清楚的,但是她的肩颈线条连带着脖颈这块,是又白又纤细,不见一点颈纹和粗大毛孔,完全名品的天鹅颈。

且她身板笔直,纤瘦却挺拔,即便是弯腰附身的动作,姿态依旧优雅美丽。

肯定上过仪态课,或者跳过多年芭蕾。

蒋芹竭力压下这隐隐的嫉妒心。

她心里默念‘嫉妒使人丑陋’足足三遍,才让自己看起来维持住人淡如菊的形象。

被人妒忌的喻姝此刻正在游艇带的客房晃着两条大白腿,等着温禾翻箱倒柜地给她找能穿的衣裤。

“哪有你说的那种灰溜溜的裤子?我这儿备着的要么是沙滩裤,要么是防晒衣,诶,这条长裙漂亮诶。”温禾撅着嘴,好不容易拎出一条半开叉的碎花连衣裙。

是典型的吊带沙滩裙。

喻姝不知怎地马上想到蒋芹那一身温温柔柔的海蓝色波点裙。她可不是去打擂台的。

“怕什么。你心虚啥?”苏文婴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看不惯喻姝近来穿得比尼姑还要离谱,“大好青春年华,穿得和守寡似的何必。”

“守寡?给谁守?”温禾眨了眨眼,一副无知模样。

“人家好像有新欢了诶。”苏文婴一唱一和。

喻姝难得给了个无语的表情:“寿宴上合该你俩去唱戏。”

“不不,你扮相好看。我那会窝在角落,可是眼睁睁地瞧着郁总一直往台上瞟着呢。”苏文婴一把拿起被喻姝放弃的长裙,拍板道,“就是它了。”

喻姝想着过会她不去前面,便不再矫情地换下了一身烟火气的衣裤,穿上长裙后外面直接套上了长款羽绒服,天气还冷着呢,海上又风大,她可没那姑娘的本事,这种温度就穿个打底和薄款的修身呢子。

后厨里奚燕收拾地八九不离十,看她蚕宝宝一样蠕动进来不免笑意盎然。“刚刚你那初中同学来找过你。”

喻姝:“有事儿?”

“她说没有,不过久别重逢来聊个天。”奚燕耸肩道。

喻姝淡淡应了声。

“和她是有,过节?”奚燕斟酌了半天,用上了这个词。

“哪有。”喻姝随意拍了下她的背,“我只是没笑而已,刚才有点累。”

“我估计,他们还会来叫你,说是要玩牌什么的……”

奚燕话音刚落,秋海棠便转出了身影。

“温小姐连输好几把了,他们闹着要罚她,或者把你请出去。”喻姝掏出手机,果真看见了温禾的几条信息。

“罚什么?”奚燕好奇地笑。

秋海棠抿着唇笑:“就是拿她当火锅,纯涮。”

喻姝一想到这一伙人的嘴,不免替温禾默哀。她看了眼自己这一身不伦不类、胡乱搭配的衣服,只犹疑了一瞬便戴上口罩去了。

不能见死不救啊——

客舱里玩着最经典的斗地主,这一轮是温禾做明地主,暗地主不知是谁,几乎完全加入了农民阶级。

这画面……

一群资本家的后代扮演着地主和农民的角色。

讽刺意味浓厚。

喻姝掩盖好眼里的无语,带着笑进了船舱。

暖气给力地不行,男男女女皆脱了外套,一身单衣单裙。

温禾一人一组,陈冉自有男友,薛慕童提出玩斗地主就是图和宁挚元的接触,程善北和郁拾华各有随行女伴。

“阿姝——”温禾一见她就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一点没有平素工作里的从容温文。

喻姝像哄孩子一般地抱住了她,便被温禾塞进了牌。“你拿出真本事来,不许叫他们联手整我。”

“哟——”程善北最是起劲,“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什么真本事?难道你会出千?”薛慕童眼睛一亮。

秋海棠跟了一句:“可比老千厉害。”

“海棠姐姐见过?”蒋芹问了句。

“很多年了。”秋海棠抚了抚鬓边碎发,又转过头和程善北开始调情。俩人都是放得开的男女,肢体动作相当大胆。

看得正对面的蒋芹脸上飞起红云,平添几分柔媚。

“你怎么被针对成这样。”喻姝打了两圈,看着手中散得不像话的烂牌。

“他们都成双成对,自然一起对付我这个单身狗。”喻姝帮着温禾从抽屉里拿过一沓美元,不情不愿地开始数钱。

也就这一船都是发小好友,温禾自打上了路,多年没碰这些家伙了。

非必要,连贝者资都不亲自拿的。

宁挚元瞄了眼拿钱的暗格,打趣道:“财不外露,禾宝你花完了人民币,居然还让我们知道了美元库存。那一个格子,怕金额不小吧。”

温禾:!!!

“你失策了。”

喻姝开始洗牌。

“诶,你这手,啧。”陈冉先盯了会她的腕骨,又看向她的手指,忍不住开了口。

她这一嚷嚷,喻姝的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系着红绳的手腕纤巧却不见骨,手指修长而匀称,翻转扭动间颇为灵巧,又显利落,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与一般人的整牌洗牌完全不是一种模样。

郁拾华微微眯起了眼,先在低头发牌的喻姝身上看了半晌,方转开了视线。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是荷官的专业手法。

郁拾华回想起之前三年的牌局,她最多只抓过牌,分毫没有暴露自己的专业手法。他不免哼了声,神色渐冷。

“喻秘书藏得真深。”程善北先看了眼不爽的某人,又凉飕飕地开了口。

“微末之技,难登大雅之堂。”喻姝随意理了下牌,神色自若。

程善北往海棠腰上掐了一把,不经意问:“敢情是初中那会儿,你这同学就会了这手?”

小小年纪精通这些可不是什么好事。

随便一想,自有万千龌龊。

“人家天分使然。像我这样笨手笨脚的,脑子也不活络,算个二都数不清。”秋海棠反手和程善北十指相扣,娇声娇气的。

“看来你也很擅长算牌了。”宁挚元扬着温润的笑,冲喻姝道。

喻姝忍住一阵眩晕,勉力相对:“宁少说笑了。”

几轮牌走下来,输赢各半,维持着脆弱的收支平衡。

“咦,果果你还有信号吗?”薛慕童举高了手机,郁闷道。

“看来可以返航了。”陈冉男友适时提出建议,这一圈可都是日理万机、电话消息不断的精英二代,保不准谁公司或者家里有要事联系。

温禾有气无力地去打电话。

“我和喻姝去歇歇。”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拉人。

“你俩又不是连体婴。”郁拾华扫了俩人一眼,口吻犀利。

温禾可能真的是晕乎了,口不择言地来了句:“和我连也不和你连,黑心资本家,还人血汗钱。”

这是一句信息量过大的话。

“还谁啊?”程善北摸着下巴开了口。

两千万违约金么,这边人人都清楚的。

“话说清楚了,郁寰集团没和你打过官司。”郁拾华见喻姝到底把手从温禾处抽了出来,神情略略缓和。

“你去睡一会吧。”喻姝声音微沉,先让有点迷糊的温禾去里间休息了。

陈冉早懒得和他们打牌,见状也拉着男友去了另一间客房歇息。

“郁拾华,你好好一个总裁别为难人家一个贫民。”温禾到底还是借着困劲喊了一句厉害的。

喻姝:……

她只觉得自己本就血色不多的脸彻底白了。

“你借她钱了?”郁拾华手指轻叩,十分确定。

苏文婴到底看出喻姝的狼狈,慢悠悠地举了手:“我也是她债主。”

“哇哦,法院待遇这么好的?”薛慕童换了个关注点。

郁拾华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何止呢。后厨还有一个债主。”苏文婴破罐子破摔地摊手。

“这算是众筹?”程善北满脸揶揄。

一船讨债的啊——

“你借了多少?”薛慕童悄悄问喻姝。

喻姝感觉嘴里和灌了铅一般,压根张不开口。

“巨款。”她的背竟然有些挺不直了。

久违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喻姝的呼吸都有些艰难起来。

薛慕童睨了眼神情晦暗的郁拾华,安慰着她:“没什么大不了的,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欠债的都是大爷呢。”

喻姝撑着嗯了一声,慢慢走出了船舱。

游艇开得其实挺稳,不过在海上波浪的起伏作用下,照样没什么用。

喻姝几乎抓紧了栏杆,才在甲板上站稳身子。

她拉下口罩的挂绳,呼吸着海水味的空气。

“我以为你会装不认识我。”秋海棠从后面走了过来。

喻姝半哑着嗓子答:“装不认识你,不是更奇怪吗?”

“你向来坦荡。”秋海棠打量了会她的脸,轻笑一声,“百般折腾也抵不过天生丽质。不过你是不是病了?”

“有点晕船吧。”加上油烟一熏,一分不舒服被放大成了十分。

“后来你读了什么大学?”秋海棠撩着头发。

海风吹起俩人的长发,喻姝笑容疏离:“傅旦。”

“怎么不留在鹏城?港城也很近诶。”秋海棠有点诧异。

“不想看见父母和他们的儿子。港城读书太贵,没钱。”喻姝言辞冷漠而简练。

秋海棠不可置信地笑:“你这么努力赚钱攒钱,港城那边就房租贵,你还有亲戚家可以住,不至于吧?”

“人活在世上,变故就是很多。而且港城和鹏城太近了,一两个星期的要被召一次回去。”

喻姝实话实说,她人状态不对,都没撒谎的精力。

“你和郁总之间,看着非同凡响。”秋海棠眺望大海,感受着海风里咸湿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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