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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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健思想激进，尽管让李远方坐了冷板凳，却对他的文章颇为重视，读了三遍政务信息后，仔细研读调研报告，特别分析了高速增长的世界经济体特点。
他看后不由得眼睛发亮，感到豁然开朗，决定利用对外开放发展地方经济。
先是召开县委常委会研究，接着召开全县科级以上干部大会布置落实。
“同志们，‘南方谈话’过去一年多了，南津县经济发展仍然缓慢，原因何在？
领导干部们胆子太小，步伐太慢，没有利用对外开放有利条件。
今年，我国对外开放城市已经遍布全国所有省区，形成全方位对外开放格局，进入对外开放大时代，南津县必须有大作为。
各单位要大胆地试、大胆地闯，充分发挥南津县对外开放‘桥头堡’地理优势，学习南方先进经验，用足用活用好对外开放政策……”
会后，南津县干部思想观念发生激烈转变，有的人走向极端，由保守发展到全盘接受外来文化。
企业负责人和村委负责人价值观念也发生深刻变化，梦想挣大钱，实现一夜暴富。
少数干部及企业负责人跑到南津县委，直接找到吴健，请教如何利用好对外开放政策，甚至提出一些大胆的想法。
“吴书记，所谓的对外开放优惠政策，无非体现在关税上面。
比如进口汽车，要交数倍税，免税进来会带来高额利润。
进口商品质量好，您能否争取一些免税政策，我们从国外进口商品在国内卖？”
“海关负责进口商品征税，不归地方管理，县委、县政府无权免除进口商品征税。”
“吴书记，南方有些企业胆子真大，采取灵活措施逃避征税，比如虚报进口商品品名、数量，或者造假核销加工贸易手册。
更有甚者，有的企业出口空箱骗取退税。您能否协调海关，让企业打个擦边球？”
“海关系统是垂直管理，不可能满足企业明显违反政策要求。”
“吴书记，南方经济发展比北方快是有原因的，就是那边地方政府和海关管理宽松，走私特别多。
南津县靠海，距离公海很近，我们能否学习南方走私吗？
“我郑重声明，没让你们走私！”
……
吴健回答暧昧，那句话在南津县广为流传，被干部们认为是默许走私。
很多人摩拳擦掌，大多数保持观望，个别胆大者开始试水。
走私商品不用缴纳关税、增值税等税款，还不用办理进口许可证等行政审批手续，利润太高了，对走私犯极具诱惑力，不惜以身犯法。
埠口镇有个月亮湾，三面环山，南面朝向大海，港湾前方还有一座小岛。
海湾面积不大，是个天然避风良港。
湾内有一座小型码头，属于附近的大邱村所有。
村党支部书记张习武，有个外号叫“张大胆”，敢想敢干，在八十年代中期成立渔业公司。
现在有十六条渔船，除从事近海渔业捕捞，还有两条渔船开展到霓虹海上销鲜业务，效益在埠口镇排第三名。
村里有跑国外的船，偶尔干些走私香烟、家电等勾当。
因为走私货值较低、数量较少，并没有引起南津县政府打私办公室及海关的关注。
县委书记同意走私小道消息传出后，张习武立即有了动作，不满足于小打小闹，心想：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反正走私有风险，干脆弄票大的，试水走私汽车。”
这个年代，我国汽车工业还处于成长阶段，国内车型很少，无论是内在性能指标，还是外观质量，与发达国家还有一定的差距，价格还比较高。
国家为了保护汽车工业，对进口汽车征收高额税款，一般贸易进口轿车要交纳关税、增值税、消费税。
从1986年开始，我国进口排量3升以上的汽油轿车关税为220%，3升以下的为180%。
加上其它税，总计大约在320%左右。
因此，我国进口轿车价格较国际市场高出三倍到四倍，进口零部件组装车价格也同样高出国际价格数倍。
国内市场五十万元左右的轿车，走私的价格十多万元就可以拿下来。
张习武联系霓虹客户，用货船运来十辆汽车，晚上停在公海。
站在月亮湾小岛上，就能远远看到货船灯光。
张习武派渔船驶离码头，行驶到货船旁边。
双方办理好交接手续后，货船船员把轿车吊到渔船上。
为了保密起见，渔船船长没有打开灯光，摸黑开船驶到大邱村码头。
此时，码头上灯具全部关闭，工人们借着微弱月光，操纵吊车，把轿车从渔船吊了下来。
有十名司机等候在码头，迅速把轿车开到大邱村网绳厂仓库。
这些轿车不仅有“公爵”“皇冠”等中档车，还有“凌志”“奔驰”等高档车，外观高端大气。
打开车盖，里面的发动机等部件也都簇新精致。
张习武早日等候在这里，看着漆黑锃亮的高级轿车，眉开眼笑，打了一声响指，仓库的小门打开。
三位客户走进来，急不可耐地走到轿车前，里里外外仔细查看，赞不绝口。
“啊！不是翻新旧轿车，确实是新轿车。”
“真正原装进口新轿车！铭牌上有生产日期。”
“嗯！我看过宣传图片，这是霓虹最新款式车型！”
“新车型超好看了！肯定能够好卖。”
……
张习武点着一根印着“555”的走私香烟，吸了一口，舒服地吐出烟圈，笑眯眯地问道：“看够了吗？”
三位客户冲到他跟前，点头哈腰道：“张书记，这车的价格……..？”
尽管提前谈好了价格，每辆车比国内市场价格低约十万元，客户还是担心张习武反悔。
“我做生意是讲信誉，说好的价格不变。”张习武轻声笑着说道。
“张书记，我全包了这些轿车。”殷老板急忙说道。
“每辆轿车加价一万元，我全要了！”王老板针锋相对地说道。
“好大的胃口，你们带来那么多钱吗？”顾老板用手拍了一下手提皮箱，轻蔑地说道。
“张书记，我们能赊账吗？您放心，明天就把钱送过来。”殷老板热切地说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习武不容置疑地说道。
顾老板打开手提箱，露出绿色美元，这都是通过黑市换来的。
村里两个会计过来清点钞票，还记下美元号码。
张习武严厉地说道：“假如发现有假币，要双倍罚款，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大邱村也会追回来。”
顾老板急忙说道：“请张书记放心，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出现假币。
况且，我们还想继续做生意，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你可以赶车了。”张习武挥手道。
殷老板、王老板后悔不迭，担心被骗，没有带现金，想先看车再作打算。
哪知道顾老板有备而来，把轿车全部包下。
“张书记，下次给我预留十辆轿车，我一定带足现金过来买车。”
“张书记，您也给我留十辆轿车，我也带现金来买车。”
顾老板这边拿到车钥匙，拨打手机后，很快来了十名司机，各自开一辆轿车。
张习武贴心地提醒道：“进出埠口镇只有两条主道路，交警晚上在这西边和镇北边道路设卡，对出去车辆进行检查。
这种车没有挂牌，没有行驶证等手续，只要被拦下，铁定要被扣留没收。”
“张书记，我们给值勤交警钱，可以搞定吗？”顾老板问道。
“你这十辆车太显眼，值勤交警不一定有胆量收钱放行。”张习武摇头道。
“那可怎么办？张书记帮我想个办法。”顾老板焦急地说道。
“从这里进入埠口镇内，向北行约两公里，向西有条进入石门山道路。
以前是条土路，几乎不能行车。石门山集团建设风景区，重新修建了一条单车道硬化道路。
顺着这条道路向西行驶，到了西边山脚下，有个分叉，向北进入石门山风景区，向南驶出大山。”
顾老板听从张习武建议，选择石门山中间那条路。
由于是弯曲盘旋山道，平常鲜有车辆行驶，再加上进入石门山风景区有专门入口，石门山集团没有在这条道路设卡，走私车辆顺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