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农产品公司,买歌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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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前的故事不同的,在这出折子戏中,陈澄的重点并不是唐僧师徒,而是一对怨侣:奎木狼和百花羞。
没错,天庭的奎木狼,和人间的百花羞,不是天庭的奎木狼和披香殿玉女,也不是人间的黄袍怪和百花羞。
这出折子戏,甚至写着写着,变成了剧本的形式,集中在描写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如何在一个又一个被人故意设计的误会中,渐行渐远。
看到最后,披香殿玉女破开自己胸膛给奎木狼看,说自己的心,已经葬在宝象国了,怕自己零落成泥的孩儿魂归,找不到方向;而葬在宝象国的那一颗心,里面也不再有你了。
而奎木狼,就那么呆立在当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故事结束后,还有陈澄特别写的一小段注言,更像是对原《西游记》中“波月洞”这个故事的评注。
他批了12个字,神性殊苛,人性殊恶,射阳凉薄。
他写说,宝象国是西游所有难中,他认为最没人味儿,最不说人话的一难。通篇从天到地,从书里到书外,没一个好东西。
最主要的原因,百花羞没有前世的记忆,可以视为一个被拐卖的女人。被迫嫁了她不想嫁的人,还生儿育女,不可否认的是,原着对于这种女人“人性”的内心矛盾,刻画的十分贴切,一会儿迫切想回乡,一会儿又舍不得自己的骨肉,一会儿又对自己委身的拐卖者似乎又有感情,
然而这一切的扭曲却被冠上了一个极度恶心的原罪,叫做她原在天庭犯了错。因而自己上一世迷恋的这一世变得丑陋带着天庭的份一起来诓骗自己,而自己又因为人性的矛盾扭曲而背叛“爱情”。甚至一双妖儿最后被掼杀阶前,不过轻飘飘一句饮啄前定。
这种原罪论非常恶心,因此才让他优先写了这一回。
如果怨侣终将要被分开,与其举世皆恶,那我宁可恶在神性。
这一小段折子戏,让孙老师读来觉得十分有意思。刚刚初三的小朋友,能想到这个深度,以及很成熟的写作手法让他很觉惊异。
似乎是很久没有碰到过这样一个学生了。
尤其重要的是,这个小娃娃似乎有很强的“立场”。他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好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为什么喜欢为什么不喜欢,他也有很明确的观点输出。以往文科上碰到这样的孩子,基本上都会成为有很强传染力的“细菌”。
孙老师也参加了他们的毕业典礼,看到了这个在台上抱着吉他唱歌的小男孩儿,还会写歌?演讲能力也很不错……
就凭眼前这本手稿的成熟度,不出意外,这孩子完整写成一本书应该没什么问题。
自己倒并不图什么指导老师的名儿,但这孩子的观点中,明显有很多还挺新鲜幼稚……明显有些他一带而过的点,其实很有机会再进一步展开。
孙老师已经快退休了,年级组长都干过不知道几届,带出来的好学生数不胜数,好学生各有各的好,有刻苦努力的,有踏实自律的,有志存高远的,也有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的……也有一种,叫做“有趣”的。
当有“有趣”的孩子在一个班或者一个年级时,这段执教经历也会变的很“有趣”。
陈澄一回到家就接到了聂璇的电话,说崔老师跟他要东西;挂上电话他老娘甚至抱怨他说,人聂璇都打了好几回了。
然而陈澄心里却有些犹豫,这首歌还想当做主打歌加到专辑里呢,难道要碍于老师的要求,现在就把歌,曲谱和伴奏漏的到处都是?
然而第二天中午,陈澄还在姥姥家拾掇着椒麻鸡和孜然菠菜,大老舅推开门帘就进来了,兴奋的跟他说:
“有人想出钱买你的歌!”
说实话,陈澄也没想到这么快,然而再细问,陈澄却深深皱紧了眉头。
事情的原委是大老舅托的歌曲注册,跟拜托去他们学校采访的是一拨人。虽然上新闻的录像不是他们录的,但是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消息就在这一波人里都连上了线,于是就有人看到了新闻,就来跟电视台打听这首歌的出处,一来二去就到了大老舅这里。
“来问的是两家,一个是一个叫汤啥的,好像是咱冲城本地的一个男歌手,出价4800块;还有一个是个叫金大地的公司,好像是做这种演艺经纪的还是歌手经纪的,开价6000块。”
陈澄对这两个价格还没什么概念,“他们是想什么形式买这首歌?”
“啥啥形式?都是说买断,好像那意思就是作词作曲都还是写你名儿,但是唱,怎么唱,就都跟你没啥关系了,你就一次性收钱。”
“啥?”陈澄觉得有点好笑。“这么点儿钱……打发要饭的呢?”
大老舅本来还觉得这么首歌这么快就能见回头钱儿,还是件挺不错的事儿,但看陈澄的神情,却是一副好像被人打劫勒索的感觉。
“还什么金大地……这确定不是个收农产品的公司么?”陈澄想到要是哪个卖化肥的广告背景音乐用凤凰花开,感觉像是吃了个苍蝇。
“……人家愿意给钱就行了呗,你管人家干啥的呢?”大老舅不知道自己大外甥到底在纠结什么。
然而此时陈澄,却有一小半是在后悔,后悔把《凤凰花开的路口》拿出来。
这首歌在30年后的经典程度,不亚于任何一首校园歌曲或者毕业歌,甚至能碾压同桌跟上铺的兄弟。
最好的佐证就是,随便翻找任何一个30年后的毕业典礼的小视频,不管是大学,还是初中,十有八九的背景音乐,可能都会用的是这首歌。
现在要上个地方歌手,甚至乡村舞台承办方,把这首歌拿去祸祸,陈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作孽。
而既然已经同时有这么多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这首歌,陈澄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还没轮到为谁的人生负责,陈澄首先,必须得对他从未来搬过来的,这首着作负责。
况且那个年代的版权管理,简直就不是一个混乱能形容的,盗版磁带漫天飞,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市电视台的那盘录像就是怎么堵也堵不上的缺口,保不齐没两天,这首歌,可能稍微改改词,或者改改旋律,就会被人堂而皇之的放上货架。
嘴长在别人脸上,那时候大街小巷流行的版本,就不好说是不是已经面目全非的了。
陈澄瞬间觉得热血上涌。
虽千万人吾往矣,虽九死而犹未悔。
虽然自己现在势单力薄,但拼尽一切,也要为这首歌拼个清朗的未来。
“大老舅,你是不是说省广播台那边的录音棚你认识?”
“嗯,对。”
“那广播台的里面负责节目的人你认识么?”
“不熟,但是也有认识的。”
“你帮我打听打听,广播台那边录音棚是怎么收费的呗?”
“你要干啥啊?”
“我得正经录一遍《凤凰花开的路口》,录完之后最好在广播台找两个什么节目放一放。”
“……就这么首歌,你直接卖了不好么?要不再等等,我估计这两家出价了,保不齐可能还有其他家也会对这首歌感兴趣,你要是不想卖便宜了,那就且等等呗?没准儿择校费都能一笔赚个七七八八。”
大老舅没接到别人询问之前,也没想过,就这么一首歌,就能卖那么多钱。他觉得要是有人愿意花钱,大外甥这首歌就这么脱手了,落袋为安,其实也没有啥不好。
他倒也不想让大外甥等太长时间,这是有人看到新闻了,有这么个热乎劲儿,要是一味拿价,没准儿过两天热乎劲儿就过去了。
“不能等!我得赶紧把这首歌打出样来,就这个时代,很多人没什么底线的,没准儿过两天差不多的歌就出来了。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行吧,你一定要自己录?”
“嗯,一定要。如果不是对的嗓子,对的编曲,对的伴奏,对的定位,那就纯属是糟蹋东西。要让这首歌面世,我就一定要让这首歌呈现出正确的形态出来。”
大老舅看着陈澄的目光,那目光里透出灼灼的坚定。
“行,那我帮你问问……”
“大老舅……”陈澄突然欲言又止,但是想了想,还是坚定的说道,
“这次可能你得借我点儿钱,如果你手上的不够,可能还得找我姥爷也借点儿……你放心,这个钱我肯定赚的回来。”
大老舅看着陈澄,半晌没有说话。
“上学择校……你是一分钱都不想花,但就这么首歌,你倒不惜直接跟我开口借钱……”
“值得么?”
“这世上不缺一个所谓重点高中的学生,何况这个学生以后还可能是顶级大学的背景……”
“但这首歌原来的级别,是能写进历史里的,不管是音乐史还是年代史。”
“我不能因为自己回来胡作,就把这样一个作品毁了。”