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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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早朝后,秦晨铭很贸然的拦住了孙兆辉,周遭准备回家睡个回笼觉的大臣都惊呆了,这是想干啥?想围观偷听又觉得不妥,只好一步三回头的挪步宫门口。
同样,一旁满脸喜色也想拉着孙兆辉说话的房大人也着急了。
“秦侍郎,你有何事?”房大人满脸不悦的质问道。
房大人虽不爱管事,但毕竟官位在那里,且今非昔比,他用不着对手底下的官客气了。
秦晨铭恭敬一礼,“尚书大人,下官只想求世子帮一个忙,一会儿工夫就好,您多担待!”
孙兆辉打量一眼逐渐消瘦的秦晨铭,客气的对着房大人道,“劳您稍微等一会儿!”然后,随秦晨铭往甬道处走去。
“世子,下官想请世子可否写信给您边关的老部下,让他们多费点心,照顾下官的幼弟?”秦晨铭身为侍郎,手有实权,其实是根本不需要如此卑微。
“侍郎此言差矣,现在秦二公子是边关主将,那些部下定以秦二公子马首是瞻,侍郎放心!”孙兆辉宽慰他道。
“你幼弟好高骛远,纸上谈兵,我早就叮嘱过金章他们,就是怕他以权压人,头脑发热,一群部下也拦不住他犯浑!”孙兆辉心里嘀咕。
“下官幼弟与我并不亲近,……家中之事,也不曾让他知晓……就怕有人会传他耳中……”秦晨铭语气悲哀。
“皇帝为了撤相,硬是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去边关……”孙兆辉此时的内心活动可真大胆丰富多彩。
“侍郎放心,我和令弟虽几面之交,但觉得他颇爱研读兵法书籍,且待人亲厚,想必会和他的下属们打成一片的……”
孙兆辉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了,他也为秦晨铭可惜,这么一个彬彬有礼的翩翩公子,为何生在那样一个家里?
“还有完没完?”一旁的房大人急了,伸手就想拉着孙兆辉离开,“见你俩互相施礼都几十回了,看的我都累!要没说完,下次再说!走走走!”不由分说,硬拽着孙兆辉胳膊大步离去。
秦晨铭立在当场,夏初的风吹起他宽大的朝服,就像一面孤独的幡。他目睹着远去的二人,脚步机械的往自家马车走去。
敏芝和孩子们已经被他送回江家,而且他还留了两封信:一封里面是和离书,一封里面是断亲书。
他对敏芝说,“不到最后,不要打开。你要切记,一定要为了孩子们……”
秦晨铭的眼前浮现了敏芝满脸泪水和孩子们依依不舍的样子……
“大公子!大公子!”
秦晨铭猛然回神,原来他已经走到了自家马车边,车夫看他脸色不对,眼神发直,赶紧唤他。
“哦!回府!”秦晨铭爬上了马车。
另一边,满脸幸福的房大人紧紧拉着孙兆辉上了自家马车,“您这是要干什么啊?”孙兆辉笑道。
“去我府上,到了你就知道了!”房大人笑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了。
……
终于到了房府,一路来到前厅,孙兆辉看到自家夫人和梅朵也在,正在和房大人的两位夫人低声说着话。两位夫人面上带喜,眼含热泪,频频点头。
看到这一幕还不明白,那孙兆辉就是一个大傻子了。他对着房大人一礼,“房大人雄风不减当年啊!双喜临门!恭喜恭喜!”
两位夫人都请过大夫了,只不过,她俩更想让之前的神医姑娘来确认一下。因此,派人送帖子先去镇北侯府请来了孙夫人,又托孙夫人请来了梅朵。而房大人则拉来了孙兆辉。
房大人和两位夫人对着孙兆辉和孙夫人深深一礼,“大恩不言谢!以后孙家有任何事,房家义不容辞!”房大人郑重承诺。
“房大人,您谢错人了,您应该谢的人是梅朵姑娘。”孙夫人扶起施礼的两位房夫人后,指着梅朵笑道。
梅朵也丝毫不客气,“我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关键是你们自己转变了心情。后面的几个月,依旧要保持好心情。不管男女。”
婉言推辞了非要留他们游玩的房家人,话里话外还想让孙夫人见见三位房家姑娘。孙兆辉携夫人回到了侯府。梅朵和“大尾巴”靳向西回到了同济堂。
“现在完全反过来了!简直像只大哈巴狗。”孙夫人偷偷从车帘缝隙瞄了一眼,吐槽一句。
“别管他们了,让他吃点苦也好!”孙兆辉揽过夫人,“回府!”
……
边关技所,这几日,不知为什么,香妈妈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齐二爷对她说会有事离开些日子的原因。
军侯府内,秦晨钧端坐案几前,他双手颤抖的在读一封不知是谁半夜用箭射来的信。信上写到,“秦相因病久不上朝,六部权力已归于各部。”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父亲和大哥书信上并没有提及?为什么自己从不过问家里情形?为什么自己每次看到他们信件上的询问那么不耐烦?秦晨钧痛恨自己太任性,太不懂事。现在的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躲在父亲和大哥羽翼下被保护的无能的人!
“报!”一个兵士急匆匆进来,“将军,北梁有兵来犯。金将军请您去城墙。”
秦晨钧忽的起身,他来这里快一年了,北梁从来没有有过军事行动。今天这是为了什么?
他快速跑向城墙上,几名副将早已到了,一排排弓弩手蓄势待发。秦晨钧低头一看,北梁带了近五千骑兵排在城墙外,每一个士兵手里,都举着枪,马背上皆一色挂着弓箭和箭囊。
看到秦晨钧来到垛口,北梁带队的一个军官策马出了队伍,他很注意的控制了距离,同时一挥手,他身后所有骑兵齐刷刷搭弓也对准了城墙上的南新兵将们。
“秦大人,你好啊!我乃大梁骑兵署署长——危鲁,初次见到我大梁骑兵,感觉如何啊?哈哈哈!”他嚣张的仰天大笑。
不能秦晨钧说话,他又继续说,“哦!对了,令尊还好吗?我们图南大人可是很想念他啊!图南大人说,到今天他依旧感激令尊当年的帮助!”
一道道目光如火焰一般炙烤着秦晨钧,他对着城下大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我看你还是赶快回你的京都,把孙兆辉换回来吧,和强者对决,才是将军们的幸事。”危鲁说完,对着秦晨钧的方向摇摇手,返回了北梁骑兵方阵。所有的北梁骑兵一起拨转马头,马蹄踏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眨眼就消失在远处。
秦晨钧怒不可遏,他浑身发抖,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受过如此羞辱。
他自小聪颖,熟读各家名着兵书,在国子监里的任何考核,都是前茅。所有人看到他都是仰视,可是今天,他深刻的感受到,他被这个北梁人踏在了泥里。
秦晨钧疯了似的想冲下楼去,被他的随从死死抱住。金章安抚道,“将军息怒,北梁今日之举就是故意挑衅,您若是此刻追击,必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秦晨钧用充血的眼睛瞪着周围围着他的人,是的,他们就是看不起他。即使他每日都会身先士卒,和士兵同吃同住同出,他们还只是只会记住孙!兆!辉!
他狠狠的把随从一推,然后怒气冲冲回到了军侯府。他要给父亲写信,他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章将军在秦晨钧离开后,他严肃的吩咐余下的将士,“这次北梁就是来示威的,大伙也看到了,不容小觑啊!弓弩手每个时辰换岗一次,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给我好好盯着!”
“是!”声音震天动地。
一个部将悄声发问,“将军,危鲁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是什么意思?”其他的人都疑惑的发问。
金章皱眉,“我哪里知道!今天这事,是必须上报朝廷。那些大人物的事情,让皇上去管吧,但是如果我们管不住这关口,我们可都得殉国了。”
香妈妈带着兮息刚刚经过城门,回到技所。她明显感觉到城门口的兵力增加了,而街道巡逻的兵士似乎少了些。
她的不安的反应也感染了兮息,兮息紧紧抓住了姑母的手,也看向了城墙方向。
天空里,有三只信鸽从不同地方起飞,但是都共同飞向了京都。
一连三日,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似乎都到了极限,站岗的兵士都有些疲倦不堪了,有的军士甚至靠在墙壁打起盹来。
夜半时分,突然,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兮息惊醒,翻身下床。她看见姑母站在窗口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火光。
门被突然推开了,阿月拿着一把雪亮的宝剑冲了进来。“阿香,有北梁贼子潜入,现在到处放火杀人,你和兮息在屋里不要出去,记住啊!”
说完,不等阿香回话,她立刻出门。
技所里好些会点拳脚功夫的女人都聚在院子里,阿月分配了一下,几个上了屋顶,几个守住大门,几个待在院子里。
手拿红缨枪的安之一路狂奔,向技所赶来。他竭力在能救的屋子里救出昏迷的还活着的百姓。可是更多的火刚起就警觉清醒的百姓,却早已毙命,倒在熊熊燃烧的屋前。
安之咬破了舌头,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虽然身世凄苦,但有姑母呵护,在国泰民安的新朝成长。他只听过战争会死人,可这真正的亲眼目睹,平日里对他亲厚的人们横七竖八的躺在石板路上,脸上还有无法消散的恐惧。
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烧焦尸体的臭味,四处都是喷出的血迹,透过无尽的黑夜,让人坠入了无尽的地狱。
安之,安之,不能慌!他不断的对自己说。还好,技所没有失火,可是为什么会有二十多人围攻?为什么?
他找到一个空隙,纵身一个跳跃,跃进了院子。他要亲眼看到姑母和兮息安然无恙才会安心。
还好,都还在。他感觉腿有些发软。
香妈妈一把扶住了他,对他说,“去吧!拿出你所有的本事,保护我们!”
“是!姑母!”安之提了口气,他举枪冲向门外。
终于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应该是新朝的军队。那些来攻击的北梁人互相打了手势,迅速撤退。那个像是带头的人居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火雷猛的扔到院中。
“轰!”地动山摇,屋子摇摇欲坠。香妈妈一把抱住兮息滚到墙角,可还是因为威力太大,两人都昏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香妈妈醒了过来,她撑着身子起来,四处张望。原来她们已经被转移到了军营附近的空地上。
还好,安之没事,他在和别的兵士在远处一起安置伤员。
兮息呢?左右看去,没有那孩子。香妈妈慌了,她的心跳加速,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深呼吸,闭目,冷静。
突然的爆炸,她记得她一把抱住了兮息的,那孩子是应该和自己在一起的啊!还有技所里别的人呢?
她已经管不得了,奔向安之,一把抓住安之胳膊,一连串追问,“安之,兮息呢?别的妈妈们呢?”
安之的手上全是绷带,脸上也有被炸伤的伤口,面对姑母的追问,他眼神哀伤,“姑母,我到处找遍了,兮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