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匹马独上终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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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送信的下人回来了。
“人那,让那个窝囊废给本公主爬进来。”公主放下盘子,摆出高傲的姿态命令道。
“回公主,三殿下,没人来,请柬被退回来了。”下人小心的说道。
公主的骄傲愣在脸上,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条窝囊狗,不应该是招手就来么?
“退我请柬?这还是第一次,有话么?”三皇子摸着肥硕的下巴问。
“回殿下,小的根本没见到人,门房直接退回来,说跟您不熟让咱以后别送了。”
咣当一声
话音刚落,三公主就把一盘子葡萄扫落在地,吓了三皇子一跳。
“涨胆子了,竟然敢拒绝我?”李纤云恼羞成怒。
一向拼命讨好她的废物东西竟然敢拒绝,甚至连回信都没有,还是让门房拒绝的。
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怎么敢轻视我,他是活腻了么?”李纤云脸上无光,龇着小白牙怒吼。
“皇姐,本源寺的事情还没过去,顾道有点气也正常。”三皇子赶紧劝解,他怕殃及池鱼,皇姐一把火把他家烧了。
“生我的气?他配么?他要是真有这胆魄,就把婚退了。”李纤云奋力一拳,咔嚓一声桌面直接裂了。
“你给我等着……”
顾道骑着马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裹紧了紫貂皮的大氅驱马上了终寒山。
此山距离京城不足百里,可相互遥望。很多达官显贵在这里有建有别业。
除此之外,最为出名的就是藏于期间的大儒隐士,有些甚至名动天下。
顾家在终寒山的别业,叫烟翠居。
此地夏日雾气荡山谷,青山含碧翠。冬日,松雪相辉映,红梅傲霜寒。
是一个避暑赏雪的好地方。而且为了二公子方便宴客,这里储备了大量的粮食酒肉、甚至窖藏夏日果蔬。
顾道来的时候,烟翠居门口只有一个骨架雄壮但却瘦弱的汉子正在晒太阳。
此人比顾道高两个头,一身单薄的冬衣。佝偻身子,无精打采,一脸的胡茬如同野草。
“兄长……”顾道下马,挡住了他脸上的光线轻声喊道。
壮汉揉了揉眼角,先是一愣。
“你是大少爷?”
“是我,兄长。”顾道回答。
壮汉一跃而起,张开双臂,仿佛一只大鸟张开了翅膀要拥抱他。
然后又尴尬的停住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心中犹豫了。
顾道却主动上前抱了抱他。
“大兄,你怎么长得这么高?”顾道问道。
壮汉一把抱起顾道使劲地揉捏着。就跟小时候一样。
“哎呀,胡子,胡子扎我脸了……”
楚矛,顾道奶娘的儿子。
两个人从小一起玩兄弟相称,十年前为了打压顾道,被顾家的老夫人给撵到乡下庄子上去了。
两个人松开之后,壮汉拉着顾道的手往里走。
“娘,修之来了,快烤肉。”
“奶娘,我回来了,烤肉,烤肉。”顾道也跟着一起喊。
一如十年前的场景。
院里站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看着顾道一脸欣慰的泪水。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坐在一起,楚矛敞开衣服漏出黑乎乎的护胸毛。顾道也脱了大氅。
两个人不顾形象的,抓着羊腿大啃。一边啃,还一边在胸口抹油。
“慢点,可慢点。哎呀,我的少爷那衣服料子金贵。弄上油了不好洗。”
旁边的奶娘嘴里嘟囔着,手上却不慢。给二人烤着羊肉。
顾道虽然在顾家打开局面。但他还是离开了顾家老宅。
从里到外都是顾家的奴仆眼线,就如同顾家老夫人说的一样,两个奴仆就可以把他拿下。
重耳在外而安,跳出这些人的眼线才能安全,才能做自己的事情。
奶娘和楚矛,是他让二婶婶给找回来的。
二人都是母亲带来的陪嫁,徐家的家生奴。按照大庚的律法,嫁妆的主人一旦去世,所有嫁妆自动转移给子女。
儿子和女儿都有。不会把嫁妆自动归了婆家或者丈夫。甚至如果没有子女诞生,这嫁妆才归于丈夫。
一方面是为了增加人口,另一方面也是保证女人去世,夫家不亏待子女。
所以这两个人其实现在属于他的家生奴。
这样忠诚的手下和伙伴,顾道没理由不用。还不用费劲去收服。
“修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老宅那些人不会放过你。”奶娘关心的问道。
“所以我才出了狼窝,接下来赚钱,出名,做官,然后让他们把我欠我娘的都还了。”顾道语气悠闲。
他说的轻松,奶娘和楚矛却不敢相信。毕竟以前哪位什么尿性他们知道。
那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家里一条狗他都害怕。
顾道也不说服他们,做出成绩他们自然就相信了。
“大兄,考考你,你说这个世上什么最值钱?”顾道转移话题。
“当然是土地,有了土地就有一切。”楚矛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个想法是对的,在这个世界土地就是根本。是农民的命根子,是豪门的财富来源。
更是世家生存的根本之一。有了土地就有了附庸的农民,就有了人口。
可顾道不屑一顾。
“不全对,再想?”
“是绫罗绸缎,是金银?是铺子?”楚矛试探着回答。
顾道摇头,就连奶娘都奇怪了。世人眼中的财富就是这些啊。
“是知识。”顾道说道。
“哦,你是说书本?那玩意是挺贵的,你要
贩书?”楚矛疑惑的说道。
贩书,到是沾边,不过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贩书。
来到这个古代,自然要靠技术赚钱。不但要赚钱还要名。
自古名利不分家,有了名就有了利。那顾家休想再拿捏他。
他顾道的名号要超过顾家,要名耀千古。来一遭这个世界,不能给自己丢脸。
这终寒山上,别人看到的是官员和隐士,他看到是金山一座。
“大哥,你去帮我准备一些东西。别怕花钱。”顾道拿出一份清单来和五百两银子。
然后他又让奶娘召集母亲当年的老奴,准备一些东西。
安排好一切之后,他就在这终寒山之中溜达,探访这些隐士的居所。著名的有很多,沽名钓誉的也不少。
但是目前想要结交的有两位。
阳隐居士和靖节先生。
靖节先生好田园幽隐,在读书人之中名声显著,只爱田园不爱官。好诗书,学识渊博性情高洁。
此人名望之高,天下敬佩。任何人文章得其点评一二,立即就会声名鹊起。
阳隐居士专注于修道,一身道袍,不见俗人,通养生、会炼丹、懂医术、学识渊博。
而且此人跟当今陛下有师徒之谊,陛下许多犹豫不决的国事,都要求教他。
顾道给他们的定位是一个刷声望,一个刷存在。
只不过这两位大隐者门前求见者,多入过江之鲫,等闲却见不到本人。
不过顾道自有办法。他先来拜访靖节先生。
境节先生所在,不过草庐七八间,院落土墙两重。蓬门微闭,却无人敢喧哗。
蓬门之前聚集着七八个人,都是来求见的。
“修之,你怎会在此?”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
顾道回头一看。二十岁上下一个青年,面目刚硬,身体硬挺,两道浓眉如刀。
正是前身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董阔,字富中。
“富中兄好久不见,我闲来无事,想要拜会一下靖节先生。”顾道轻声说道。
董阔脸上两道刀眉朝中间挤压,凝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能不闹么?你什么才学,什么名声,靖节先生怎么会见你?”董阔无情的说道。
来自朋友的实话,比恶意更加伤人。前身德行可见一斑。
“我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当刮目相看。”顾道强调。
“你可行了吧,是不是那个公主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她总是戏耍你,你还傻乎乎的往上凑。”
董阔直言不讳的说道。
顾道心生感动,这是真朋友,否则说不出这禽兽一样的话来。
“不说我了,你来做什么?”顾道问道。
“自然是求见靖节先生,得其指点一二也会声名鹊起啊。”董阔说道。
“你?能不闹么,什么才学,什么名声,靖节先生怎么会见你。”顾道把话还回去了。
“哎呀,修之,几日不见你这口舌厉害许多啊。”董阔真的刮目相看。
“聒噪,靖节先生岂会见尔等俗物,速去。”一个散漫的声音充满高傲。
翻译过来就是,蠢货你们不配,赶紧滚。
顾道面色变冷,回头一看那人。
剑眉星目,面白如玉。头戴貂帽,抹额一枚红宝石。华贵的白狐皮大氅之下身材挺拔。
一路走来昂扬挺立,目不斜视。
身后两个豪奴,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书童。
原本等待的人看到他的到来,要么摇头叹息离开。要么礼貌的打个招呼离去。
“如玉公子既来,我们定然没机会了。”有人一边苦笑一边黯然离开。
顾道才记起来,此人是名动京城四公子之一,如玉公子陆章,陆文萃。
出自顾陆朱张四姓之中的陆家。真正的名门公子。其祖父乃是当朝的户部尚书。
“富中,靖节先生养狗了么?怎么有狗叫?”
顾道掏了掏耳朵疑惑的说道。
出乎意料,董阔没有给他捧哏,而是怯生生的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快走。
陆章斜睨了一下顾道,不屑之意尽显无疑。
“顾修之,看在你弟弟顾九章跟我齐名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速速离开,别脏了靖节先生的门庭,也别污了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