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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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
令人惊讶的是，张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村长狂喜道：“好，好孩子，不，恩人！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呐！”
说着又要跪下，被张尘抢先用身体顶住。
“叔，本来我也不好意思再住下去，可是实在没有地方去，这才叨扰了这么久，这次不管是福是祸，既能帮上你们，又给我找了个去处，是好事才对。”
“你真这么想？”
村长愣了愣，有点没跟上张尘的想法，见他如此，张尘继续宽慰道：“叔，没必要这样，不过是替柱子出趟远门，我都习惯了。”
张尘鼻子有点酸，自己可没这习惯。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替柱子去，我就叫李铁柱。”
“好，好孩子。”
村长热泪盈眶，心里的愧疚更甚，但他还是坚持着说出自己的计划。
“明天，柱子跟你一块去，到了城里我把他交给他四爷爷，然后我们去官府。”
“好。”
天刚蒙蒙亮，张尘和柱子睡的正熟，村长老婆已经把细软收拾好，进了城，看样子不打算再回来了。
村长也一大早出门，召集村里人，这一个月来他已经把上面要人的事挨家挨户告知，所有的愤怒，不解，乃至仇恨都已经发泄过，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无奈，。
“没事儿，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
有懂事的孩子安慰父母，做着最后的离别，终究是有人忍不住相拥而泣，很快蔓延到全部，一副人间惨剧的模样，三四个穿着黑衣服的青壮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应该就是城里来的捕快。
柱子受到感染，也抱着村长抹眼泪，张尘站在那里格格不入，对于这次类似于徭役的征集他很不理解，再蠢的统治者也不会干出这种断百姓血脉的事，真不怕把他们逼反吗？
而且…
为什么没有人逃呢？
也可能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张尘思量着，毕竟没有到自己头上，他也不好妄加评判。
“出发！”
有个捕快过来拍了拍村长，示意该走了。
村长一声令下，张尘和柱子走在前面，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离开父母的怀抱，跟了上去，逐渐汇聚成一个七八十人的队伍，那些青壮散落在周围，防止有人掉队。
张尘是第一次进城，周围的路却有些熟悉，直到三四里以后，远远看见一座破庙，他才明白。
积雪还没有化，不同于上次浑噩的状态，这次张尘看的很清楚，道路两旁有不少冻死尸骨，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就连十岁左右的孩童看着都不是很害怕，只是这等景象，没人能笑的出来。
张尘现在想起来那具尸体还心有余悸，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和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人是什么关系。
不管如何，他也不想去探究了，没有身份，自己就还是张尘，若是找回了，说不定连名字都由不得自己。
村长却决定在这里歇息一下，后面路上少有歇脚的地方，毕竟都是孩子，就算是从小干庄稼活，也会受不住。
一进门，一股奇怪的恶臭就冲上脑门，张尘并不奇怪，要是夏天，这座庙都进不来。
为首的捕快发现了那具尸体，掏出匕首来，翻动了两下。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这具尸体已经肿成了大胖子，耳朵鼻子眼睛里流出绿色的水，看的张尘胃里一阵恶心。
“别进去了，在外面挡风的地方歇会吧。”
人还没全进去，村长也不想让他们看见，指挥着大家靠南墙根坐下，里面只留了那几个捕快，好像对这尸体很感兴趣的样子。
张尘留了个心眼，故意坐的靠门很近，希望能听见里面的谈话。
可惜，外面的风太大了，他竖起耳朵也只能听见几个字眼，什么王家，赏金之类的，听的他心里发虚。
里面商量了很久，突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背后靠近，张尘赶紧回头，是为首的捕快，二人对视，他顿时有些慌乱，勉强咧嘴笑了笑，转头看向远方。
“任头，怎么样？”
村长见对这具尸体这么感兴趣，也好奇的询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尊敬。
被称为任头的捕快摆摆手，无所谓道：“能怎么样，一时手痒教教他们罢了，歇的差不多就出发吧，还有七八里地呢。”
“好。”
村长点头，招呼众人上路，张尘起身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又走了七八里，绕过一座山，终于看到了那座清远城。
比想象中的还要大，隔着老远就能看清城墙的轮廓，无比雄伟，门口人群熙熙攘攘，远远看去像一排排黑蚂蚁，一点没有乱世景象。
离近了以后会发现，不过是跟张尘他们一样的队伍罢了，其他人很少，个个行色匆匆。
城门口有个老头远远的冲着张尘一行人挥手，村长也热情的回应着，嘴里大喊：“四叔！”
这就是村长的四叔了，张尘扭头看向柱子，分别的时候到了。
“李大人。”
这位显然有官职在身，任头他们来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四爷爷。”
柱子紧随其后上前见礼。
“哈哈哈，小柱子，好久没来看你四爷爷咯。”
这位四叔面对任头等人只是微微点头，而后亲切的拍拍柱子肩膀大笑起来。
祖孙重逢的温馨时刻，谁敢上前打扰，偏偏村长开口道：“四叔，还是等去衙门交了差，咱们再聚吧。”
老人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交个屁，你现在去连衙门口都挤不进去，还交差。”
被怼了一句，村长也不敢反驳，只能点头称是，老人似也懒得跟他生气，指点道：“带着人去衙门对面香满楼坐下，让小任他们帮你看着，自己去师爷那排队去。”
“哦哦哦…”村长连连点头，不等他说话，老人又补了一句，“柱子先在我这住着，最后一批人到了我自然给你送过去。”
“这…”
见村长有些迟疑，老人的眼睛当时就瞪圆了：“怎么？有意见？”
“没有没有。”
村长急忙摆手，又冲张尘说道：“既然这样，你也留下来跟柱子一起吧，刚好跟着四爷爷在城里逛逛。”
张尘点点头，上前一步，一旁的李健嚷道：“叔，我也想跟四爷爷逛一逛。”
“我也想。”
“我也想。”
“胡闹！”
村长厉喝一声，制止了他们升起的玩心。
“李健，你来过县衙，前面带路。”
“哦。”
李健耷拉个小脑袋，头前开路去了，临走还给了柱子一个幽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