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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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地面映出俩人相拥的影子。
宋清清直白又热烈，似一团火钻进他的心里。
陆之野上午去找了一趟陈军长，了解清楚自己被举报的细节，获取了一些信息。
结合刚才在会议室外面听到的，他心里有了大概的方向，
周西京屡次对清清不利，而且有些精神癫狂，
虽然他个人应该没有这么大本事，联系港城，
但上头有人，比如北城，那就能做到。
而周西京出身北城大院，这一切，就能想得通了。
清清现在如此欢喜，认为已经解决了周西京这个隐患，陆之野不想告诉她这些。
回到家属院，宋清清哼着小曲，一边收拾行李，心情大好。
“陆之野，毕节那边这个季节冷不冷？带厚衣服还是薄衣服合适？还要备些蚊虫叮咬的药，给你父母也带一些，哦，还有上次北城寄过来的补品，也带一些。。。”
陆之野坐在客厅的板凳上，看着宋清清在房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忙上忙下，简单又幸福。
半天没听到回应，宋清清有点疑惑，探出头来喊他，“陆之野？发什么呆呢？”
陆之野这才站起来，上前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把人抱到自己腿上，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整个人都依赖着宋清清，
唯有这样，他的心才有归处，
“清清，你爱我吗？”
陆之野的声音里，情绪不高。
宋清清趴在他怀里，收敛了笑容，闻着熟悉的青草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想这段时间，害怕的时候，伤心的时候，生气的时候，脆弱的时候，都有陆之野的身影，
更多的，是一种依赖吧？
不知道陆之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随口答，
“我应该喜欢你的。”
这个答案，陆之野还是没把握做决定，于是扶着她的肩膀四目相对，轻声道，“清清，看着我的眼睛说。”
宋清清呆愣愣的，没有羞涩没有心跳加速，好像一个没有心的人，脑海里关于这个部分是空白的，爱这个字太重，她没有学会怎么去爱，最后还是轻轻地低下头，
“我不知道。”
酸涩和庆幸交织在一起，陆之野眼里光慢慢暗淡，甚至有一些水汽，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她不爱他，万一选择分开，就不会那么痛苦，她可以去找自己爱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陆之野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
“清清，最近你到处奔波，才从小河村回来，今天又忙了一天，跟我去毕节大山里，我担你的身体吃不消。所以，这次我一个人回，行吗？
另外，我想去找亲生父母，因为成分问题，我现在已经被停职，如果调查属实，我的亲生母亲是资本家的女儿，我会被开除离开部队，而你也会被牵连。
我不能替你做决定，所以，我回去这段时间，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之间以后的可能性。
如果你决定离婚，我会给你写关系断绝书，这样就不会连累到你了。”
低沉的嗓音，不急不缓，平静无波，这是陆之野千万次犹豫之后，做出的决定。
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煎熬，有多痛。
陆之野的话，像一颗颗炸弹袭来，
宋清清一脸惊诧，她猜到陆之野有事隐瞒，却没想过会是这个，
对的，在这个年代，以阶级斗争为纲领，连家里有几件家具都是地主，都要拉出去批斗游街，更何况是跟资本家有牵扯。
如果她被牵连，那她的父母哥哥是不是也会被牵连？
住牛棚，游街，下跪，泼粪水，被殴打。。。
想到这些，她一下子懵了，无法思考，也做不了任何决定。
半晌之后，她才揪着陆之野的衣襟，慢慢说了一个字，“好。”
陆之野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惊讶、害怕、担忧、迷茫，心中的愧疚化作三个字，“对不起。”
“不用，不是你的错。”
宋清清摇头，她现在无法思考，身体和大脑都疲惫不堪，挣脱开陆之野的怀抱，缩进了被窝躺好，
“我会认真考虑，现在我想休息一会，你出去吧。”
陆之野坐在床边没动，感受着怀抱里的余温，凝视着宋清清，他怕以后没有更多时间看她。
过了一会，也许是目光太过炽热，宋清清长睫颤动，无法入眠，只好下意识转过身重新调整姿势，背对着他。
陆之野的心却好像被撕了一个口子，他紧了紧膝上的拳头，艰难的挪动脚步，隐忍着应了一个字，“好。”
然后就是关门的声音。
陆之野没有离开，而是背靠着贴在门上，只想离她近一点，也许，以后就没有资格了。
就这样，屋内的人辗转反侧，屋外的人一夜无眠。
接近黎明时分，宋清清迷迷糊糊睡着了，呼吸慢慢均衡，陆之野轻轻推开门，就着朦胧的曙光，看了看她的睡颜。
长长的睫毛有一点湿润，眼底有浅浅的乌青，眉头微微蹙起，
他伸出手指，轻抚额间，试了几次还是一样，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再次溢出水汽，不应该这样的，她是娇宠的小公主，应该开开心心的生活。
薄唇慢慢靠近，印在眉心，再缓缓分开，
这次，终于舒展，床上的人呼吸绵长。
他悄悄离开。
宋清清醒来的时候，已日上三竿，
第一次，她觉得这屋子很寂静，好似听不到任何声响。
床头照旧放着一杯水，和一张纸条。
“清清，我赶六点的火车，就不等你醒来道别了。厨房里做好了早餐，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办完事就回来。---陆之野”
宋清清一遍又一遍，读上面的字，一颗泪珠终于落下来。
陆之野你这个混蛋，连称呼都变了！
她立马起床，把昨天收拾得差不多的行李装好，带着介绍信直奔火车站。
临时买票，去北城的火车只剩下硬座，她咬牙，没得选，只能买。
一上车，人满为患，天气炎热，车厢内混合着各种气味，令人作呕。
万幸，座位靠窗，她把行李放好之后，就把脑袋靠在窗边，火车开动之后，凉风袭来，才终于觉得活过来了。
长时间坐硬座，全身酸痛，口渴了也不敢多喝水，怕要穿过层层人海去厕所，困了也不敢睡，怕有坏人偷东西。
每遇到一个难关，每多熬一秒钟，
宋清清心里就多默念一遍，陆之野，你个混蛋，你害我受的苦，日后要翻倍从你那里找补回来！！！
四十几个小时的煎熬之后，又累又困又臭的宋清清，终于看到了北城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